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书院今天开学,许许多多的乡民都赶来围观。这可是本乡的大事啊,原本隋朝开皇和大业年间,白鹿乡也是两度都建立过学校,但经历隋末乱世,学校也早就没了。十多年了,白鹿乡的百姓,又终于有了一所自己的学校。
宁民县令带着一群县丞县尉主簿胥吏等早早赶来,乡里的里正、乡老们也来了,各村的村正也纷纷前来,还有十里八乡的各宗族的族长族老们,今天也都来参加这个文化盛事。
许多其它的百姓,今天也特意丢下了手里的活,也不在家烤火,也不上山砍柴烧炭,连张家的作坊今天都早早放了半天假,只为让大家有空来参加这个开学仪式。
本来嘛,张超觉得现在只算是试开学,不算正式开学,因此不必搞的这么花团锦绣的,学生们在操场上集合排个队,原来张超和老师们随便讲几句,就行了。
但村正不肯,里正不肯,县令也不肯,连这附近的那些地主富户们也不肯。
一所二百学生四个先生的书院啊,在白鹿乡那是头一家,科教兴文啊,对于县令们来说,这可是能够大大加分的施政政绩啊,虽然其实这书院建立跟他没卵关系。但不妨碍他把这个当成自己的政绩。
附近的地主富户们也不愿意随便,他们不少的儿子啊孙子也在这次的入学生员中,在他们看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以往小地主想让儿孙读书也是非常不容易的,现在张家有了这个机会,多不容易啊。
家里有子弟能入学读书了,这当然得好好显摆一下。
就是普通的乡民百姓,也想要来看看热闹的,平时也没啥热闹瞧,这么好机会当然想来瞧一瞧。
搞到最后,大家都来劝张超,这开学仪式绝不能马虎了。
连崔莺莺都劝张超,这样的好机会得多加宣扬。
张超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好,那就办热闹点。
办这样的活动,张超虽然以前没办过,可见过不少啊。随随便便就能弄出一个盛大的开学仪式出来,比如让新生搞几个队列展示,请乐队来吹拉弹奏,请些舞姬来跳跳舞,请杂耍班子来耍点杂戏,这可都是搞气氛的好手啊。
再多弄点彩旗什么的,到时锣鼓喧天,彩旗招展,人山人海,还能不热闹?
嗯,还得顾虑到这些官吏们的面子,要再搞一个贵宾台,让县令啊里正啊各族的族长、县里有名的地主们啊,往上一座,里子面子都有了。
最后表演完,还要来弄个剪彩仪式,算是学校正式开学。
当然,这样的场合,张超还想到了请些人到时来朗诵三字经和白鹿书院院训,这样才能突出他嘛。
到时那么多人,他张三郎的才名不就传出去了嘛。
后世这叫炒做。
张超和马周还没到学校呢,远远的就看到学校附近早就被围的满满的了,听说今天有热闹看,有歌伎舞姬唱歌跳舞,甚至还有杂耍班子来耍杂戏,于是十里八乡的百姓都往这里涌来了。
村正忙的一头是汗,一见到张超立马小跑着过来。
“三郎啊,今天来的人有点多啊。”
“嗯,我看到了,估计这都得有两三千人了。”
“现在还早呢,还有很多人在往这赶呢,咱们这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啊。”
按村正的估计,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又恰好冬季里闲着,加之今天天气又好,到时就算是来个五六千人都不稀奇。
“估计就是长安城,都会有闲的没事的人往这里赶的。”
张超一听,头都大。五六千,张家沟全村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了,更别说在村里的那个小学了。小学那操场,顶多就容纳个五六百人。
“马先生,咱们得启动应急预案了。”
马周傻眼,“我们有制订这个应急预案吗?”
“那就现在赶紧制订一个。”张超可不想把一个热闹的活动,最后办成一个人挤人,甚至发生踩踏事故的活动。
“咱们把会场转移一下,书院里容不下这么多人,村前头那里有片空地,那片地今年种的豆,豆早收了,现在空着。那地有上百亩,再多人都容纳的下。我们马上安排,在那边搭一个台子。”
“现在搭台子哪还来的及,这都半上午了。”马周也没有料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前来。
村正擦了把汗,“来的及,咱们也不搭什么木台,村里喊一嗓子,一人发把锄头锹什么的,让大家过来挖土挑土直接堆个土台,上面铺点木板就行了。”
“有现成木板吗?”
“有的,村里有不少,上次盖作坊剩下的。”
张超点了点头,村正爷还是很有急智的。“那好,村正爷马上去通知,多喊几个人通知大家,告诉大家会场转到村前空田里。”
张超又叫来栓子,让他安排些人,弄些桌椅到那田里去,有了台子,还得有桌椅,总不能让县令等这些贵宾到时也蹲在台下看吧。
临近中午,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幸好张超紧急转移了会场,要不然村里早就被挤爆了。老爹和柯山柯五他们今天也都请了假在家,都来为白鹿书院站场。
张超身着五品的绯色官袍打头,老爹穿着绿色官袍,而柯山柯五穿着青色官袍。张家沟今年出了四位官人,现在都在村头迎客。
“哎哟,张洗马不忘乡里,建起这白鹿书院,真是造福乡里啊。”南塬赵员外带着几个儿子来了,赵四娘也蒙着面纱出现在后面。
张超现在有点挺不好意思面对赵家的,上次崔莺莺跟赵四娘谈的那买卖,很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三郎,恭喜啊,白鹿书院一开,从今往后,张家就是这灞上第一士族了。三郎之文名,更是传遍京畿啊。”
“哪里哪里。”张超尴尬的笑笑。
“我可没有过奖,三郎所著三字经,还有那张氏家规,真的是非常好。”
“四娘,上次十三娘和你谈事,我真不知道,要不我肯定会拦着的,对赵家有些不公。”张超搓着手道。
赵四娘却笑笑,“三郎误会了,其实上次十三娘提出要免息借给我赵家三千贯钱,用以周转。但是我拒绝了,我向十三娘提出的是把这边的八百亩地卖给赵家。可十三娘并不想占我什么便宜,最后十三娘才勉强同意了我拿这八百亩地,换张家其它几县的那十几块地,然后以此换取十三娘借三千贯钱给我赵家,并免息半年。其实,那条件是我自己提的,也很宽厚了,你真别误会十三娘。她是想帮我的,可我不愿意欠十三娘太大的人情。”
“是这样吗?”张超笑笑。
赵四娘也笑了笑,笑的挺开朗的,张超并不知道,其实那天崔莺莺找十三娘谈话,崔莺莺一开始提出的条件并不如赵四娘说的那样,只是免息借三千贯。
崔莺莺提的条件是为丈夫张三郎纳赵四娘入张家做妾,然后崔莺莺借给赵家三千贯钱免收利息,另外还另拿出两千贯给赵家,算是纳妾之资。
这个条件一提出来,赵四娘直接就给拒绝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拒绝的那么果决,也许只是因为那个提出这些的人是崔莺莺吧。
如果换成是张三郎对她提出这些,也许当时自己就会有另外的反应。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张超总还是觉得有点亏欠的。
赵四娘笑笑,“那我兄长将孩子送到你这来读书,你愿意收吗?”
“赵家的孩子好像是在长安读书的吧?”
“嗯,附学在我嫂子的娘家宗学里,那宗学里都是她娘家宗族子弟,赵家孩子在那附学读书别的孩子瞧不起,还老欺负他,孩子根本没心思读书。”
“这样啊,那如果你父兄愿意,可以把孩子送我这里读书,不过我这里可是从头教起的。”
“那更好,那孩子其实也没读出什么名堂来,正好在你这里好好学。”
在许多百姓赶来后,陆续有些稍有身份的也开始到了。那些富农、小地主、地方大宗族的族老族长们,还有里长、胥吏等,县令也骑着马带着群人到了。
张超站在那里不动,县令远远的勒住马,跳下马向张超紧步上来。
县令虽是父母官,但京畿县令也不过六品,张超却是县子加上太子洗马这个五品的实职。县令穿的是绿袍,张超却是绯袍,还佩着银鱼袋呢。
“欢迎明府、少府大驾!”
张超对着县令和县尉一行道。
“洗马客气了,如此地方文教盛事,某自然要前来庆贺。恭喜三郎,如今名扬长安,声满天下,一本三字经,一篇家规,已经成为新兴名士矣!”县令的恭维话语里,也还带着几许羡慕。他也是读书出身,好不容易才做到了宁民县令,还靠的是家里的关系。但人家张文远,打着滚的往上升,如今不但成了五品高官,甚至还俨然成为了一方名士了!
真是让人羡慕妒忌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