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白玛央宗驻足在了江西的三清山。
她的朋友苗苗在那里开了个青年旅舍。苗苗给她打电话说:“你来吧,来当当店长玩儿,或者什么都不干,就是来吃了睡睡了吃。”
白玛央宗想:哎哟,那傻瓜才不去。
多年飘荡后的忽然安定,像是一辆农用小货车的急刹车,把她从颠簸的山路上猛然甩进了另一种生活中。她从一辆行驶了多年的吉卜赛大篷车上跳了下来,围上围裙就变成了个客栈小管家。
三清山是她去过的地方里负氧离子最多的地方,每口呼吸,都是对肺的一次按摩。满眼的绿,满坑的绿,满谷的绿,连饭桌上也是一片绿色。说来也奇怪,肉也不爱吃了,青菜就着米饭,盛了一碗又一碗。
那些菜是每天从小货车上拉来的。司机摇下车窗,悠长地吆喝一嗓子:“菜啊哦……”村民自发自觉地聚拢过来,捏着零钱拎着篮子围起车斗。她也挤在其中,手摸着那些带着露水粘着泥巴的菜,摸着完全不同的一种新鲜。
偶尔,苗苗会和她一起结伴上山挖竹笋,遇见过一次竹叶青蛇。两个人叫得像生孩子一样狠,生生把竹叶青给吓跑了—原来蛇是有听觉的?
她积习难改,去了几次后,就在竹林中找出一条逃票上三清山的线路。
三清山号称: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高凌云汉江南第一仙峰。那里是葛洪仙人结庐炼丹的宝地。
白玛央宗有一次下山看见一潭清水,很想脱了衣服就往里面来一个完美的跳水动作。但想了想,水那么凉,万一抽筋淹死了怎么办,犹豫再三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她在电话里说:“大冰,你这种老烟屁,最适合来这里养生了,这样你可以死得慢一点儿。”我还没有去过三清山,她说得我无比向往。可惜我在那里没有管吃管住的朋友。
白天她们把部分时间花在那个青旅上,从软装到运营推广。饭后,她们就散步,光着脚在村里走路。有时候一直走到一间石头房子跟前,里面住着一对仙风道骨的老两口,给她们茶喝,请她们吃葵瓜子。晚上她们就喝黄酒,天天真的假的古越龙山。
苗苗说:“每天以喝酒结束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白玛央宗说:“来来来来,划两拳。”山里的晚上是淡蓝色的,淡蓝色的山居岁月慢慢覆盖住她那一身藏红,像月下潺潺溪水中的一次沐浴,蓝色的水,蓝色的胴体。她和我描述那段三清山的生活,让我想起一首炉烟袅袅的古诗:天上白玉京,九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颈,结发授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