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顾司瑶跟随那所谓的大宫女出了儿门,便瞧见站在门边偷听的永平公主。
那公主生得眉眼清澈,眼底毫无杂念,显得过于单纯 ,她身着极其淡雅的长裙,青丝如墨般随意披散着显然并不重视这场宴会。
永平公主注意到她时,快速上前,拉过她手查看后忽觉自个儿过于热情,便放下,用那满是担忧的眸子,盯着顾司瑶看:“我母亲可有为难于你?”
顾司瑶并未抬眼与她对视,一直低头看着自个儿鞋尖上的那颗纯白大珍珠,还不忘向公主行礼,声音温柔却不带一丝感情:“臣妇先谢过公主关心,皇后娘娘温文儒雅,并未多刁难臣妇,公主多虑了。”
顾司瑶并不知道永平公主会怎么想,反正生杀大权在他们手里,但倘若要杀要剐也总得要个理由。
“哼,刚才我都听见了,她竟如此说你,还有我那表哥也真是的,直接带你走得了,偏要听我母亲话留下,不过倒也是,他怕我母亲伤害你。”
永平声音温软,但偏添上几分怒意更显得过分可爱。
可顾司瑶并不在意这些,她听着永平公主过于软糯声线浑身起了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但又碍于公主面子不好当面说。
不过她方才说她表哥在殿上无动于衷,其实不然,那殿上安插了过于暗卫,恐沈斯年敢带她站起那一刻,就被暗卫环环住,之后事儿那便也不多做解释了。
这些也只是猜测,倘若无证据直接说出口话,那大抵会被当做挑唆她们母女关系的恶人吧。
念及此,便听到永平公主轻声呼唤。
她知是她思虑过多让公主担忧了,便唇角微弯,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来:“臣妇方才在想些事儿,真真不好意思,又让公主替臣妇担忧了。”
她盈盈福身,动作流畅不拖泥带水,再配上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更显端庄大方又不失惊艳。
而永平公主却好像没在乎这些,她直接拉起她手,一脸的真诚:“我瞧你脸色不大好,想必闷在府内多时都未曾出去过,不若我带你去到处逛逛吧,总憋着怕是要憋出什么事来。”
她见永平公主一脸乖巧,歪着脑袋等着她回答,眼眸依旧清晰见底,仿佛什么情绪都不加以掩饰,全都摆在明面上儿那般。
顾司瑶见状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对方身份还是个公主。
她颔首,并应声道好。
永平公主便开心地拽着她去玩。
两人行至荷花池旁,此时正值五月,虽未到立夏,但那些个儿荷花都呈现出含苞待放的姿态着实可爱。
忽得二人闻身侧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同时侧身望去时,发现沈斯年身着墨色衣衫正缓缓走来。
“唉?表哥怎这时如此快走来了?”
永平公主惊疑道。
顾司瑶经她这么一问,也想起今日沈斯年所着乃昨日衣袍,他根本没有墨色衣衫,再者,皇后一看便是个难缠的怎会那么快好,还那么快就找到他们?
期间还换了套衣衫?
待他走近,顾司瑶刚想问话,却被一旁的公主抢了话头:“表哥,我知我母亲硬要把我和你配一块儿,让你心绪不佳,可你怎连叫都不叫我们两人一句?”
顾司瑶疑云霎时被拨开,不过确实奇怪,本该最重礼数的沈斯年怎站这儿多日都未曾开口,反而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与公主,就在看一只死去的动物一般。
而沈斯年开口却是那般冷漠疏离,仿佛他记忆里从未有他们两个一样:“你们是我何人,我为何要叫,跟你们很熟?”
这种语气谁听了不想揍他一顿,真的真的好那个啊!
顾司瑶忍住想揍他的冲动,身则拳头攥得愈发紧,紧到指甲嵌进肉里都浑然不知。
她咬牙切齿,走上前去,直直盯着沈斯年看,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可惜没有:“沈郎君,她可是你表妹永平公主啊,你就算不认识她,那我呢,你也不识得了?”
她不知怎的心里竟泛起莫名的酸楚,而面前沈斯年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我为何要识你?你以为你是何人?难不成你是做皮/肉生意的?”
他那最后半句话偏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说完还自嘲笑笑,甚至掏出几张交子直接甩在顾司瑶脸上。眼神里满是轻蔑。
顾司瑶觉自己受到侮辱,人格受到严重践踏,她想都没想直接甩给沈斯年一个巴掌,声之大,惊得鸟雀四散。
她怒目圆睁,将地上几张交子又甩到他脸上:“我乃顾家嫡女,沈国候嫡子正妻,沈斯年,你以为你是谁,很好玩吗?”
从他不记得她开始,便怀疑他不是沈斯年而乃他人所冒充,不过究竟是谁,尚未可知。
而“沈斯年”在听到顾司瑶名字时眼眸竟流露出一贪婪的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顾司瑶:“你说你是顾司瑶?长得挺不错,他还挺有眼光的。”
顾司瑶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公主几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表哥,你以前不会这般行事,难不成你不是表哥!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扮成我表哥模样,来人,来人啊!”
永平公主尖叫着,照这样下去没多久便会引来人,那“沈斯年”显然也预料到了,所以他直接抓起永平公主手臂,拖至池边,直接推了下去。
“碍事。”
声音似淬了冰般冷,顾司瑶直接被这场景吓住她刚欲转身想喊人,口鼻却被人捂住,双脚直接离地,她拼命挣扎,脚尖上的大珍珠因挣扎幅度过大直接脱落滚到宫墙下了。
她只觉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脖颈处,随后便是那男人带着磁性的声:“我本想着你跟他人不同,没想到竟跟他们一样贱,既然如此那便跟她一同溺死在此,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说完他竟还轻蔑笑笑,直接将顾司瑶丢进池里。
顾司瑶不断的挣扎,求生的本能让她抓住一旁的荷花荷叶,但很可惜,都断了,冰冷的池水不断灌入她的口鼻中,受到强烈刺激欲咳嗽,可这般她怕体内就此灌满了水。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正源源不断涌来,顾司瑶四肢渐渐无力起来,终是不再挣扎,任由自个儿沉入池里,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耳朵处嗡嗡作响,她眼眸微沉,终是闭了起来。
她不想就这般离去,还有很多很多未尽之事未做,怎可离去,对了公主跟自个儿一同落水不知她怎样了,想必被人救上岸了吧。毕竟她是公主,而自己则是一介普通女子罢了。
池水好凉,好冰,她觉自己体温正快速流逝,她这是又快死了?
她彻底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当沈斯年赶到时,公主已经一群人围着显然是被救上来了,而他并不关心他的表妹。
他毫不犹豫跳进池里,疯狂搜寻她的身影,在她即将沉入池底时,沈斯年直接一手牵起她手腕,另手环住她腰,将她半抱进怀中,才快速游上岸,丝毫不敢耽误地叫来太医为其医治。
他不理解为什么顾司瑶每次在她身边都能受伤,上次也是 ,难不成自己是她的灾星,专门克她的?
算了,等她醒了便可知了。
他依旧尽心尽力照顾着顾司瑶,终在一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顾司瑶醒了。
她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般,忽得睁开双眼,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呼着新鲜空气,有种劫后余生错觉。
沈斯年见顾司瑶满头大汗,倒也不急,他从怀里掏出沈泽清送他的折扇给顾司瑶扇风,顾司瑶觉察一股凉意袭来,她侧过脑袋,在与沈斯年对视那一瞬忽得叫出来,随即便蒙在被子里一直叫她出去。
沈斯年只当顾司瑶刚落水病好,所做的应激反应,故他并未生什么气,反而温柔地问顾司瑶好好休息他待会就来时,便转身离开了。
顾司瑶闻关门声,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很快担心便是多余的,因为顾司瑶被憋得大汗淋漓,且呼吸困难,只好掀开被子,手动给自己扇风。
忽觉脸侧又来一股冷风,相当凉爽又熟悉。等等,熟悉,难不成—
顾司瑶整个僵住,她僵硬转脸,着实被沈斯年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伸出手指连喊了好几个“你”字:“沈,沈郎君,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会出现在此?”
沈斯年见顾司这副架势,忽觉可能与前几日落水一日相关,故放低姿态,轻声安抚:“顾娘子莫怕,我只是担心你蒙着会被热得喘不过气,便想着为你扇扇风好舒服些。”
顾司瑶自是明白沈斯年没有恶意,可她不知怎的,现下睁眼看他竟有种莫名的厌恶,可他明明那么温柔实在想不出哪里有让e人厌恶之处。
“唉对了,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还记得?”
沈斯年终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他紧张地看着顾司瑶,生怕这个问题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来。
顾司瑶知沈斯年问的是什么,可如今她脑袋空空,只记得与公主出去玩,之后大致记不清了。
“只隐约记得公主要拉我到处玩,之后我与她来到荷花池边,再之后好像被人丢进池里,至于是谁,记不清了。”
顾司瑶扶额,她不知怎的记性竟如此之差了,明明以前,记性好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