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之后还有一位来这边住宿的旅客,是你的同乡,若狭卖漆器的挑货郎。这个男子虽然年轻,却是个实在的好人,令人钦佩。”
“我起初提到的翻越飞驒山的时候,在山脚的茶馆遇到的富山卖药的,那个年轻人却是个拧拧巴巴、令人讨厌的家伙。”
“要翻山越岭那天,我凌晨三点多钟就从住的旅馆出发了。趁着天气凉爽,一口气走了六里地,来到那家茶馆。是个晴朗的早晨,毒辣辣的太阳热得厉害。”
“因为太贪心赶路,一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口渴难耐。只想赶紧喝到茶水,结果听说水还没烧开。”
“虽说已经到了这个点儿,但这几乎没有人经过的山路,也不可能在牵牛花还开着的时候,有人家生火烧饭。”
“桌机前有条小溪,水看起来很清凉。正准备用水桶打一些水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点。”
“时节正值暑热,正流行着可怕的恶性病。刚路过的一个叫辻的村子,就到处撒满了石灰。”
“‘喂,大姐。’我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向茶馆的老板娘询问道,‘这水是井水吗?’”
“她答道:‘不,是河水。’”
“我觉得甚是诡异。又问道:‘山脚下正流行着传染病,这水不会是从辻村那边流过来的吧?’”
“老板娘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的。’于是,我刚要高兴一下……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刚提到的那个卖药的,从方才就一直在这儿休息来着。你也知道,像他们这种推销万金丹的,都穿着细条纹的单层和服再系上一条小仓腰带,时下还掖着一块表。穿着日式细筒裤,扎着绑腿。自然脚上穿着草鞋,脖子上系着不平整的浅绿色棉布包袱,要么是把桐油纸的防雨斗篷叠得小小的,用真田绳系在包袱上;要么就是拿着一把方格花纹的棉布洋伞。这都是标准的打扮。乍一看,哪个都一本正经、细致精明的样子。”
“然而他们都是,一到了旅馆,换上宽大的浴袍,腰带系得松垮垮的,一边咂着烧酒,一边把小腿搭到旅馆侍女丰腴膝盖上的家伙。”
“那家伙,一开始就出言不逊,说什么‘喂,法界坊。虽然我这话听起来怪异,不过啊,你注定是在这世上找不到女人的。都彻底成了秃瓢,还依然贪生怕死不成?真是不可思议,不服不行啊。大姐,你看呀,那副样子还贪恋人世,是不是很有意思’。说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那时我还年轻,脸涨得通红,犹豫不决,不敢喝捧到手里的河水。”
“卖药的砰地扣了一下烟袋锅子。‘怎么?别客气,敞开了喝吧。要是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就给你药。我就是为了这个,才跟着你的,对吧大姐?喂,话虽如此,可不是白送哟。恕我直言,神药万金丹,一帖三百钱。想要就来买。我可不造孽向和尚施舍。怎么样,你答不答应?’说罢,拍了拍茶馆老板娘的背。”
“我赶忙逃离了。”
“我这一把年纪,还是个出家人,却在这儿跟你说什么女人的膝盖啊、背部什么的,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故事就是这个样子,还望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