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八元先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你嫁与他。如果他是个朝三暮四的家伙,只是一时色迷心窍,看这家不行就另寻别处的肤浅之辈的话,也许我就同意了。然而,我一打探才知道义延(巡警的名字)与那些男人不一样。据说他是一旦认定了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的性格,果真是跟你一样,甚至要去自杀呢。这可真有趣,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发出一阵冷笑。
女子声音颤抖着,追问说:“那么伯父,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伯父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怎么样都是不行的,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没有用!什么也别说了!因为甭管你怎么求我都不会应允的。阿香,你就认了吧。”
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甚至忘了巡警就在身后不远处。
伯父对此毫不介意,说道:“有件事,本打算一辈子只说一次的。至今为止,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我都不曾吐露过,今天就顺便告诉你吧。听好了,你那已过世的母亲……”
一听是有关母亲的,女子立刻支起耳朵问道:“哎?我母亲?”
“嗯,你那位已过世的母亲,我曾对她一往情深。”
“哎呀,伯父你……”
“嗯,不用惊讶,也不必怀疑。那位我深爱的、你的母亲,被你父亲娶走了。明白了吗?当然,无论是你母亲,还是我的弟弟——你父亲,都不知晓这件事。我自然也不曾提及,可是事实上在我心里,在心里已经……阿香,你能体谅吗?因为我知道了巡警的存在,你可知道我带你参加喜筵时,看到你们日夜甜蜜时,唉,我是怎样的心情吗?”
老人声音混浊,那满是痘痕、颧骨高耸的老脸带着酒气,虽然瞎了一只眼睛,眼光却异常锐利。他用力晃动着阿香的肩膀,几乎要将其捏碎:
“我至今无法忘记。那种遗憾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失。为此我放弃了所有的事业,无论是名誉还是家庭。是你的母亲夺走了我毕生的幸福与希望。我已经失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希望,只是一心想报复。但不是要策划阴谋损招,只是想要他们知道,对爱情失望的滋味到底有多痛。我继续留着这条无用之躯,虽然遂心如愿能跟随他们左右,但对你父母我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知晓那种痛苦。假若他们能再长寿一点,兴许我也就能想出办法了。然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们二人双双离世,只留下你一人。因为没有其他亲人,我就收养了你,之所以把你培养成这么优秀的女人,也是出于我要诅咒你们三代的执念。阿香,你就代替你父母,尝尝那心痛的滋味吧。所幸你有了八田这个意中人,我的心愿也能得以实现了。有这个因缘,即便是给我全世界的财富,我也不会应允你们。你就死心吧!怎么求都是无益!喂,你这家伙堵耳朵干什么!”
阿香眼中满含泪水,哆哆嗦嗦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尽力不要去听这死刑的宣判。老人对此却残忍地步步紧逼,把嘴贴近背过身的阿香耳边继续说道:
“呵!怎么样,明白了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尽可能多地尝尝这失望之苦。最近你稍稍放下了巡警,所以我要像今夜这般让你看看别人的婚礼,再说些让你痛苦的话,我要极尽所能地折磨你。”
阿香禁不住大声哀求:“伯父,请您……请您就饶恕我吧。求您就放手吧!啊?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巡逻的巡警八田不由得向前靠近了一步。他好似想要赶上他们,然而却挪不动步,伫立少顷,又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他又像是要躲开那里。然而,却后退不得。一时之间,八田巡警像个木像一样杵在那里。接着又冷漠地带着一定的节奏庄严地迈出了步子。啊,爱情就是生命!从旁听到准备要自己命的老人的谈话,巡警的内心该是多么绝望和痛苦呀!一旦加快脚步,八田即刻就能赶上他们。或是放缓步子的话,不一会儿他们就能走出视线。然而,他素日为了坚守指责,自己定了下一条法则:从离开巡警亭,拐几道弯沿街警察,到再次回到巡警亭,一共走约三万八千九百六十二步。为了感情去绕路,或疾走缓行,停下步子,对他来说都是比起恪尽职守的责任来,他所不屑于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