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夫人的院子回到住处的时候,穆纭就看到了小竺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神色略显焦急。她走近了问:“你在这做什么呢?莫非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哪有什么事,还不是担心你么。”见到她回来,小竺立马就松了口气,走过来帮她脱下了挡风的外衣。
“小姐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徐夫人那。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又正好不在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事?”穆纭微笑了下,让她放宽心,“而且徐夫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我可没这个意思。”小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很显然就是对徐夫人不放心的意思,“小姐下次想干什么,可一定要喊上我,要不然我怎么跟先夫人交代。”
“好好,我以后定然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 穆纭见她这么说,自是满口答应。
不过她听到小竺提起先夫人,突然间有些感触。她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是如小竺这般,替她操碎了心。
她在穆府的时候,性格单纯天真烂漫,所以才敢做出跟人私奔的事。而现在,她嫁入徐府,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好像成长了许多。
穆纭心中划过一瞬不知名的意味,若是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她早就在徐府闹翻了天。那还轮得到徐夫人这幅天天喊她过去名为谈话,实则训诫的做派。
想到这,她不禁轻笑着摇了下头。不管怎么说,现在她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子。
她走到窗边坐下,拿起放在旁边的针线篮,打算继续练手。
小竺跟在她身后,将门掩好,避免冷风吹进来。然后走到她身边试探性地询问:“小姐应该没有跟徐夫人说你想和离的事吧?”
穆纭笑着回她,“我当然没有说。若是让她知道了,我哪还有机会先打通父亲那边的关系。”
“徐夫人自己为了体现自己的大度,都可以忍受徐老爷另娶两名侧室。又怎么会同意我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外室,而去跟她唯一的儿子和离。”
“如果我跟她说了这件事,恐怕她就不会只是找我谈话这么简单了。”
小竺闻言也安心了许多。虽然在她看来,也不太赞成和离的事。但是她始终是站在穆纭这边的,只要是穆纭想做的事,她都不会去反对。
两人又在窗边断断续续聊了许多,一直到天色稍晚才停住。
徐贺煜是翌日才回徐府的。
穆纭正跟小竺商议着以后回到穆府该如何,徐贺煜就恰好踏进了屋子。
许是听到穆纭提起穆府,他在踏进门的时候开口问:“阿纭是不是想家了?正好这段时间医馆也没什么病人过来,要不要我抽空陪你回去一趟? ”
从两人大婚回门之后,穆纭确实都没再回过穆府。徐贺煜想着最近事情也不多,他也正好跟着一起离开医馆一段时间,散散心。
“不用了,我只是跟小竺聊聊之前的事情而已。”穆纭朝他客气地笑笑,“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了,徐府上下也都该忙开了。现在就算是我想回去,母亲恐怕也不会答应。”
去年她嫁过来的时候,也正好过了一次中秋。徐府虽然弄得不算隆重,但是往来的人却很多。
徐夫人这样注重礼仪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徐府。虽说穆府并不算远,但若是回去,总归是要耽搁上一阵子。
徐贺煜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失望,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淡了几分,“你若是真的想回去,我同母亲说一说,她应当不会太过阻拦的。”
“现在距离中秋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中间快些赶路,还是能在穆府待上一段日子的。”
“那就等中秋过了,你再陪我回去吧。”穆纭知道徐贺煜去徐夫人那求情,自然是能够顺利回穆府的。
但是她并不想跟徐贺煜一起回去,她只想拿到和离书,然后带着小竺离开,永远都不再回到徐府。
徐贺煜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是担心他被徐夫人责备,有些动容,“好,等中秋宴会一过,我就陪你回去。”
穆纭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又回到了昨天一道出门的时候。
徐贺煜感觉她好像松动了许多,便想上前触碰她的手。
穆纭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不妥,转移话题道:“我正好想着继续把昨天没绣完的帕子给绣了,你要是继续留在这,不如坐一会吧?”
随即她看向小竺,“小竺,帮姑爷搬把椅子过来。”
徐贺煜本来是想来看穆纭会不会因为昨天的事生气的,现在见她并没有太在意昨天的事的样子,便安心了许多。
“还是不麻烦了,等会我就回医馆了。”他拦住了小竺想要去搬椅子的举动,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就离开了。
穆纭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拿起放在桌上的刺绣,又开始绣了起来。
小竺看着她这幅样子,也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了,“小姐这是不打算跟姑爷摊牌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穆纭将手中的针穿过丝绢,上面的兰草花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中秋快到了,还是让府内先安生一段日子吧。”
小竺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在一旁帮她递刺绣用的针线。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中秋附近。
徐府内早几日都挂好了灯笼,连着几日都灯火通明。虽说朝廷上面一直要求官员节省,但是到了这种过节的时候,却也不会管束太多。
穆纭坐在院内,透过敞开的院门,看到院外暖黄色的烛火,莫名有了几分凉意。
小竺拿着披风过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小姐,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万一又染了风寒怎么办?”
“我就坐一会,不碍事的。”穆纭嘴上虽这么说着,但也配合地将披风系好,身上也暖了许多。
府中的小厮匆匆从门外进来,“少夫人,老夫人那边喊您过去。”
“知道了,我等会就去。”
等穆纭应完,小厮又匆匆离去,显然是一副忙开了的样子。
穆纭没有耽搁,起身带着小竺往徐府的宴客厅走去。踏出院门的时候,她问小竺:“我爹没有给我寄信回来?”
“还没有。”小竺回道。
穆纭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吩咐她说:“你最近有空,就多去铺子上问问,要是有回信了,第一时间拿过来给我看。”
“是,小姐。”小竺自己也有些着急。
信件寄出去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按理说,回信再慢,这个时候也应当已经寄回来了才对。
但是已经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回信的消息。莫不是穆老爷那边生气了不想回?还是说有其他事情耽搁了?
两人一起到宴客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
来的都是徐老爷在官场上认识的人。徐老爷一个知县虽说不算多大的官,但是周围认识的人也不算少。
当然,更多的是来奉承,想要巴结徐老爷的一些乡绅和商贾。
今天是中秋的前一天,徐府办了一次宴席,将这些送礼的人,都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也算是尽一尽徐老爷的心意。
他们都是带着自己家眷过来的,所以穆纭今天也需要出席。
还没靠近席位,穆纭就听到了那些商贾谈论商业上的一些事。原本她是没有兴趣听他们具体在说什么的。只是她刚准备往席位上去,就听到他们谈论说:
“今年淮南这边的生意似乎比之前好做了,我开的几家铺子比之前多赚了两成呢。”
“那还不是穆老板今年都没管他的生意了,没人看着,这些铺子的利润自然也就都分到我们这边来了。”
“穆老爷不是一向都很看重他的生意吗,今年怎么不管了?”
“听说是摔伤了腿,在家养病呢。”
“......”
他们又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穆纭后面都没有听清。她只听到她爹摔伤了腿,连门都不能出了。
她几乎要冲动地冲上前询问情况,但是很快就又忍住了。
她嫁到徐府之后,徐夫人还特地叮嘱过她。若是有商贾之类的人来府中拜访,切不可主动同他们说话,会显得自掉身份。
况且她还是已经嫁人的女子,更不可主动跟其他的陌生男子搭话。
小竺自然是也听到了他们的一番话,有些担心地看向穆纭,“小姐......”
“没事,我们先入座吧。”穆纭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没多久,徐贺煜、徐老爷,还有徐夫人几人就一起来了。
穆纭起身给徐老爷和徐夫人见礼,徐贺煜过来牵着她的手一同坐下。徐夫人见状满意地笑了笑,在徐老爷坐下后,在他旁边落座。
这样正式的宴席,徐老爷的两位侧夫人是没有资格出来一起吃饭的。徐夫人见不到她们,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
所以在宴会开始后,就主动地跟穆纭说了好多话。还难得地关心起她喜欢吃的菜,以及最近的吃穿用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