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跟着崔莺莺在南塬巡视张家新置换回来的八百亩地。
挺好的庄子,连片的田地,完整在一起的八百亩地。相比起张家和崔莺莺原来在泾阳、栎阳、新丰三个地方那些零散的十几片地,这八百亩连片的地就显得那么的珍贵。
崔莺莺看着这些地也是满面笑容,提着裙子在田埂上逛来逛去。
管家和老牛他们扛着锄头走在后面,按崔莺莺的要求把那些赵家的界石给挖了出来。一块块的赵家界石被挖出来,这块地正从赵家的变成张家的。
许多原赵家的庄户都过来观看。
“三郎,这地我们不佃。”
张超原本打算按过去一样,地依然交给原来的佃户租种,可没想到,崔莺莺却说这些地不佃出去了。
“不佃出去,难道我们自己种?”
“嗯,我们自己种。”
崔莺莺有自己的打算,这八百亩地也包括崔莺莺原来在泾阳的五百亩陪嫁。她那五百亩地,就不是佃给人租种,而是由自己经营,以奴婢耕种为主,还雇佣长工、短工为辅。
自己种比佃出去,收益更高。
张超看着那些在旁边围观,一脸期待的原赵家庄田的佃户,对崔莺莺道,“他们都是原来这的佃户,我们把地换了,不给他们佃,不好吧?”
崔莺莺拎着裙子,看着这成片的土地,一脸笑意。
“三郎啊,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你有时也太随意了,对佃户好的不像话。谁家像我们家一样,不但不涨租子,还主动降租子,还降这么多的?你看看这满长安满关中,有谁像我们家一样,租子一亩只收五斗?”
“咱们少收一点也不影响多少啊。”张超解释,他降租,是希望地主和佃户之间能够更和谐一点,租定的太高,佃户生活也艰难啊。反正他赚钱的本事多,少收点租不影响,况且他们父子原本也不是这里人,也极需要些好名声。
“三郎你想的是没错,可做的不一定对。咱们家定的那租子,可比别人少太多了。这样的租子,可是让其它地主们不高兴的。”
“我自己家的地,自己想收多少租子,跟其它人有什么关系。况且租子这东西,其它人也并不统一吧,一样有高有低。”
“租子高低不一确实,但我们家的却太低了,低到其它人家都没有过的。都说树大招风呢。”
张超觉得崔莺莺说的还很有道理的,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反驳。
“三郎也不要担心这些庄户,他们自己也有地的,况且我们不佃地给他们,但我们还可以招他们来庄上做工种地的。只是原来是佃地给他们种,如今我们是招他们来做长短工,也一样挣工钱挣粮食,还旱涝保收。”
地是崔莺莺换回来的,张超也不好反驳她。婚后这么久,张超也发现在了崔莺莺的一些脾气,她似乎对钱很精。也不是说贪财爱财,只是很敏感。
“嗯,好吧,就从这些庄户里雇佣些长工,然后每年农忙的时候,再雇些短工。”
“三郎,我觉得我们还应当再买些牛,咱们这八百亩地也得用牛的。牛买回来了,我们自己养,请几个老牛倌,再从这附近庄里请些牧童来就好,一年费不了几个钱,但比起把牛放到庄户里去养,要划算的多。”
张超听着崔莺莺的这些主意,只能苦笑着点头。女人啊,总是太过精明,只看着近处,不往长远看。
“莺莺,你看我们换回这八百亩地后,我想干脆把这附近的沟坡也买下来。”
“还买?我们不是已经买了十里八千亩的沟坡吗?”
“先买下来,也不一定要现在就去开垦。我是觉得,这沟坡很有开垦利用价值的,特别是等我们把上游那段开发后,这里的价值也肯定能上涨,很有连带开发价值的。现在不买,我怕等我们开发出上面那段后,别人看到我们的模式后,会有样学样,把这些也买去了。”
现在洗澡沟还是条荒沟,但张超的开垦经营模式一出现,相信就会有人发现这条沟坡的价值,到时说不定就有人有样学样了。
现在把这块地买下,就算以后自己不经营,等地涨价了卖出去也是赚的。
“既然三郎想买,那就买好了,我这里还有些钱的,要用就直接拿去。”
界石都挖出来了。
张超巡视了一圈后,回到庄子里,让管家招呼一声,把原来的佃户都叫了过来。
一群原佃户都站在那里,等着听新东家的发落。这些庄户个个脸上带着高兴的神情,毕竟今年隔壁那两庄子卖给张家后,他们的租子降了许多,甚至张家还买牛放到他们家养,农忙时就有牛用。
现在他们自己这个庄子也终于卖给了张家,他们也终于能享受到张家的好待遇了。
看着他们那期待的神情,张超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管家,你来跟大家宣布一下吧。”
管家于是走到众庄户面前。
一群庄户就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张管家,咱们以后是不是也减租子了?”
“东家会不会也给我们买牛?”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管家大声地喊道,于是一众庄户都安静下来,站在那里期待的望着管家。
“各位,这地呢现在是张家的人了,相信你们也知道了,刚才我们已经把界石给挖出来了,明天就会栽上张家的界石。从今以后呢,这八百亩地也是张家的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原来赵家这庄子的佃户,赵家把地给你们佃种然后收租。现在这地是张家的了,有些规矩得改一改了。以后呢,这地我们不再对外出租了。”
这话一出,下面的庄户都懵了。
不租了?
“管家,为什么不租了?”
“凭什么啊?”
“我们家好几代都佃租这地呢,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
“静一静,静一静,先听我说!”管家伸着双臂,不停的下压示意。
“这地是我们跟赵家置换来的,我们原来的地也多是自己耕种的,我们有二十多户庄奴。现在那边的地置换给赵家了,因此那里的庄奴要迁到这里来。地主要还是交经他们耕种的,我们不能把地佃给你们,但我们会在你们中雇佣一些长工,以后直接给我们张家做工种田,拿固定的工钱。另外农忙时节,也会雇佣一些打短工的。”
“现在我们要招十个长工,要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年青健壮汉子。另外还要招两个老牛倌,十个牧童。”
一群庄户大失所望。
他们还都期望着张家买下赵家的庄子后,他们以后就能少交租子,还能领到张家的牛。谁知道,最终张超不但没减租,连田都收回去不佃了。
张家只要长工、短工,根本不出租田地。
只要十个长工。
八百亩地啊,原来可是可是由四五十户分佃这些地的,现在张家自己弄来二十户庄奴种这些地,然后只招十个长工,农忙的时候再招些短工。
这意味着,他们这些原来佃种这八百亩地的几十户人家,以后少一大块收入。
“大家不要急,虽然我们这里只招十个长工,但是我们张家还招人做工。愿意的,可以报名到张家做工,长工短工都行,不限人数,张家都要。”
张超抱着手看着这些有点激动的庄民们,少了这些田可佃,这对庄民们影响还是很大的。毕竟灞上是京畿狭乡,均田授地较少,一大家子靠那点不足额的田地,却得交足额的租庸调可是很辛苦的。
佃租田地虽然会辛苦些,可却能补贴不少收入。
好在张家现在用人的地方多,不论是家里的作坊还是沟坡那边开发,都需要很多人。长短工,张家都要雇佣不少,也算是弥补这些人的一个解决方法了。
“大家也知道,张家阿郎和小郎君最是仁厚的,你们去张家做工,其实比起你们佃种田地还是收益更高的,甚至你们的婆娘、姑娘,你们家的小子,都有机会去张家做工挣钱粮,若是在作坊做工,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起你们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雨淋可还要轻松的多呢。”
“在张家干活,还包你们吃,吃的还好咧。”管家扯开嗓子高声喊道。
庄户们听了这些,总算情绪安抚了一些,但好多人还是不太满意。佃了田,那是能够一直佃种的,可到张家做工,谁知道能做多久呢。
崔莺莺站在张超旁边,笑着看着这一切。
不少庄户开始来报名,虽然庄子上只要十个长工,但张家村还需要很多长工,打短工的也要,张家给出的工钱也挺不错的,还包吃。
她在心里算计着,这八百亩地收回来自己佃种之后,一年能多收益多少。
“三郎,你说咱们把家里其它一千多亩地也都收回来自己请人耕种如何?”
张超叹了声气,“那些地可都是跟佃户们签了契约的,现在又反悔,不好。”
崔莺莺却笑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们可以跟他们谈,只要愿意放弃那契约的,都可以来我们家做工,他们的妻子女儿儿子也可以来我们家做工。”
“他们不放弃契约,也一样可以来我们家做工的。”
“我有一个办法,他们肯定愿意,三郎不是一直打算建个私塾吗,那我跟这些庄户讲,只要他们把田退给我们,那我们不但让他们来张家做工,而且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免费来我们开的私塾来读书。”
崔莺莺笑的很精明,她就不信,这样好的条件那些庄户还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