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奇怪……”
蝶吉大吃一惊,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记起来,出门时曾把薄睡衣的衣领盖在娃娃脸上。
“咦,刚才还看到脸来着,明白了,难道是幻影?”
她不禁毛骨悚然,环视四周,莞尔一笑。
“喂,我就觉得你跟他像。你倒狂妄起来了。”说着,轻轻在薄睡衣上拍了拍,手却软绵绵地陷了进去,空空地没触到东西。
蝶吉“哎呀”一下,想了想,轻轻地拉开衣领,战战兢兢地掀起睡衣一看,衣服的里子翻了出来,像一朵牡丹花,衣服和床垫之间,连一张纸都没有。
蝶吉疯了一般,叫了声“富儿”,就直挺挺地跳起身来。
“奇怪……”此刻端端正正地靠在书桌旁,把目光从正读着的《雨月物语》移开,望向房间一角的,正是寄居在谷中瑞林寺中一间的学士神月梓。
他正襟危坐,手抚膝头,陷入了沉思。随即,把借来的读经桌拉到身旁,取下放在上面的香盒,拈起一根香。那只香盒据传是由某殿庭园内的老梅花木雕刻而成,是他的爱玩之物。
“这样可不行。”他像是告诫自己一般,嘟囔了一句,看了眼煤油灯,又重新伏案读书。因为屋子宽敞,灯光照不到的昏暗旧屏风外,传来咳嗽声。
“先生,在用功吗?”边说着,边安静走进来的,是寺院的住持高僧云岳。
他走到学士跟前,作了个揖,一脸深受触动的样子,说道:
“打扰了。原本是想过来跟您再下一盘。听您在朗读,就在外面候了一会儿。您读的什么?很精彩啊。隔着拉门,断断续续的,文章内容听不真切。不过先生,不可思议的是,今夜您的声音,就像白莲花上滚动的露珠,或者说像是映在溪流上的明月,清亮悦耳,难以用语言形容。让听者入迷,引人入胜,听着听着,不由得寂寥凄楚,悲从中来。您究竟读的什么?”
梓仿佛被道破了心机,回道:
“有一桩怪事。师父,我读的是您也知道的《雨月》。不知怎的,我也听自己的声音听入了迷,时不时觉得惊奇。就像是一滴一滴地喝着清冽的冷水,唾液凉凉的。最近不知怎么了,就连说话的时候,唾液黏糊糊,舌头滑溜溜的,难受极了。唉,就像身体一半变成了水,要融化了,又像被月之水滴清洗过一样。那样会是很清爽,心旷神怡吧?可并非如此。这块儿……”梓话说一半,像是感到冷似的,从冰冷的衣服上按住胸口。他闭门不出,谢绝来客已经两个月有余,肤色越发白皙,眼神越发清亮,双唇也越发红润,头发长长了些,但却更添了几分光泽。他清瘦俊俏的面容,看上去令人震惊。
“大概是心神不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