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意下午放学才看到消息,他反手回了苏婷一个“?”
他想起来早上的事情,抿抿唇把手机扔回口袋,朝着校门去。
费哗从后面赶上他,“卫哥,晚上吃什么饭?”
“有事,不吃,无可奉告。”卫意直接走远。
费哗顿住,盯着卫意的背影,严重怀疑他卫哥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好哥们儿了。
“费哗,你还跟卫意一起玩啊。”一个男生喊住他。
费哗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个兔崽子,“你管太平洋啊。”
“切,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身后又传来小声的不满嘟囔,费哗并不当成一回事,找了家自己喜欢的饭馆走了。
卫意远远看见了在楼下的向晚。
小区里的旧木椅漆掉了一半,女生正坐在上面带着耳机喝酸奶。
真是多管闲事,卫意顿住脚步,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可他转念又想到去警局的那天晚上。
他抿抿唇,走了过去。
向晚将将抬头,注意到了卫意,她站起来摘掉耳机冲他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过来了?”
“晚饭买水煎包,抄小路路过。”卫意言简意赅。
向晚点点头,她刚来没几天,人生地不熟。
“你家换好锁了?”卫意双手插兜,视线漫不经心扫了圈四周。
向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卫意说的是楼上那间出租屋,“如果只是换锁,本来上午就弄好了。但是警局这边还帮我们换个门,现在还在折腾。”
说到这儿她有点惋惜,“上午白花了换锁的钱。”
卫意嗯了一声,紧接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有点晚了,我先走了。”
向晚了然,“那拜拜。”
卫意快步往前走。
“哎,卫意。”身后传来呼唤。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
向晚抛了过去某样东西,“刚忘了,不是还没吃晚饭么,接着。”
她抛得很准,卫意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觉得沉甸甸的,低头时才发现是一盒还没拆封的酸奶,他怔愣刹那。
“只剩白桃味儿的了,将就一下。”向晚把装着酸奶的袋子口拢在一起,发现卫意还低着头,以为他不喜欢,“要不喜欢给费哗也行。”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今天早上谢了啊。”
“嗯。”卫意抬眼,“走了。”
他快速转过身,步子更快,没一会就消失在小路转角。
二中晚饭时间很短吗,这个念头在向晚心中一闪而过,卫意看起来很赶时间的样子。
她轻轻呼了口气,戴上耳机,沸腾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点燃世界的摇滚乐毫不留情地冲击鼓膜,她面色淡淡,静静地吸着酸奶又坐了一会儿。
比起轻快舒缓的音乐,她最近更偏好摇滚类的激情音乐。
这类音乐会让她产生一种无比鲜明的情绪体验,仿佛刹那间,“活”了过来。
但是不够啊。
向晚瞄准垃圾桶,把喝光的酸奶盒扔了进去。
哐当一声,精准落桶。
她抿了抿唇,情绪高潮来的有多么汹涌,去后留下的就有多么狼藉,暂时点燃的那点活力很快殆尽,即使不愿意,她也得承认,自己的生活状态,糟糕透了。
打架,进警局,被偷,情绪失控,
过往十七年没经历的事情短短几天经历了个够。
塑料袋里的酸奶只剩下最后一盒,向晚把吸管插进去,尝了一口才发现这瓶居然是个原味。
她揉了揉有点昏沉的头,终于意识到不对。
六盒酸奶里只有两盒是原味,她自己买完当时就喝了一盒,路上把另一盒也随手拆给只流浪猫了。
肯定是给猫拆错了没细看。
给卫意的时候应该仔细点看看的,她叹了口气,卫意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喝酸酸甜甜的白桃味的。
她叹了口气,盯着刚喝了一口的原味酸奶看了会儿,拎起只剩方便面的塑料袋,上楼去看新门安装的情况。
“这是钥匙。”
向晚道完谢接过,师傅很细心,门内门外垃圾都收拾干净了才走的,她关上门,躺到床上,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再想。
她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
每个关节都像是在某种奇异粘稠的溶液里泡着,没有生锈,却比生锈还要可怕,活力被悄无声息地蚕食,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愿意再动弹,胸腔里涌动着温热。
一片黑暗里,向晚陡然生出点无力和茫然。
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子,慢吞吞地正在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近乎要把她逼疯。
濒临疯狂,濒临失控,向晚抓着床单,呼吸略微加重。
窗外的夕阳慢慢下沉,落到连绵的青山后。
手机叮了一声。
向晚捞过来。
白皮蓝毛:“谢谢。”
“大佬客气jpg.”
白皮蓝毛:“。”
向晚从床上起来,敲了敲有点昏沉的头脑,看了眼手机,六点五十八分。
她把米淘好,倒进锅里开火。
一个人做饭,哪怕是买的小号锅,看起来也是倒不了多少水,用不了多少米。
开完火,盖上锅盖,擦净手,向晚靠在桌子边上看手机。
朋友圈倒是有更新。
白皮蓝毛:4.15
下面跟了一张图
傍晚的云都像是着了火,熠熠烧红了半边天。各色霞光在山头浮动,织出一片如梦似幻。
余晖落在操场上,一成不变的嫩绿的草尖儿泛着淡金色,上面的学生两两三三身形模糊。
向晚点了赞,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今天傍晚的晚霞有这么好看吗?
她把窗帘拉开,看见远处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她站在窗边静静端详了会儿夜景。
手机又叮了一声。
是警察上午拉的居民群。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是一伙跨省惯偷,经常是先踩点,再作案。踩点儿的时候会在门口做标记,这次用的是传单,大家以后注意一下自家门口,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清理,尤其是独自居住的。后续的抓捕工作有消息了我们会进一步通知大家的。”
向晚想了想,从网上下单了一根铝合金棒球棒。
晚上九点,向晚按时到岗。
“嗨,向晚同学。”是费哗。
“今晚是你啊。”向晚把包放好。
“嗯呐,卫哥有点事情。”费哗抱着吉他拨了两下。
向晚把凳子拉远了一点,免得碰到干扰费哗,“你和卫意都是店主雇佣的吗?”
只有头天晚上她见了老谭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
“老谭哪有那么多钱啊。”费哗盯着调音器把弦调紧了点,又拨了拨,“他腿摔着了,我和卫哥就是帮忙来看看。主力还是你哈。”
原来如此。
“店主摔得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应该过几天就会来吧。”
向晚点点头。
费哗调好了弦,随手拨了两下,“我今天晚上大概会十一点走,吵你一会儿哈。”
“没事。那我早上锁门钥匙怎么办?”
“早上卫哥就过来了,明天不是周六嘛,早上五点多要接货,应该还要你帮忙哈。”费哗手下动作越来越顺畅。
“应该的。”向晚的视线忍不住落在那把吉他上。
费哗出声,兴致勃勃,“你也会弹吉他?”
向晚摇摇头,“就学了两天连指法都没学完,三分钟热度,但是现在看着还是好看。”
费哗乐了,“可不是,挎着吉他唱歌简直不要太酷。”
他拨着吉他弹起调子。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viavia”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费哗的声音带着这个阶段男生特有的微喑底调和清亮,环绕在这间不大的杂货店。
向晚拿着记货本在货架间查货物对数,忍不住也哼起调子。
朴树的《平凡之路》是一首堪称神曲,甫一发行就俘获了大众的心,校园里的广播电台几乎天天放。
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恰好一曲终了,“你唱歌真不错。”
费哗挑眉,“是吧我也觉得。”
向晚被逗笑。
“不过我再练练,肯定能更好。”
向晚把本子放回去,“最近要表演吗?”
费哗给了她一个肯定眼神,“聪明,27号是学校校庆,到时候一定要给我鼓掌哈。”
费哗还以为她是郦城二中的学生。
“其实,我不是二中的。”向晚垂下眸解释,她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吉他弹错了音。
“嗯?”
向晚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准备好接受诘问。
“哎,我以为什么大事呢?你这么个样子。”费哗一语带过,显然并不在意,转了话题,“校庆那天校外人也可以来,你来吗?”
“来。”向晚猝不及防。
“哎,那不就行了哈。”费哗又弹了起来,一脸陶醉,“你听听,哪里不好告诉我哈。”
歌声轻缓,却奇异地安抚了向晚忐忑不安的心。
一曲罢,费哗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去看简谱,一点都看不出来生气过的样子。
“向晚骗我。”
“卫哥你和她一起骗我。”
“你们都骗我。”
卫意担心再让费哗高声吟唱下去,自己晚上梦里都会余音绕梁,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给了费哗一下子,“好好说话。”
“我不正在好好说话?”费哗捂着后脑勺,“卫哥,向晚真不是二中学生啊。”
“嗯。”
“那她为什么要骗我?”费哗生气之余还有点不解。
卫意瞥了他一眼,“你会对陌生人说你家银行卡密码?”
“那也不应该骗我啊。”费哗摸了摸脸,“我也没长得多凶恶哈。”
卫意懒得在这点细节上纠结下去,“总而言之,她不是故意的。”
费哗做作地捂着胸口,“但我还是被伤害到了。”
啧,戏真多。
如果原来,卫意肯定转头就走,压根不给费哗继续上戏的机会。
“这重要吗?”
费哗一连串套话张口就来,“这伤害了人和人彼此之间稀少珍贵的信任,伤害了我……”
“行了。”卫意有时候真心觉得随身带胶带是一个极其好的习惯。
他由着费哗念念叨叨了半天。
“她不跟你说你就当不知道,也别说我跟你说过了。”
费哗不解,“嗯?”
卫意蹙眉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我和她说不跟你说的。”
费哗仿佛受到了一万暴击,“卫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捂着心口一脸怨念地看向卫意,仿佛他是什么了不得的渣男一样。
卫意无声快速暗骂了一句,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戏过了。”他发出最后警告。
费哗见好就收,嘴上却还犟着,“我不。”
卫意侧眸。
费哗艰难地扛住了他卫哥能冻死人的眼神,百折不挠,“卫哥,男子三千米?”
他心心念念劝了卫意好几天都没结果的运动会项目报名。
“嗯。”
一个字,费哗心花怒放,哪里顾得上生什么气。
再说了,也就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人又不是故意的,哪里有那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费·爱加戏演员·哗:“卫导,咱们这样这样演行不行?(大明湖畔……巴拉巴拉)”【费尽口舌】
卫·没有心导演·意:“不行。”【斩钉截铁】
向·误入迷糊观众·晚: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顺口一说】
卫·双标导演·意:只能这样试一次。【迅速改口】
费·欢天喜地演员·哗:谢谢导演。【意外之喜】
平凡之路歌词摘自朴树平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