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木梨

三月雨淅沥落下,青石台间的绿色苔藓都浸润着雨水,满地的潮湿。

孟棠月垂着眸,收了手中的伞。

虽是小雨,但旗袍的针织披肩还是湿了小半,青蓝的颜色,落了雨,湿意蔓延着,倒是显目。

孟棠月穿过茶馆的走廊,堂厅间传来人们的交谈之声,她神色温和地走过,到一处门前停下。

推门进去时,孟棠月弯腰将手中的伞放置墙沿,视线顺着看向里面,迟疑几秒,她最终走向最靠窗边的位置。

还未置桌边,已经有人起身迎她。

“是棠月吗?”

气质温婉的女人起身唤道,虽是已入四十的年岁,但瞧着温蕙如兰,眉目含笑,未见一点岁月风霜的痕迹。

孟棠月点头应下,眉眼间染着浅笑,“是。”

她话落,随即礼貌唤道:“程阿姨。”

程婉应下,笑着道:“坐吧。”

孟棠月应言,随即安静入坐。眼前老式的木纹方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白玉瓷的样式,杯中盛着西湖龙井,淡香气也跟着瓷玉杯底飘起的白雾而出。

茶馆是古色的内饰,原木色的桌椅,最南侧的窗户也是简约的雕花边框,不失雅致。

“记得上一次见你都是好些年前了,这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竟快要认不出了。”

“是刚从医院来吗,衣服都湿了小半,喝口茶,免得感了风寒。”

程婉给孟棠月眼前的杯子添了一些茶水问道。

孟棠月望着眼前茶碗中所起的氤氲雾气,神情温静,她点头应声:“谢谢程阿姨。”

程婉:“孟叔叔的身体要紧吗?”

孟棠月抬眸,眉眼微带浅笑,嗓音也是一惯的温和,“医生说静养一段时日就好。”

程婉:“手术做完几日了?我说是要去看望的,只是不知会不会打扰到孟叔叔修养。”

孟棠月抬手端起茶碗,轻声回道:“有两天了,爷爷昨日才醒。”

清淡的眉眼上没有笑意,即便如此也瞧着温和。

孟棠月低眸浅抿了口西湖龙井,放下白瓷茶碗时,旗袍袖口滑落,莹白的手腕也随之被遮掩住。

不远处的四季屏风前,传来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孟棠月目光转向左侧的窗户处,依旧是绵绵的小雨。

天气潮湿,倒也不显烦闷。

孟棠月收回视线时,程婉已经沏好一杯茶水,她将茶杯放于桌面的右侧,温和问道:“昨天才醒吗?”

孟棠月轻轻应声:“嗯。”

她视线顺着程婉的动作看过去,茶碗飘出丝丝的雾意,孟棠月目光停顿稍许,随后抬眸。

程婉对孟棠月笑了下解释道:“贺津今天也是来了的。”

“他出去有一会了,这孩子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这半会了都没有回来。”

孟棠月目光顿了下,眸子间是浅浅的雾。

贺津?

孟棠月的目光又再次看向右侧,随后浅笑着点头,表示知晓。

程婉:“早些年的时候和孟叔叔少了些联系,后来孟叔叔又带你搬去了清净处,更是极少见面了……”

“刚提起名字才想起来,你和贺津还一直没有见过面,等他回来了我介绍一下……”

程婉话音落下,准备再为孟棠月沏茶时,馆内的外门被人推开。

台前仍传来清晰的苏州评弹,远处推门而入的声音也被掩盖住。

程婉客气的为孟棠月倒好茶,视线转向其它处时,回过脸笑着对孟棠月道:“贺津回来了。”

孟棠月闻言微顿了下,随后侧目看去。

虽是雨季,天色却不显暗沉,馆内因戏台的需要,更是开了明亮的白炽灯。

此刻,身材颀长的男人正缓缓走来。

明亮的白色掺杂着窗外渗进的光线,都一一落在男人清晰寡淡的眉眼上。

三月的天气,又靠近水乡,空气里都透着潮湿的冷。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简约的大衣,内里搭着件颜色稍浅复古马甲,精致的纽扣上挂着金属的怀表链,金色在明亮的灯下折射出一些微光。

衬衣领口一丝不苟,白色领口被压于大衣之后,没系正式的领带。

在孟棠月侧目看去时,双方视线微妙对视。

但似乎也仅仅只是一秒的对视。

深色的眸子淡淡注视向孟棠月,极平静的一眼,瞧不见任何其它之色。

孟棠月掀起眼帘,眸子细微地动了下,却并没有收回视线。

随着男人走近,眉眼也愈加清晰。

他穿过了四周的坐下的人群,走至桌前。

男人已至桌前,垂眸时眉眼更是冷静,他出声唤:“母亲。”

程婉笑着起身,然后道:“回来了?”

程婉:“我介绍一下……”

话语中断,程婉看向对面的孟棠月笑着道:“这是孟叔叔家的孙女,孟棠月。”

“原先一直随家里住在清净的郊区,最近因为因为孟叔叔身体的原因,搬了回来。”

“我原先常和你提起的,只是因为少了联系的原因,你们也一直没有见过面。”

程婉说完,孟棠月收了视线,适时起身。

眸子抬起时转向右侧的男人。

四目相视,孟棠月的眸底清明而柔和,在视线转过去时,她眉眼间浮起温和的笑意。

黛眉纤长,眉尾处弯下秀丽的弧度,似是远山。微施粉泽,是极温婉可人的模样。

大抵是日光与环境的缘故,眸子间碎了些光,一眼瞧过去,溺入星河。

孟棠月:“贺先生,你好……”

轻和的嗓音落下,一句客气礼貌的先生,由她说出倒像是呢喃软语。

男人目光仅微顿一秒,随即恢复原有的平静。

他点头示意,开口回应道:“你好,孟小姐。”

男人的声音斯文低沉,不过极平常的一句。

程婉:“坐吧,都别站着了,倒显得太客气。”

孟棠月敛了视线,随后落坐。

她垂着眼睫,视线看向面前的茶杯,白玉的瓷面更衬出茶水清绿的颜色。

春日潮湿,杯中的茶水不过片刻就已经冷了下来。

“刚刚出去处理事情吗?”程婉将壶中的茶水重新加热,问道。

贺津掀起眼皮,随即应声:“是。”

“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吧?”

程婉看向贺津,还没得回答就继续道:“不是要紧的事情延后处理好了,快中午了,你等会留下吃个午饭,别一天天的总不见人影。”

孟棠月闻言目光转过去,视线里男人的眉眼斯文绅士,自是一幅极好的样貌。他生了双标准的桃花眼,纵使眸子太过于深邃寡淡,也没减分毫的斯文。

“好。”贺津只是低声应下,眉目抬起时,眼底的深色也一点点的清晰,视线恰好与孟棠月相视。

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孟棠月垂了垂眼睫,敛了目光。

这气氛,如不是程婉开口,大概是要一直安静下去的。

“棠月……”程婉唤道。

孟棠月视线看去,眉目温静。

程婉道:“你等会也别回去了,这外面的雨下得这样大,回去了也总免不了被淋湿,你留在这吃个午饭,等雨小些了,我让贺津送你回去。”

孟棠月闻言,思忖几秒应下声来:“好。”

“麻烦程阿姨了。”

她声音一向温温柔柔的,浅笑时眉眼更是轻和。

……

临近中午时,雨小了些。

孟棠月低着头洗了手,水声清晰的落下,流淌于手指间。

面前的雕花木框的圆镜中倒映着她的眉眼。

孟棠月关了水流,指尖还有着水滴落下,她低眸取出纸巾擦拭。

做好这一切后,她走出洗手间。

茶馆本身是三层的设计,走廊尽头与楼梯口处都有着窗户。

孟棠月走到长廊尽头,鞋跟踏于木质地板,发出清楚的落下声音。

原本那些因为距离看不太清的景象也清楚了些。

走廊尽头的窗前,倚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那处本就是个角落,两侧因美观又摆了两盆绿植,并不高大的树木盆栽更是遮住了些窗外透进的光线。

孟棠月眸子顿了下。

昏暗的角落里,男人的侧脸笼于阴沉之下,更是晦莫难辨。

在她快要走到尽头时,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眸,目光淡淡地转向孟棠月。

窗边花纹繁复,他脱了大衣,灰色的马甲在昏暗下显出极细微的光线。

右手浅搭于下方的木质窗框,指节骨骼清晰。

这副有些散漫的样子,倒也没减斯文贵气。他穿的又是极标准的复古马甲,手表与纽扣上的怀表链一样不少,衬着寡淡的眉眼,更是斯文华丽的绅士做派。

一时间,四目交接。

隔了一小段的距离,目光与眸色却是能瞧的清楚,尤其是在这个绵绵的雨天。

搭于窗台的手微微屈起,指节轻敲着木质的边框,传来不太模糊的声音。

贺津的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孟棠月,似乎是打量,但又似乎不是。

孟棠月停顿了片刻,走到房间门口时,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随爷爷久居山下,大多数时候是不会与陌生人相处的,无论是单对面的场合还是热烈的人群,她都是极不习惯的。

或者说,她并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合。即便是刚刚单独与程婉相处时,她也仅仅只是做到了礼貌与安静。

在孟棠月下意识的后退避开目光之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止了动作。

原就是晦暗不明的眸色,只是那些漫不经心渐渐收了些。

贺津目光注视着往后退了些了的孟棠月,潋滟的桃花眼轻轻眯了下,并未主动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 《莱茵古堡》

稚京流落异国街头时,误入了一片丛林。

在她昏倒之际,隐约见到前方走出一只狼犬。阴暗凉薄的黑发男人手持牵引绳站于上端,矜贵而绅士。

棕色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稚京,讳莫如深。

稚京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黑暗华丽的房间里。

她从床上起身,黑暗被白炽灯充斥。

在刺眼的光线中,稚京看见了一个坐于扶手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视线幽晦地转向稚京,阴暗的犹如暗处蛰伏许久的兽,阴冷而晦重。

稚京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男人注视片刻,散漫地抬手轻拍过趴于地面上的狼犬,低声开口:“可怜的小兔子,要吃点东西吗?”

稚京在这神秘严肃的古堡里住了下来,

她乖巧安静的跟于男人身边,

这个人人都说阴郁偏执的男人,安德森,也只有稚京会主动靠近他。

寂静时,这个斯文矜倨的男人抚过稚京柔腻的侧脸,

他低声问道:“他们说我什么?”

稚京抬了眸子,软声道:“说您患严重的精神疾病。”

安德森低低地笑,抬起暗色的眸子,眼底尽是偏执与阴暗,薄唇擦过稚京侧脸,

他道:“所以小稚京要离开我?”

温顺乖巧×阴暗偏执

男主比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