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是美容业异常发达的国家。有人开玩笑说,能把男人变得比女人都漂亮,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且不说别的,光是美甲业就异常兴旺。女孩子谁不爱漂亮呢?女孩们最常让别人看到的,就是一双手,所以漂亮的指甲可是必不可少的。传统的只是涂个指甲油,当然还有单色凝胶过渡甲、凝胶3D贴花甲、3D彩绘这些五花八门的美甲种类。在泰国,手绘美甲的价格居然只要300泰铢,人民币也就是六七十块钱,而且是十个手指头全手绘。这个价格在上海估计只能涂个OPI单色吧。泰国的法式和中国的法式有大不同,在中国都是用甲油一笔汇成,而在泰国,则是用白色颜料涂上之后,再用消除伐,一点点描绘好,立体感看上去会更明显……
泰国人对指甲非常看重,许多家庭即使定期剪指甲,也会把指甲收集起来,用陶土坛子封存,因为指甲代表着生命的延续。
如果不知道的人无疑中打开坛子,看到满满一坛子指甲盖,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知道注意到没有,每个人手指甲盖尾端里都会或多或少有月牙形的白色印记,这就是阳白!
如果你手指上没有阳白,那就要小心了。阳白数量的多少显示着体内阴阳两气的多少。如果阳白太少,则体内阴气盛,会出现体虚多病,内寒易冷的状况。但是有一种人,十个指甲没有一块阳白,这种人是纯阴体!
纯阴体的人会看见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能感觉到常人无法触觉的东西。
在这里,我只想说:“不要随便在泰国美甲!即使在国内,也不要随便找不认识的美甲师做指甲。”
有一种人,乔装成美甲师,专门收集阳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泰国的秋天和夏天没什么区别,只有通过日历,才醒悟原来已经来泰国快三个月了!
师父在异事组待了五六天身体就好利索了,天天和小护士们打情骂俏,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杰克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摇头苦笑。
我和月饼觉得实在是丢人现眼,一人一条胳膊把这个老不正经架回寝室。师父一边骂着我们俩欺师灭祖一边不忘给小护士们打招呼告别。
于是变成了我们三个人挤在一个宿舍里。最可恨的是,面对宿舍只有两张床的现实,师父翻着白眼悠悠说道:“晓楼,按照辈分,你入门最晚,打地铺吧。”
“凭什么!”我表示抗议!
月饼从橱柜里取出一根麻绳,准备在寝室两头系上。一时间没找到钉子,便用了两枚师父镇鬼用的桃木钉,把绳子钉牢,做了一张绳床。
师父很是心疼,大呼他的桃木钉都是深山老林里取百年以上的老桃木制成,居然用来当普通的楔钉,真真是暴殄天物!
睡觉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特训!
几天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月饼提高的那么快了。
这简直不是特训,而是谋杀!
由于和这个故事没什么太大联系,我就不多赘言,简单举几个例子。
例子一:为了增强对各种草药的认识,师父隔几天就会去山上采药,傍晚喜滋滋地回来,搞不好手里还会拎只山鸡,兜里揣着几个野鸡蛋改善生活。然后师父会把采来的草药往我们面前一丢,选出一样盯着我们吃下去。
当然不会是什么千年灵芝万年何首乌这类武侠小说里面能增添一甲子功力的灵药,而是诸如断肠草、曼陀罗、天南星这类有毒的草药!
吃完之后,我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从那一大堆草药里面找解毒的,否则实在是苦不堪言。月饼还好,起码有灵气能压制毒性,我却惨了!
我也认真地修炼了,可是这玩意儿估计上辈子和我无缘,这辈子和我无份,拼了老命也就是能从手里挤出面条粗细的灵气,索性也不正经练,专功我擅长的阵法、五行、医术、符咒这一类。
所以每次吃了毒草之后我比月饼要多遭几分钟罪,不过还好是能化险为夷。偏偏有一次吃了天南星,我们俩满头大汗找了半天,正在炖鸡的师父才一拍脑门:“坏了!忘记采解天南星毒性的黄连和鱼腥草了。”
于是我和月饼整整两三天,和中了风一样,歪着半边嘴流口水,说话都不利索。
例子二:为了对人体进行深入了解,那就必须要进行人体解剖。可是在泰国这样一个佛教盛行的国家,人死后把尸体捐给学校、医院那可是大不敬的事情。在泰国医学院里,能有一具新鲜尸体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迹。
于是这个不靠谱的师傅想出了一个天才的馊主意。居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扛回来一个麻袋,我和月饼大惊失色,难道是从哪里偷回来一具尸体?
师父喜气洋洋地打开麻袋:“为师去屠宰场整了头现杀的活猪,不但可以让你们熟悉经络血脉穴道骨骼,还可以当半个月的下酒菜!徒弟们,动手吧!”
我们俩哭丧着脸,拿着手术刀面面相觑。
“无华兄,您是师兄,您先。”
“晓楼弟,您是师弟,您先!”
“呵呵,我哪敢和师兄抢这个宝贵的机会。”
“呵呵呵呵,作为师兄,怎么能专美于前呢?”
“一起动手!”师父泡着方便面怒吼。
在小小的男生寝室里(我早就布下了迷神阵,再怎么在屋子里折腾,别人也看不见听不到),两个满脸是血的少年咬牙切齿的屠宰着一头猪,鲜血四溅,碎肉横飞,还有热腾腾的心脏,白花花的肠子,蚯蚓一样的血管……
而师父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对我们进行现场指导,直到……
我实在忍不住,把隔夜饭都吐在豁开的猪肚子里。
例子三:如果这两件事已经在挑战我们的生理心理极限,那么下面一件事情,则有些惨无人道了。
我和月饼苦着脸站在马蜂窝前,师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拿着根木棍:“贤徒们,准备好了么!”
“师父,能不能别这么没人性。”连月饼都实在忍不住抗议了。
“人性?遇见恶鬼的时候,它可不会给你讲人性!我当年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师父一挥棍子,西瓜大小的蜂窝掉到地上。马蜂们乌云一样从地上升起,疯了般追着我们俩玩命!
“他妈的快跑!”我狂吼着撒丫子就在山林里狼窜!月饼也不甘示弱地豕突狼奔。
“不能用灵气啊!”师父在远处哈哈大笑着。
月夜,山野,微风,两个少年在树林里上蹿下跳,挥洒着燃烧着青春的汗水,身后是天杀的蜂群。
还有——师父!
每次想到这个画面,我的眼睛都很湿润……
很热血,很张扬,很肆无忌惮的青春就那么深深地烙印在那一年的记忆里。
除了每天晚上的特训,我们白天还要上课。师父说既然是来留学,就不能给中国人丢脸。虽然我不理解我学习好坏跟祖国人民有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不去念书,天知道这个老东西还有什么变态的法子折腾我们。
不过我们对学习也实在提不起兴趣,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奇事,异事组看来也挺清闲,我们白天就跑到杰克那里抽烟喝酒。杰克听了特训方法,大呼有趣,非要尝试尝试。我心说你丫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还有主动找虐的!
三个大老爷们聊几天就没什么话题,,又不能总是抽烟喝酒,于是月饼顺手教会了杰克“斗地主”,每天都能从这个老外手里赢个百八十的。这天我和月饼喜滋滋点着赢的钱回到寝室,却看到师父抽着烟发呆。地上一地烟头,桌上还摆着一瓶快见底的酒。
“无华,你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晓楼说。”师父头也没回。
月饼稍有些诧异,不过二话没说,出了门。
“晓楼,”师父转过身,双眼满是血丝,“为师要出趟远门。”
“回国?”我想到可能国内有些什么事情等着师父处理。
“先不说这个。晓楼,咱们灵族当年欠了人鬼部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历代灵族都要寻找红瞳之人帮助他们解决佛蛊之战。这些年我也不忘师训,终于找到了你。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是故意留下无华,让你单独来泰国。因为这件事情,必须你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本来人鬼部会有人接你,在保护你到清迈寺,可是似乎中间出了差池。”
“照你所说,在飞机上有人给你讲的那个人皮风筝的故事,应该就是人鬼部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高僧的徒弟得到那本蛊书后,入了魔道,成了蛊族的创始人,虽然后来被烧死了,但是蛊族却如野草般斩之不绝,终于形成了泰国最庞大的暗黑势力。”
我听得心中一凛,师父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今天为什么要单独对我说呢?
“人鬼部的由来,说来也好笑。记得人皮风筝里的秀珠么?她就是人鬼部的第一个人。虽然她是女相男身,不过也娶妻生了孩子,开花散果,人鬼部慢慢壮大起来。秀珠的后裔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能力,这些能力危害到人类,甚至触及到蛊族的利益,成为了佛教和蛊族都要消灭的势力。终于在一次剿灭战中,佛教和蛊族联手剿灭了人鬼部,在泰国历史上又一次著名的战役,其实讲的就是这件事情。”
“问题就出在这里,蛊族当时坚决要完全消灭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鬼部,可是佛教却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应该斩尽杀绝。佛教势力太过强大,蛊族还不足以抗衡,于是给人鬼部下了蛊术,驱赶到万毒森林里。这次的矛盾,也为是近千年佛蛊之战的导火索。”
“人鬼部的首领当时就立下毒誓,哪怕人鬼部只留下一人,也要与蛊族不共戴天。而作为救了他们两次的佛教,自然是人鬼部帮助的对象。”
“所以我对你独身来泰国还是很放心的。现在想来,为师做事太过自以为是了,差点让你出事。”
“为师的判断如果没错,人鬼部内部应该出了大事!乍仑和洪猜母亲都是人鬼部,他们却能从万毒森林里出来,更何况洪猜母亲居然会蛊术!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难道人鬼部暗中投靠了蛊族?”
“你丧失的那段记忆是关键,可惜我的‘取忆青蛇’在许多年前送给广西南宁的一位有过数面之缘的友人(详情请看拙作《异行诡闻录》),无法帮助你恢复记忆。这些天,我除了带你们特训,暗中去过万毒森林几次……”
我想到师父有几天就突然失踪不见,还和月饼兴致勃勃讨论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拔不动腿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无华,你进来!”师父对着门外喊着,“要听就听,在外面偷听算什么灵族!”
月饼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门进来,“嘿嘿”笑着。
“我发现在万毒森林里散居的人鬼部村落里没有一个人!这更证明了我的推断!人鬼部肯定和蛊族达成某种契约,脱离了蛊术控制,重返人类社会了!”
“这件事情非常可怕!如果蛊族和人鬼部联手,别说咱们灵族,就是调动世界各地的异事组,也不一定能赢。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短时间内提高你们能力,想出这些特训方法的原因。为师一生没有什么朋友,这么大岁数了,收两个徒弟不容易,和你们一起的日子为师很快乐,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月饼揉了揉鼻子,眼圈有些红。
我心头一热,这个老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我把这件事情已经跟异事组的都旺说了,他最近正在组织人手全力调查。不过,我有种感觉,人鬼部就在附近,而且近期会有大事发生!”
“泰国已经很多年没有连续出过这么多事情了。我总觉得有股黑暗力量在慢慢入侵,我本来是要和你们一起把这件事情解决,但是有件事情我现在不得不做!”师父深深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总之,我马上要走,你们俩继续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月饼估计是穿够了低腰牛仔裤:“师父,你真的要走?带上我们。”
“这件事情你们俩不能参与。在这里继续修炼吧!一切小心!我去几天就回,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师父抽完最后一根烟,忽然很豪气地说道,“记住!灵族,每个人都要站得直走得正!要像古代的大侠一样,把正义放在心里,握在手里!有不平之事,就是灵族出现之时!你们俩要是谁走了歪路,我一定废了你们!”
师父这句话,让我们热血沸腾,直到现在,我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依然为师父那一刻,为我和月饼那句回话而激动!
“师父!您老走好!恕不远送!”我和月饼异口同声说道!
师父差点没摔地上,忿忿了半晌才从衣服里摸出两个红包:“马上八月十五,虽然不在国内,可是规矩不能改!为师给你们的喜封!要好好做人啊!”
那个喜封,至今仍然保存在我的抽屉里,上面还有一滴眼泪……
师父走的头几天,我们俩都有些闷闷不乐,连斗地主都经常输给杰克不少钱。都旺最近正在查人鬼部叛变事件,很少看见人,整个清迈异事组就剩下杰克一人当光杆司令。
睡了一上午,醒了之后闲来无事,我和月饼又往杰克那里溜达。结果大门紧关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只好逛大街。
泰国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慢悠悠的,这也许和宗教信仰有关。而且随时随刻都会面带微笑,所以泰国也是著名的“微笑之国”。
微笑后面到底是真诚还是虚伪,那就另当别论了。其实有时候想想,每个人都对你保持微笑,也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因为你根本分不出真假。
“月饼,你说师父回国干嘛去了?”我手揣在兜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都问多少遍了,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前知八百后晓一千。”月饼懒得回答我,拿着卡片机四处拍照。
“能掐会算也是个好事。”我眯着眼睛看阳光,热带的阳光总透着股七彩的色晕,看上去很舒服。
“想那么多干吗?要是真有那样的人,活得多没意思,一生还没有开始就全都知道了。生命就是在未知中探索才精彩。”月饼停住脚,一张张翻看着刚才照的相。
我正琢磨着这句话似乎挺有道理,月饼“咦”了一声:“南瓜,你看!这是谁?”
我凑过头看去,相片正跳到一个不大的门面铺前,屋里坐着个金发青年,身材很高大,正紧张地向外看着。
杰克!
那个门面铺上面写着“花绣美甲店”几个字。他到美甲店干嘛?神色看上去很警惕,难道和人鬼部有关?
“看看去!”月饼收起相机,向走过的那条街跑去。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月饼,你丫慢点。万一杰克是干那啥去了呢?”
“他一个老爷们不可能有美甲的癖好吧!”月饼显然是没往那方面想。
泰国的色情业异常发达,被称为“男人的天堂”,许多外国游客来到泰国不为别的,就是来猎艳。不过相应而来的是泰国的性工作者据说100%都有性病,杰克万一有这个嗜好,我们去了岂不是很不合适。
再想想杰克满脸警觉,倒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
“南瓜你想嘛呢?”月饼明白过来,“你家美甲店还负责这事?快跟上!”
好在那家美甲店并不远,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特训,没几分钟就跑到了,就是路人们纷纷驻足,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有点尴尬。
到了美甲店门口,我吸了口凉气!
我也感觉到这家店不对劲的地方了!
世间分阴阳两气,阴气重的地方易闹鬼招魂,而阳气重的地方,则凶煞过于强烈,易发生火灾或血光之灾。
这间美甲店倒不是阴气重,反倒是阳气太过凶猛,对于经过特训的我来说,能明显感觉到烫人的热浪炙烤着皮肤。
杰克这会儿正背对着门,隔着茶色玻璃,那头金发还是那么耀眼。
他跑到阳气这么重的地方来做什么?
月饼正要推门进去,杰克像是察觉到,正巧回头看见我们俩,脸色大变,“蹭”地起身,转身就要往里屋跑。大概想到里屋是死路,二话不说就拉开门要往外冲,被月饼一把抓住了胳膊:“杰克,你在干嘛?”
“没……没干嘛。”杰克见跑不了,又往屋子里看了看,“走,斗地主去!”
我好奇地探着脖子往里面看,一张碎花帘布挡住了视线,里面隐约有两个阴影……
“你不说明白就别想走。”月饼罕见地蛮不讲理。
杰克倒是干脆,索性把眼一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杰克,你看我的指甲漂亮么?”
正当我和月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从帘布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孩。瘦高的个子,古铜色皮肤,一双棕色的眼睛笑起来能弯成月牙,就是嘴稍微有点大,不过倒也挺搭配她略带原始野性的气质。
帕诧!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洪森母亲在学校里布下草鬼术的时候,第一个中了蛊的就是她。所有人都被送进医院当做病毒性感冒治疗,当然学生们也不相信自己得的是感冒,可是在有神论的泰国,大家更不愿说自己中了蛊或者撞了鬼。帕诧当时情况却有些严重,于是就被送进异事组特殊护理。
看这样子,这俩人日久生情,杰克陪着帕诧来做美甲。
我松了口气,这能有多大的事情,杰克至于这么紧张么。
月饼讪讪地松开手:“今天天气不错!哈哈……”
帕诧举着亮晶晶的指甲,看见我们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你们俩也在啊?”
杰克脸色几乎变得铁青,一边一个搂着我们俩的脖子拽到一边:“拜托,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都旺知道。异事组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一旦知道就要开除。”
原来这哥们担心在这个地方,难怪这么紧张。
“南瓜,你不是还有几本书要买么?”月饼打了个响指,“前面有家书店。”
我也乐得成人之美:“都要考试了,那几本参考书还没买到。”
“这附近哪里有书店?” 帕诧也不知道是太单纯还是智商略低,“要考试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月饼落荒而逃……
为朋友虽然两肋插刀有点不太现实,但是插朋友两刀这种事情我们也做不来啊!
仓促间,我们俩竟然忘记了美甲店的阳气为什么会这么强烈……
如此又是几天过去,晚上没事儿干,我和月饼喝起了闷酒,一觉睡到天亮,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我懒洋洋地不愿动弹,月饼正盘腿打坐练灵气,一边嘟囔着“南瓜,要勤奋啊!”一边把门打开了。
杰克冲了进来!
我被杰克的样子吓了一跳!
一晚上没见,竟然感觉他起码老了十岁。灿金色的头发像鸡窝一样乱蓬蓬的,淡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下巴上冒出一片胡茬。
“出什么事了?”月饼刚问了半句,就被杰克一把拉住:“来不及说了,快跟我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杰克强忍着巨大的悲痛。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穿了衣服,跟着杰克来到异事组。
进了间屋子,杰克深深陷进沙发里,双手插进头发哽咽着:“你们自己看吧。”
半边房子被一张布帘遮着,月饼“唰”地拉开帘子,一具女尸静静地躺在床上。
帕诧!
虽然我已经想到可能会有死人,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杰克的女朋友!
“杰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要问我……”杰克摇着头,脸上挂满泪水。
帕诧脸部扭曲着,眼睛圆睁,似乎在临死前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事情,脸腮鼓得滚圆,半张的嘴里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
月饼摸出柄瑞士军刀,撬开帕诧的嘴巴,我看清了她嘴里的东西,忍不住就要呕吐!
满满一嘴指甲盖!
月饼皱了皱眉,疑惑地看了看杰克,轻轻掀开遮盖着帕诧的白布。帕诧的双手上面血迹斑斑,十指的指尖完全烂成了碎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冲出去跑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吐完之后我捧了把水浇了浇脸,看着自己的指甲,每一个上面都带着小小的月牙阳白,指甲尖像野草般快速生长,缠住了每根手指头,向肉里面勒着,指肉从指甲缝里挤出,软软地如同挤牙膏……
我猛力甩了甩头,整个人略微有些清醒,才摇晃着回到屋里。
杰克双手握拳,眼泪仍然在不停地淌着,帕诧已经被盖好,月饼抽着烟一言不发,把玩着一台小录音笔。见我回来,也没多说,打开录音笔,示意我听一下。
我拎了个凳子坐好,接过月饼扔过来的烟,录音笔里传出女孩的声音。
并不是帕诧在说话。
帕诧前段时间生病住院,半个多月后才回来,我们问她身体怎么样,她也不说。平时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所以我们也没有在意。不过我看到她的指甲和原来不太一样,很通透,感觉很硬,亮晶晶的像透明的水晶。
我摸了摸,凉凉的,很光滑,就问她在哪里做的美甲。她笑得很神秘,摇摇头不告诉我。
过了没几天,清早起来的时候一个女孩儿的指甲秃了,参差不齐,倒像是被老鼠咬过。我们自然觉得奇怪,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过这件事没几天就被人忘记了,后来也没发生过。
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帕诧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一张嘴,嘴里尽是各色的指甲。
我立刻吓醒了!
寝室里传来“悉悉索索”声,借着月光,我看见帕诧正趴在一个女生的床边,拿起她的手,啃她的指甲。她像老鼠一样咔拉咔拉的啃着,我吓傻了,只能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发现了我,猛地将头转过来,用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我,张开嘴,里面塞满了指甲。我有种要呕吐的感觉。
帕诧对着我笑了笑,有几截指甲从嘴里掉出来,忽然举起自己双手,疯了一样地啃着!鲜血从牙缝里挤出,我甚至听到了“格吧格吧”咬断骨头的声音,当她的手指头被咬得血肉模糊时,好像清醒了。
她看了看手指头,又看看我,凄厉的喊着:“别去那里!”
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尖叫着!
录音结束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我们三个人沉默不语,我脑补着那一幕恐怖的画面,全身发冷。
“这是我通过催眠,从帕诧舍友那里录下来的。”杰克声音很微弱。
月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掀开尸布,轻轻举起帕诧的手仔细看着:“南瓜,你来看。”
我实在不想多看一眼,但是月饼既然这么说了,只好憋住气走过去。
帕诧的每个指尖都被咬烂了,在碎肉里面刺出半截白森森的指骨,我不想多看,扭过头喘了口气。
“她的阳白没有了。”月饼这句话提醒了我。
我再看去,帕诧的残留的指甲盖上,没有月牙状的阳白!
她完全没有阳气!
“想到了么?”月饼问道。
我自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阳气猛烈的美甲店!
其实,就算没看到这个阳白,我也早该明白了!月饼到底是接手过几个案子,估计还没听到录音,就已经联系到那家美甲店了!
“杰克,难道你没有想到么?”月饼上下打量着杰克。
杰克愣愣地抬起头:“想到什么?”
月饼微微一笑:“没什么。这件事情我们俩或许能处理!”
“你们知道是原因了?”杰克站了起来,双手握拳,两眼恨不得喷出火,“我也去。”
“不用了,你在这里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好。”月饼整了整衣领走了出去。
难道月饼怀疑杰克?可是当我看到杰克这幅摸样绝对不是装出来,又不忍心肯定月饼地判断。
“杰克在装傻。”此时我和月饼正向美甲店走,月饼冷冷地说。
我想想这段时间和杰克的接触,总觉得大大咧咧像个孩子充满阳光的杰克怎么可能隐藏的这么好,犹豫着说道:“月饼,我觉得你说的不一定有道理。事关己则乱,杰克可能太慌张了。”
月饼没有言语,掏出张皱皱巴巴地纸条递给我:“师父临走前塞给我的。当时都旺和杰克也在,这是他不方便说的话。”
师父走后,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怎么也联系不上。
我接过这张纸条,打开一看,歪歪扭扭几个字:异事组有内鬼!
师父也在怀疑异事组?
还没多想,美甲店已经到了。此时天色已黑,路灯璀璨,所有的摊铺都亮着灯,唯独这家美甲店漆黑一片,两扇玻璃门倒映着我们俩的样子,里面黑洞洞的,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月饼推了推门,反锁着。从袖口摘下一枚回形针,在锁孔里转了片刻,“咯噔”一声,门开了。
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屋子涌出……
“月饼,我觉得是不是该多找几个人手帮忙?”我擦了把冷汗,黑漆漆的屋子带给我莫名的恐惧。
月饼抬腿迈了进去:“异事组可能靠不住。”
我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按照那天的记忆,我右手两三米远的地方应该是个沙发。
月饼已经没入黑暗中,这间屋子黑得实在是超乎常理,我回头向门外看去,竟然找不到门在哪里。我刚进了这屋子没两步,怎么会连门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呢?我顿时汗毛全竖,伸出手向前探着,根本摸不着什么东西。
“月饼?”我低声喊着。
“我在前面。”月饼应了一声,“向前走三步,向右,沙发这里。”
我这才放了心!按照月饼的指示,摸索着走到沙发跟前。眼睛完全看不到东西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担心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或者碰到什么东西,转头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相信如果家里停电,许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眼睛多少适应了暗黑,隐约可以看到沙发上有道人影。我刚想过去,却突然想到:月饼怎么可能坐在沙发上?
“我在这里,快过来。”坐在沙发上的人又对我轻声说着。声音悉悉索索,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一个女人捏着鼻子尖着嗓子说话。
我听出来了,这不是月饼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另有其人!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全身发麻,冷汗一层层的黏在身上,想动又不敢动,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视觉完全适应了黑暗,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看纤细的肩膀,应该是个女人。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双手捧在胸前,肩膀不停抖动,脑袋也随着上下点动。
她是谁?月饼去哪里了?
那个女人忽然停止了抖动,慢慢抬起头,对我含糊不清地说道:“快来啊,来我这里。”
我看清了她的脸!
帕诧!
本应该安静躺在异事组的那具尸体——帕诧!
我两条腿已经软了,根本不听使唤。帕诧从沙发上慢慢站了起来,向我走过来,身体僵硬地左右摆动,活脱脱一具僵尸!
走到我身前时,强烈的尸臭让我头晕目眩,她举起双手,裂开嘴对着我凄惨地笑着:“你看我美么?我的指甲美么?”
手指已经被连根啃掉,举在我面前的是一双光秃秃的手掌:“喜欢我的指甲么?喜欢就吃吧。”
她把手伸向我,眼球里是死鱼肚子的苍白,我终于忍受不了,怪叫一声,向后一跃,背撞到墙上,墙上似乎有玻璃茬子,刺得生疼。
“月饼!”我又喊了一声,看到里屋帘子里面白光一闪!
“快打开手机扔地上照明!”月饼喊了一声,随即又“呜呜”地说不出话,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我连忙掏出那块玄玉手机,打开扔到地上(结实得很,摔不碎),光亮照满了整间屋子,当我看清整间屋子时,我真的很后悔打开了手机!
帕诧一步步向我走过来已经够让我恐怖的了,可是对照这间屋子,这还不算什么!
屋子墙壁上是纵横交错的褶皱,像蛆虫一样缓慢地蠕动着,又像是鱼身上的鳞片被炸起。那是指甲!墙上全是密密麻麻一弯弯剪下来的指甲!
指甲相互碰撞着,发出“咔咔”的声音,每一次小碰撞都会掉落许多在地上,帕诧看到掉下的指甲盖,野狗一样冲过去,捡起来就送进嘴里,“咯噔咯噔”嚼着。
我实在是恶心的无法忍受,想到刚才靠在墙壁上,不知道后背扎了多少指甲盖,又觉得那些指甲盖好像穿破了衣服在往皮肤里钻,就一边扑打着一边往里屋跳着跑。
到了里屋,我才明白刚才月饼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了!
四个和帕诧一样的女人把他围在中间,抓着他的胳膊,有一个女人把没有手指的手掌塞在他的嘴里。
月饼看见我,“呜呜”喊着,指指这些女人。我心说月饼什么时候这么怂了?眼看帕诧吃完地上的指甲,又摇晃着向我走来,觉得这些尸人好像并没特别强的攻击性,就是想叫我们吃她的指甲。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把塞住月饼嘴的女人扯开撞到墙上。月饼这才大口喘着气,我把另外几个女人也扯开撞到墙上,她们又在地上爬着捡指甲吃。
“你丫的灵气呢?”我也不觉得害怕了,估计这满墙的指甲够她们吃上几辈子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惦记我们手上的。
月饼罕见地慌乱不已,嘴里“呸呸”不停:“师父说,不能打女人!”
“这哪里是女人!”我差点气晕过去,“这是女尸!”
“女尸也是女人!”月饼活动着手腕子,“我们上当了!”
我明白了:“杰克?”
“他绝对有问题!”月饼看着这几个已经死掉的女尸,眼中带着怒火,“这间美甲店是为了收集阳气的!在每个来做指甲的女人身上下蛊,收集阳白。当她们阳白完全消失,体内没有阳气的时候,就会在睡觉时,阴气最重的时候产生强烈地补充阳气的意愿,所以要不停地吃指甲。哪怕是死了也靠这股怨气成为活僵尸!诱骗咱们过来,是想让咱们死在这里!”
“杰克收集阳气干什么?”我这个问题有点儿转不过来。
“人鬼部!”月饼冷冷地说道,“师父说过他们要靠大量阳气才能重回人间。”
那现在的当务之急,一定要把杰克找到!我有种被好朋友欺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愤怒,也很沮丧!
“月饼,这几个人怎么办?”正当我捡起手机要跟着月饼出门时,想起那几具活尸,回头看去,仍然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一点点捡着指甲吃,寻找她们生前丢掉的阳白。
我心里很酸。
月饼沉默了良久:“我不知道。”
我心里黯然,这几个女的我已经看清了模样,除了帕诧,剩下几个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其中还有一个教过我泰语。
杰克!你这个畜生!
“留在这里,会给社会带来混乱的!泰国的异事组已经靠不住了!”我喃喃自语。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消灭她们,我实在无法做到对这些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同学们下手!如果不消灭她们,天知道这些活尸还能干出什么来!如果被人发现了,那造成的影响可能是无法想象的。
这是一场良心的较量!
对她们的怜悯和对社会的责任感!
我想起看的美剧《行尸走肉》,每次演到主人公们面对变成丧尸的亲人们宁可被吃掉也下不去手的桥段,我就觉得很扯淡!都已经变成僵尸了,为什么还不能杀死他们。
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了,有些事,真的不是能够做出选择的。
“轰!”门口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几乎把我的耳膜震穿,耀眼的火光爆裂而燃,强大的气浪把我们反推到里屋的墙上!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双手抱头,从前门走出!”扩音喇叭里面威严的喊声在刺耳的警笛声中重复着。
我们被警方或者泰国异事组包围了?
“跑!”月饼飞身跳起,撞开后墙上的窗户,跃了出去!
我也跟着跳出,身上被碎玻璃挂了几道口子,热辣辣地疼痛。
更疼的,是心!
整个清迈似乎被警笛声笼罩着,从后街看,影影绰绰的人潮四处奔走,依稀能听到他们在喊我们俩的名字。
孤立无援的绝望让我不知所措,月饼拽着我喊道:“上房顶!”
“我们还能去哪?”我苦笑着。
“清迈异事组!”月饼几下爬到房顶,“那里现在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