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出了晋昌坊,就好像穿越了时空一样,那个陌生的长安城再一次出现在云初的面前。头发油了吧唧的男人,衣裙上沾满尘土的女人,身上的衣衫红色不是红色,蓝色不是蓝色,就算是绿色,也显得土苍苍的。
更多的人穿的是土黄色的衣衫,再加上被烈日灼烤的苍老的面容,看不到多少活力。在大街上很容易将晋昌坊的人,从人群中认出来,主要是他们穿的衣衫上总是印着字。
“大德粮栈,私斗无欺!”这个人应该是大食堂里工作的人,身上穿的湛蓝色衣衫,应该是大德粮栈提供的,颜色很纯,很亮,很显眼。
“彭氏兽头,大匠造!”这个人应该是水环境包工队的人,衣衫是耀眼的绿色,一看就知道布料很结实,很适合工匠干活的时候穿。
惯卖雪花盐,陈氏商行。”这个人应该是晋昌坊,负责采买的人手,也只有他们才会穿着盐商送的一身雪白的绸衫,满世界地乱窜地做生意。
在大街上看到这些衣衫都不算什么,在晋昌坊,人们甚至能看到那些孩子们,穿着胸前印着白色张氏石炭字样的袄子,转过身,又能在孩童的屁股上,看到硕大的两百字样的裤子,只要有人问起这个两百是甚么意思,孩童就必须告诉人家,在张氏买石炭,两百斤算一担。
晋昌坊里的人,现在基本上都穿的是,这种印满字的衣衫。珍贵一些的衣衫是绣出来的,像夏日里随便穿的单衣,基本就是用漆写上去的。
像以前全坊民都穿“德胜隆”字样衣衫的场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听说是晋昌坊坊正刘义,现在的胃口大得惊人。
光福坊的变化也很大,主要是去年冬日里坊市遭了祝融,半条街被烧成了断壁残垣。
幸好那对小夫妻的胡饼店没有被波及,只是背后就是着火现场,据说晚上有鬼夜哭,导致生意差了不少。
他老婆自从两年间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也变成了一个胖子。小伙子嘴唇上也多了一撮小胡子,可能是嘴唇上的毛发,生长得不怎么旺盛,只在中间有一坨浓密的小胡须。加上雨后黑水流淌的满街都是,只能穿木屐,这就让他看起来很像是后来的倭国人。
“王桑,胡饼给我拿三个。
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小伙子,明显变得成熟了很多,再加上他老婆变丑了,也不担心云初会弄走当丫鬟。不明白云初为何会怪腔怪调地说话,笑嘻嘻地迎上来道∶“还是不要羊眼睛是吧,今天腮帮子上的肉多,都给郎君备着呢。
云初指指依旧是断壁残垣的坊市道“怎么还破破烂烂地堆在这里”小伙子学着云初的样子摊摊手道∶“没钱,还能怎么着。就这么的了。“万年县不管吗
“他们倒是想管,不良人过来催促好几次了,希望里长能催着大家伙,尽快把房子建起来,大家倒是很想修建,可是,钱从何来?
不要说以前的大房子,就算是建一座小房子也拿不出钱来。”
云初咬一口胡饼,满意地哼了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干净的模样,就是他老婆变丑了,抱着一个小孩子在喂奶,衣襟都不拉起来。
光福坊的位置非常好,紧挨着朱雀大街,边上是永乐坊,前边就是高级住宅区安仁坊,从长安地图上看,属于城市中心位置。
如果,原来的居民愿意把地契
让出来一半,自己就可以给他们把房子修建起来,不让他们损失住宅面积,了不起把他们的房子摞起来就成了。
自从大雁塔修建完成之后,长安就有了一个新的皇家建筑高度标准,依次类推下来,黔首们也能修建六米高的房子了。
不过不急,等这里的人再绝望一阵子,再让官府出面再威胁一阵子,就说再不修建房屋,就收走他们的地契一类的胡话,才是晋昌坊工程队进驻的好时机,才是晋昌坊赢得民心的大好时机。
更是晋昌坊百姓将多出来的钱,变成半条街房产的好时候。
云初已经决定了,在这里开一座巨大的客栈,应该很有搞头,顺便再把晋昌坊大食堂弄过来一个,应该能把这块地的地皮炒起来。
至于砖头瓦块一类的东西不算什么事情。
曲江里有一座光秃秃的,只长草不长树的黏土山,一下雨就流黄汤子,踩上去就摔跤,难为曲江里乡亲好多年了,自从晋昌坊掏钱在这里建起来了烧石炭的砖瓦窑,有望在几十年内把这座山铲成平地。
“黄婆子全家想要离开长安,去眉县投奔亲戚,找人卖她家的地契呢,郎君想不想要?便宜。’“咦,既然便宜,你怎么不买,这两年你不是又积攒了五贯钱吗?应该够了吧。”
小伙子摇摇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没道理占人家的这个便宜,心里不安,买下来的地契盖的房子也住不安稳,这种便宜不能占。
云初怒道∶“你不能占的便宜,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占便宜,我就不怕有报应?”小伙子陪着笑脸道∶“你是当官的,占便宜早就占习惯了,不碍事。
“什么叫当官的占便宜占习惯了,连牛鬼蛇神都不怕?告诉你,当官的也要脸面。’小伙子惊诧地瞅着云初道“真的吗
云初怒道∶“老子会骗你?告诉那个黄婆子,地契不急着出手,老子出钱把烧坏的房子重新建起来,一文钱都不收你们的,还是楼下作坊,楼上住人的那种小楼,唯一的要求就是地契上的地要分我一半。
小伙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云初阿巴,阿巴了半天才道∶“不能是泥巴摞起来的草房吧?看到小伙子惊诧的样子,云初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饼道∶“砖瓦房!
小伙子听到这三个字,紧绷着的脸顿时松弛下来,笑嘻嘻地道∶“你哄我哩。”
云初把剩下的胡饼装起来,对小伙子道∶“这几年下来,我欺负过你吗?骗过你的胡饼吃了吗?”小伙子点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当官的,虽然当年你揍了我一顿,不过,那是我活该,不该怂恿你去送死。
不过,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把我家一把火点着,算不算是受灾户’“不算,不过,你如果愿意这么换,还是可以的,谁让你认识我呢。等着吧,长则三日,短则一日,就有晋昌坊跟万年县的人下来量地。
你也告诉那些着急卖地契的人,这些房子最多入冬之前就能住上,就说是晋昌坊的里长云初说的。’小伙子愣愣地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云初刚刚付给他的胡饼钱,发疯般地往他手里塞。“你不是说,从不允许别人白吃你的胡饼吗?,爹娘老子来了都不成吗,怎么今天就变了性子?”小伙子把钱按在云初手里道∶“我知道你无凭无据地就把几十万,上百万别人托付你的钱给了人家家眷。我还知道你们晋昌坊百姓说你一个吐沫一个坑。
我信了你今天说的话,我也信
你没有占我们的便宜,黄婆子的地契只要两贯钱就卖,你也不肯要,只肯用砖瓦房子跟她换。今天,明天两天,我不吃饭了,一定把送给你的这三个胡饼钱给省出来,我愿意饿两天,请你吃胡饼。云初哈哈大笑,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顺便把一把铜钱,丢到了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怀里。然后,就骑着枣红马扬长而去,如同“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归”的英雄好汉,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云初豪爽的行为,把小伙子的老婆感动得热泪盈眶,把小伙子气得怒发冲冠,“我说错了,你还是一个混账!还我胡饼来。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虞修容还没有离开,所以,云初拿来的胡饼就分给她一个。
见崔氏没事干在弄茶水,就对她道∶“把几个工头叫到一起,算计一下,就说,光福坊的那块火烧地可以动工了,该量地的量地,该备料的备料,争取入冬之前,先让遭灾的坊民有过冬的地方。
崔氏抱着一张胡饼皱眉道∶“不是说再撑一撑的吗,这样我们就能有更多的地盖客栈跟大食堂了。”云初瞅着虞修容曲线玲珑的身体淡淡地道“已经快要逼死人了,再撑下去有伤天和,我还要给我的孩子积攒一些阴德呢。
崔氏正要把胡饼塞嘴里咬,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艰难地转过头,瞅着俏脸通红的虞修容道∶“这就有了”
虞修容本来就羞臊难当,听崔氏这一问,整张脸带脖子,就像涂抹了厚厚一层胭脂一般,冲着云初啐了一口,就逃命似的跑了。
云初摊摊手道∶“我是说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积阴德,没说现在的孩子。崔氏听云初这么说,长长地松
了一口气道“郎君,不能这样,想要修容娘子,那就早早成亲,奴婢总觉得你们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狄仁杰公子说的混账话,会应验的。
修容娘子是大妇,要正正经经地迎娶回家,不能婚前苟合,更不能未婚先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