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又是鼓励,又是安抚,好劝歹劝。白痴就歪着脖子,摆弄着肚脐,唱道:‘木曾御岳山,夏日也清寒。送你夹衣裳,足袜也附上。’”
“‘记得很好吧。’妇人认真听着,莞尔一笑。”
“真是不可思议。不用说是听故事的你了,就连我也全然没想到。白痴唱歌时的声音,与我想象的简直有云泥之差,天壤之别。曲调抑扬顿挫,气息持久悠扬,首先那清冽澄澈的声音,怎么也不像从少年喉咙里发出来的。听起来倒像是白痴的前世,从冥土送一根管子到他那圆鼓鼓的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我恭恭敬敬地听完,双手放到膝头,怎么也无法抬起头看一眼这对男女。不知为何内心翻腾不已,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妇人好似眼力敏捷地注意到了,问道:‘哎呀,上人,您怎么了?’”
“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总算是缓了缓,并未讲明原委,只是感慨颇深地说:‘唉,没什么特别的。我不会打听小姐您的事情,您也什么都不要问了。’”
“事实上,我刚才就看出,这位丰腴妖艳的女子,若是金钗玉簪、蝶衣玉履地妆扮起来,根本可以入住骊山,相伴君王左右。而她却对这个男人如此温柔亲切,毫无保留,我虽是个局外人,仍心生欢喜,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妇人也是善解人意之人,随即露出一副领悟一切的表情。
“‘上人,您真是好心。’说着眼中充满难以理解的神情,凝视着我。我低下了头,对面也俯下了脸。”
“座灯好似又昏暗下来,恐怕是那个白痴的缘故。”
“这时……”
“在我们一时沉默无言、气氛尴尬之际,由于无所事事,想唱歌的太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大哈气,仿佛要把眼前的座灯吸入口中。”
“白痴动来动去,苦于应付自己东倒西歪的身子,说着:‘睡嘛,睡嘛’。”
“妇人说了句:‘困了吗?那就睡吧。’然而却整了整坐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环视了四周。”
“门外明亮如白昼,月光安静地洒落在门户敞开的屋内,紫阳花泛着鲜亮的青蓝色。”
“‘上人您也休息吧。’”
“‘好的,麻烦您了。’”
“‘哎呀,我现在伺候当家的睡下。您好好休息。虽然靠近户外,不过夏天还是宽敞点的地方好。我们去库房歇息,上人您在宽敞的地方好好休息。等一下。’妇人话说一半,蓦然起身,快步走下客堂。由于动作太剧烈,乌黑的发梢卷着弯儿散落到脖颈上。”
“她按住鬓角,扒在门上,眯着眼睛看着门外,自言自语道:‘哎呀,刚才一闹腾,好像把梳子弄掉了。’”
“说的正是钻马肚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