段纶等并不愿意多谈生意的事情,张超也就懒得再提。
几个公主驸马都很年轻,长沙公主、襄阳公主、高密公主、长广公主拉着崔莺莺在谈香水啊丝绸这些,平阳公主坐在一边,却似乎有些不耐烦。
段纶等四个驸马则谈一些朝廷要闻之类的。
客厅之中,张超和平阳公主两人,倒是成了有些离群的。
平阳公主对着张超笑了笑,起身,拿了副棋过来。“看来我们两个都有些特别,不如下盘棋吧。”
张超看着那围棋,无奈道,“我不会围棋。”
“你可是名满长安的大学士,岂能不会下围棋?不会下围棋,可称不了名士。”平阳公主给张超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好像她就是个邻居家一起长大的姐姐,相当的熟悉,没有半分的陌生感。
两人初次见面,她却丢下姐妹们,也不顾丈夫,反而拉着他一起下棋。
“要不我们下五子棋吧,围棋我真不会。”
张超简单的说了下五子棋的规则,然后张赵超执黑,平阳执白。
今天平阳公主穿一件湖绿色束胸长裙,宽宽的裙带都系到了腋下,手臂间还挽着一条披帛,梳着高髻。露着欣长的脖颈,但脸上没有敷粉也没有抹脂肪,脸很干净。
她的眉毛有些粗,跟男人似的两道浓眉,不过眉毛挺长,这让她增添了英武之气时又并不破坏她的漂亮。
不过平阳和其它公主们一样,还穿了对襟长袍,根本看不到什么胸脯。
平阳公主挺漂亮的,这一身装束也跟其它公主们差不多,看着都是些二十多的少妇。实在难以想象,她披上战甲,统领娘子军作战时的景象。
公主的棋也下的好,虽然初次下五子棋,却并没有让张超占到便宜,初战就告捷,让张超有些丧气。
“我服了,公主原来不但战场上是把好手,而且棋场上也是不凡啊。我输了,给公主送首诗吧!”
平时公主好整以暇,身子微微后倾。
“能得小张学士写诗相赠,平阳深感荣幸。”
“飒爽英姿七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大唐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平阳公主一听这首诗就喜欢上了,眼中也闪着光。
“人都道小张学士名满长安,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平阳望着张超,“我让我俩儿哲威和令武拜你门下为弟子,不知三郎肯不肯收。”
柴哲威、柴令武。
张超一下子醒悟过来,哎,平阳其实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柴哲威和柴令武兄弟两个,大的五岁,小的三岁多,都在崇门馆小学读书,他还喝过两人的敬师茶。不过显然,平阳公主说的拜师是另外一个意思。
那是真正的拜师,而不只是学校里读书的先生。这个师,可是很重要的,天帝君亲师,排第五。
师父甚至能相当于半个父亲。
张超已经收了好几个门生了,来恒来济兄弟俩,裴行俭、还有李承宗,这都是正式拜他门下,行过师礼的弟子。
“嗣昌,我想让大郎二郎拜文远为师,你觉得如何?”
柴绍正跟段纶他们几个连襟谈论着西边的吐谷浑人,听到妻子叫,转过头来。
“哲威和令武在崇文馆不就拜在文远门下读书吗?”柴绍偏了偏头,这个驸马早二十年前,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翩翩公子,将门出身的他也曾是长安城里游侠儿的一员,最喜呼朋唤友。
后来入了东宫,做了太子杨勇的东宫千牛。结交了建成等一群勋贵子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论起来,他其实就是王永安一类人。
“不是小学里的拜师,是正式拜在文远门下,做文远的门生弟子。”平阳听出了丈夫话里的不太情愿,不过平阳公主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很多事情,她问丈夫,其实更多的是个通知,而不是真正的询问他意见。
“也好。”柴绍把身子又转过来一点,嘴张了张,最后说出了也好二字,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也早熟悉了妻子,一个眼神碰撞,他就能读懂她的想法。他把目光转移到张三身上,“等哪天,找个好日子,我带大郎二郎到张府,上门拜师。”
张超突然觉得一直表现的很像邻家姐姐的平阳公主很强势,非常强势。柴绍看起来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了,可在公主面前,却似乎毫无自己的想法。
你们夫妻俩怎么不听听我的打算啊。
罢了,既然你们要送过来,那就送过来吧,反正他都收了四个弟子了,再收柴家两兄弟也没什么,都只是一群小孩子而已。
“继续下棋。”
平阳公主若无其事的叫张超,两人继续慢慢下着五子棋。张超觉得平阳公主夫妻俩似乎关系有些不太对劲,表面上好像很正常,但总觉得不亲。
张超跟崔莺莺之间就不是这样,虽然他们夫妻俩有时也会闹点小脾气,比如崔莺莺吃醋什么的。可平阳公主夫妻俩,却有种像是陌生人的感觉。
听闻当年李渊在太原起兵,当时柴绍夫妻在长安。
李渊当时派人秘密赶到长安送信,让他们夫妻前往太原。但当时接信后,平阳却认为夫妻两个一起上路,实在是不便。平阳最后决定留下,往其它地方暂避,让丈夫去太原随父亲举兵。
柴绍真的就留下三娘子,然后自己从长安跑到太原去了。
张超也搞不明白柴绍当时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就算这真的是三娘子坚持的,可抛妻弃子,也太不应该了。
而且听说柴绍似乎挺风流的,这人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婚后了也是爱美妾爱歌伎。后来柴绍随李渊打入关中,进入长安。柴绍又跟着妻子合兵去征讨长安周边,结果因为三娘子兵多,所以是主帅,柴绍带去的兵少,还只是个副将。
这事弄的柴绍很没面子,到如今,反正就是表面一团和气,其实夫妻关系挺紧张的。
本来夫妻之间,若是三娘子能放低点姿态,也许可能就不会这么拧了。可三娘子不仅是公主,在军中还是主帅,柴绍就是感觉处处被妻子压制,在外不爽,在家也不高兴,于是慢慢的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了。
又下了两把棋,张超依然是输。
平阳公主丝毫不会让棋,有多大本事就用多大本事,张超输的很难看。心里都不由的点上火了,怪不得柴绍跟平阳过不好呢,公主也太不懂的半点迁让了,这样让男人很没面子的。
幸好后面长广公主她们叫平阳去后院试香水和衣服去了。
大驸马主动的过来接班,跟张超继续下棋。
冯少师在秦王府做官,跟李世民的关系很好,甚至是心腹。不过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以前家世还行。
“三郎,听说你家印书坊生意很不错?”冯少师笑着道。
“还算可以吧。”张超往棋盘上下了一子。
“我家有个制墨坊,最近常接到张家印书坊买粗烟子的要求。”
张超笑笑,“我倒不知道原来冯驸马家还有制墨作坊。”
“都是家里传下的产业,不能跟你家的印书坊比。三郎啊,你看我们合伙如何?”
张超没有马上答复,而是望着冯少师,等他的下文。
“你有印书坊,我家有制墨坊,而段家有造纸坊,另外柴家、窦家和秦家有很多奴仆工匠。你说若是我们六家合个伙,岂不是就要人有人,要工匠有工匠,有手艺有手艺,要关系有关系了吗?”
“我们合伙,那时可就是从造纸到制墨到印书再到卖书,可就是从头到尾包全了。”
张超有些犹豫,造纸他也会,印刷墨更是他的独家本领,自己也不缺人,为什么要与他们合作?
“三郎啊,其实这印刷术,最近好多家都在讨论呢。甚至有不少人家在暗里试制,印书都没什么难度的。你那书坊一出书,大家拿着印好的书仔细这么一琢磨,就都明白了七八分了。有那些专做这行的,更是立马就懂了。”
“印书嘛,也就是写稿雕版然后印刷,很简单的。要仿制不难,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仿?不过是还在看风向而已,但早晚肯定会有新印刷坊出现的。说不好,到时朝廷自己也要建印书坊了,那个时候,这生意肯定就不这么好做了。”
冯少师笑着下了一子,“不说别的,印书坊多了,到时相互竞争,这价格肯定得往下跌,利润就会减少。更别提,同行多了,这生意也就少了。另一个,这么多人做印刷,那纸、墨的需求就更高了,那时,你就算有生意,可如果买不到纸墨,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吧?”
张超觉得他这话虽然分析的有道理,可怎么着都有点夸张?
“三郎啊,其实你也别觉得我们是想抢食或者什么,也是看你是叔宝的义子,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这不是要分你食,而是咱们合伙,那是强强联合。真正的做稳这个生意,你说若是我们六家合伙了,就算回头真的有眼红的跟着开印刷坊,可能动摇的了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