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侧妃能在随宁面前端长辈的姿态,但论起身份,随宁是魏国公嫡亲孙女,太子身边宠爱表妹,她一个侍郎继室之女,要是比这些,是比不了。
是以李侧妃想为难随宁,让随宁在众人面前出丑,也被她轻飘飘的一句学得不够婉拒。
没人会没眼力见到让她一个太子跟前红人去出风头,尤其是自己家中和东宫有牵扯的。
但李侧妃不死心,开口道:“随小姐谦虚,即便是我久不回建京都听说过你,难道说随小姐并不是不想和我们关素比,而是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些看热闹的?”
这话一出,原本在坐的夫人都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诧异。
李侧妃把随宁叫过来,大家都以为是沉王府和东宫关系有所缓和。
两侧柱子束着轻纱,镂空铜炉摆在四角,暖意融融,屋子里的氛围却要寂静冷清得多,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随宁身子站得直,只轻笑一声:“早闻侧妃娘娘爱和小辈说笑,原是真的。”
李侧妃的嬷嬷听出些什么,赶忙为李侧妃换茶,微摇头示意随宁这种人不是表面上那么好欺负,再说下去吃亏的是自己,最好聊其他事情。
只是老嬷嬷的提醒还是晚了些,随宁肩上大氅灰绒绒,避风挡雪,她轻道:“陛下想百姓过个热闹上元节,今天由王爷坐镇,关姑娘又是侧妃娘娘侄女,若我轻易就抢走别人风头,遇人偏心,岂非让人讨厌。”
她说起话来是温声细语,说出的内容却不落人下。
又是沉王又是侄女,摆明了在说李侧妃背地里会偏袒关素,她这才谦虚了没多久,傲起来却也让人目瞪口呆,回过神后又觉不愧是太子教出来的。
李侧妃脸色难看,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就响起一阵喧闹声。
有丫鬟小跑回来,说有人上台看字谜,转了一圈后摘下花灯,在纸上写下三句诗,宣纸经过侍卫呈递给沉王没多久,侍卫便出来说正确。
李侧妃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站起来,一句怎么可能就要说出来,就看见随宁正注视着她,眼睛里的探究让人后背骤然生出凉意。
其他几位夫人没注意到她的奇怪,只好奇在问是谁速度这么快,李侧妃压住心思,慢慢坐下去,听丫鬟说是个陌生的读书人,好像姓张。
随宁眼眸微转,其实也有些意外。
宫里放的花灯谜题出自礼记月令,通典卷四十三,汉书名传,跨得广,又被翰林院那帮老学士设置得花里胡哨,难猜。
由那些看起来厉害的书生拖了一个时辰,可见真不简单,最后由姗姗来迟的关素解开,所以才格外显得关素才华盖世。
以李侧妃今天的震惊,或许关家送关素进宫,并不是皇帝看上她那么简单。
随宁慢慢福身要告退,却被李侧妃的丫鬟拦了一下,请她留下赏灯。
她微抬眸,知道这是生怕她待会去找沉王。
随宁心里轻轻一叹,李侧妃未免太过低看她,她已经送过礼,接下来该主动找过来的人,是沉王而不是她。
……
随宁被李侧妃留下一阵,等太子侍卫过来说她该回府,随宁才被李侧妃的丫鬟送下楼。
她离开时遇到了刚过来的关素,两人颔首打过招呼。
只不过随宁在走过时,关素叫了她一声,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据说太后娘娘准备在六十寿宴上给大皇子纳侧妃,太子殿下现在还没太子妃,也不知道随姑娘今年会不会多一位表嫂。”
若关素这话是对上辈子的随宁说,随宁或许未来几天里都会睡不安稳,顾着让人试探太子和太后那边的消息。
但现在的随宁只嫣然而笑:“若能有一个像关姑娘这样怀才抱德的表嫂,我倒是高兴的。”
关素一愣,她脸颊突然泛红,说了一声胡闹后就匆匆走开,留下随宁静静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
太子在男女之事上并不上心,他见多了宫里争斗,厌恶处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所以他以后有——并且也只会有一位太子妃。
旁人觉得随宁迟早会成为他宠妃的想法,也不过是个没有根据的揣测。
她表哥少年意气,高大威猛,该有一个会带来帮助的贤内助。
随宁去同好友聚聚,让侍卫在楼下守着不必跟上前。
楼上的茶楼管事抱着本账簿,等候在无人角落里,见随宁过来便把东西给了她。
随宁接过账簿,放进袖中,这座茶楼一年前就已经在她名下,平时打探消息,连太子也不知道,也没必要让他知道。
她上楼跟好友打了会牌,直到深夜才离开。
马车摇摇晃晃驶离,随宁今天遇到的事都费心神,在外面待的时间又长,加上她前阵子才病过一场,随宁趴在回去的马车上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身上又披上一件狐绒大氅。
太子撑头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打哈欠,拿着她带回来的花灯上下研究了便,问:“随宁,今天玩了什么这么累?马车这么晃悠都睡得着,还买这么漂亮的花灯,难不成是有心仪郎君了?”
随宁愣怔,她没说话,反而抬手拂开帘子,冷风呼啸进来,把人困意吹散一半,她又去掐着自己脸颊,以为自己还在做上辈子被送去江南路上的梦。
太子懒懒说:“行了,我是回来路上凑巧路过遇到你,没想到你倒睡得香,怎么叫都叫不醒。”
随宁瞬间扑到他的怀里,身体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