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块硬币

周以侧过身子,拿高手机,一只手撑着下巴,想把自己比春花还灿烂的?笑容隐藏起来。

她故意抱怨说:让你不带我去。

也许是觉得路途无聊,李至诚拨了个电话给她。

周以抬眼瞄了?姜迎一眼,她正专注地看着某部恋爱番,满脸姨母笑。

“我?去接个电话哦。”

姜迎挥挥手:“去吧。”

两家户型是一样的,周以找到阳台,发现姜迎家里还摆了?一架秋千,窗台边上一排生机勃勃的?绿植花朵。

周以在秋千上坐下,塞好耳机摁下接听。

“喂。”

“喂。”

没有听见嘈杂的?背景音,周以问:“你下高铁了?吗?”

李至诚否认道:“没啊。”

周以奇怪:“那怎么这么安静?”

李至诚呵笑:“一等座不都这样?”

周以语塞:“......我?以为你这种抠逼都只会坐二等座。”

李至诚啧了一声:“如?果二等座没有哭闹的小孩和外?放短视频的?中年人,我?还真不舍得这个钱。”

周以勾起唇角,和他?分享:“我?那天来,旁边坐了?一对情侣,打情骂俏粘粘乎乎了?一路,听得我?快腻歪死了。”

李至诚说:“以后来都买一等座,我?给你报销。”

周以嘴角的?弧度更大:“好。”

“还没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周以活学活用,反问他:“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去?”

李至诚同样还给她四个单词:“Aslateaspossible.”

周以搓了?搓脸颊,怀疑自己再这么笑下去苹果肌会不会抽筋:“我?星期一早上本来有节新生研讨课,但是可以找霍骁换一下,周二下午要给大一上课,最晚可以周二上午回?去。”

李至诚却说:“那还是算了?,我?明天晚上送你回?去。”

周以不高兴了:“为什么?”

李至诚回?答:“不想你欠他?人情。”

明明是耍小情绪,但被他说得理直气壮。

嘴角的?笑容重新绽放,周以哦了一声:“那我就明天晚上回?去吧。”

“好,我?把下个周四下午空出来了,等下课了我?去接你。”

周以笑着点头,上扬尾音说:“好的~”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话,但是他们随口捡个话题都能聊一两句。

最后周以蹲在花架边,摸着橘色月季的花瓣,和李至诚说:“你的?阳台也应该养养花,我?看姜迎家的?阳台好漂亮哦,还有秋千。”

李至诚当然听懂她的小心思,全部应下来:“秋千给你买,花也给你养,还要什么?”

周以歪着脑袋,趁机说:“还想把你床上藤原千花的抱枕换掉。”

李至诚沉默两秒,企图讨价还价:“这样,你在我就拿走,你不在就它陪我睡。”

周以轻飘飘阴森森道:“你是什么封建余孽吗,一张床睡两个老婆?”

李至诚深吸一口气,只能忍痛割爱,咬牙道:“行,换掉。”

周以满意地点点头,她随手拨弄着花叶,无意中瞥见花坛后露出一个小方角:“这什么?”

“什么什么?”

怕是云岘姜迎有什么东西不小心落在这里,周以伸手抽走,拍拍上面的泥土,却发现是一包万宝路女士香烟。

“烟?姜迎抽的吗?”周以眨眨眼睛。

李至诚问她:“你在哪儿发现的??”

周以老实?回?答:“花坛后面,放这儿干嘛呀?”

听筒里,李至诚发出毫不收敛的?一声爆笑,撺掇周以拍张照来看看。

周以没多想,拍了?照发过去。

李至诚缓了?一口气,解释说:“云岘监督姜迎戒烟呢,估计这丫头偷藏的。”

稀里糊涂出卖了?小姐妹,周以瞪大眼睛,心里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你不会是要和云岘打小报告吧?”周以鄙夷道。

“我?才不。”李至诚神气地哼了声,“我?留着当把柄,以后威胁她。”

周以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你当小人还要拉我?下水!”

李至诚并不恼,悠哉地提醒她:“是你先发现的欸,我?是狼你怎么着也得是狈。”

周以默默把烟盒放回去,还特地往里塞了?塞,用叶子完全遮住,自欺欺人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污蔑我?,我?是无辜的?。”

李至诚笑了?两声,清清嗓子,换上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你回?来真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是一根无形的细线拢在心上,周以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这句话含着多少晴雨、酸甜、冷暖,只有彼此明白。

“突然说这个干嘛呀?”周以揉了?揉眼睛。

李至诚说:“以前都是他们夫妻俩合伙欺负我?,我?终于有人帮了?。”

周以被他的?幼稚逗笑:“还有人能欺负你呢?”

李至诚不要脸地卖起惨:“当然了,你不知道他?俩有多坏,我?一个人没少受气。”

周以安慰他:“以后不会了?。”

一通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直到李至诚要下高铁了?才挂断。

从阳台出来,姜迎正在剥橘子吃,她扔给周以一个,叹了一声气说:“不愧是热恋期哦。”

周以朝她笑笑,坐回?沙发上,姜迎在看一部十年前的?老番,传闻中少女心炸裂,甜到掉牙的?《会长是女仆大人》。

周以问:“怎么在看这个?”

姜迎回答说:“最近没啥好看的?新番,不如?回?顾一下经典,你也看过?啊?”

周以露出无奈的?一个笑:“以前李至诚老爱看,我?就跟着看了?几集。”

姜迎笑起来,不知是夸还是贬地说:“就凭恋爱番的阅片量,李至诚至死是少女。”

周以也跟着笑:“他?说他是写代码写?得要吐,才去看少女漫解压的?。”

姜迎眨眨左眼:“懂的?都懂。”

周以拿橘子和她干了?个杯:“懂。”

这一集讲的是女仆咖啡店举办活动,店长让碓冰为美咲挑选合适的?服装颜色。随口一个问题,碓冰却为此苦恼起来。

世?间颜色千万种,要挑出一种最贴切的?个人代表色并不容易。

周以吃着橘子,问姜迎:“你有问过云岘吗,在他眼里你是什么颜色的。”

姜迎摇摇头:“你问过李至诚?”

“嗯。”大概是回忆起曾经,周以嘴角挂着浅笑。

“他?怎么说的?”

“他?说是mistyrose,薄雾玫瑰,一种低饱和度的灰粉色。”

姜迎想象了?一下:“如?果要我?形容的?话,你会是群青或者湖蓝。”

周以说:“我?问过很多人,大部分都是蓝色。”

姜迎问她:“那你觉得呢?”

周以耸耸肩:“我?很难去形容和定义自己,我?只能肯定我?展示给李至诚的?一定是最真实?的?我?。”

她放轻语调,眉眼像覆盖白雪的远山:“但是他看见了?一个最好、最漂亮、最温柔的?我?。”

娇艳的粉色玫瑰,缭了层薄纱般的雾。

——“可惜世?界上好像并没有这个品种的?玫瑰。”

那时李至诚惋惜道。

于是周以问他:“要真有呢?你要放进花瓶,夹进书页,还是别在衬衫口袋里?”

李至诚当时的回?答是:“我?纹在心口。”

莎士比亚称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

如?果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如姜迎一语道破般的那样:“李至诚一定非常非常爱你。”

-

快中午的?时候,云岘回?来了,领着一个完全是他少年版本的弟弟云岍。

云岍今年刚上大一,就读国家重点学府N大,刚军训完,云岘把他?接过来放松两天。

介绍周以时,云岘说:“这是你至诚哥的女朋友,喊姐姐喊嫂子你随意吧。”

云岍的?笑容干净明朗,像初夏篮球场上的?绿荫,他?说:“我?知道,我?见过?。”

周以迷惑了?:“见过?我??什么时候?”

云岍回?答:“我?小时候去过他?们宿舍,你的?照片就贴在柜子上,蒋胜哥还让我给你磕个头,说这样英语能考满分。”

姜迎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连云岘也轻声笑起来。

周以闭了闭眼,在心里把李至诚骂了?一百八十遍。

四个人没在家里吃饭,找了家附近的?餐馆,主要是要好好犒劳大学生。

等菜上桌,云岘拍了?段小视频,发给远在杭城的李至诚。

那人抽空回?复:妈的?,你弟为什么冲周以笑得那么开心?

云岘说:不知道,两人聊一路了,挺投缘的?。

李至诚无能狂怒:圆个屁!

云岘火上浇油:欸,你说周以这样的年轻老师,在学校应该也挺受学生欢迎的?吧。

李至诚:。

云岘:这不就一个男大学生沦陷了。

李至诚:。

云岘太知道怎么捅刀最能扎李至诚的?心:不会吧,你连十八岁男孩的?醋都吃?

李至诚:。

云岘已经快憋不住笑意:要自信一点啊,不过?周以确实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我?要是你我?也会担心的?。

周以正喝着银鱼羹,手机上突然一连弹出好多条消息。

她掠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表情包,直接看文字。

李至诚说:你再去找找云岘有什么把柄,好好搜搜他?们家。

周以一头雾水:你犯什么病?

李至诚不依不饶:去找!他?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周以只当他?发神经:老娘又不是警犬,你怎么不去吩咐沓沓?还有,乱翻别人家是犯法的?!

李至诚发了?张黑白线条猫撸袖子准备干架的表情包:那你有没有弟弟,能不能去勾引姜迎。

周以被这句话惊得呼吸停滞:米恰所???

李至诚又发了?个蜷缩在杯子里的?卑微猫猫:那你给我?离云岍远一点。

周以终于反应过?来,估计是云岘煽风点火逗了?他?两句,这就急了:人家是小孩,你不至于吧。

隔了?快半分钟,李至诚才回?复说:失而复得就容易患得患失,你体谅一下吧。

周以打下字又全部删除,反复几次,突然无言。

现在李至诚成了?她眼里的?小孩。

周以轻轻吸了下鼻子,先回?了?一张两只猫的脑袋叠在一起,backhug姿势的表情包,然后认真敲字道:可是怎么办,你的?担心好像用不着,因为哪怕是以全宇宙为范围,我?也只会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