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逸仔细回想,“她两周前月考,成绩不是很理想,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太高兴,我们以为是考试成绩的原因,这次她说出来旅游,我们也是抱着想让她放松放松心情的想法才让她和同学一起出去的。”
江婉眉眼间藏着隐隐约约的忧色,她补充了两句,“她还睡得不太踏实,早上起来眼下发青,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学习压力的原因。”
白大褂进一步询问,“向晚平时学习怎么样?”
“一直不错,只有上次考试,我们看着她精神恍惚的,还以为她着凉生病了。”
“平时生活上呢?”
“我们不太拘着她,一般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往常在学习上很自觉,也不用我们担心,学完了她会去玩她喜欢的,比如敲架子鼓和击剑,和朋友经常一起出去玩,在学校老师也反馈她挺开朗活泼的。”
白大褂颔首。
江婉揣揣不安,“所以向晚这是怎么了?”
白大褂解释,“我猜测,向晚可能有抑郁倾向,短时间内不能接受二次刺激或者更大的刺激了。她这次反应比起正常人要显得激烈很多,还有所谓的睡不好,我怀疑孩子是失眠,也就是说孩子可能进入这种应激状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播放了一段监控,“你们看,孩子打电话的反应。”
电脑上,向晚晕倒的画面重播,看着女儿熟悉的小动作,夫妇两人都看出她情绪不对劲来,忧心更甚。
“但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白大褂安抚两人,“引起向晚进入这种应激状态的刺激物还有成因都还没有找到,我告诉两位是希望两位在这段时间里能够谨慎处理向晚的事情,不要再刺激她。”
向逸看向白大褂,“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出一个具体准确的评估?”
“最快一个月后。”
听到时间,向逸皱眉,“这么久?”
白大褂叹了口气,“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像这种情况,时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指标,或许到最后,我们会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甚至说向晚自己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疏解。”
“我个人不建议两位再次刺激向晚,两位可以商量一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你们是向晚的监护人,警方会充分尊重你们的决定,请你们谨慎考虑。”
向逸和江婉在屋子里面对面坐着。
“衣袖上有褶皱。”江婉提醒,向逸进警局进的匆忙,从车上下来西装上的褶皱都没来得及抚平。
向逸低头,果然看见褶皱,他捏了捏眉心,脱下西装外套,话匣子打开,“晚晚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我猜她是知道我们离婚了。”
江婉抿唇,“我知道。”
向逸看向她,“我们离婚,晚晚还是我们的女儿。这件事情对她伤害最大,可我也没想到会大成这么个样子。”
“向逸。”江婉抬头,“这件事情不怪你。是我先提出离婚的,晚晚的事情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本来想慢慢告诉她的,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提前知道了。”让他们两个措手不及。
向逸苦笑,“那给晚晚一个时间还是现在就把她带回去?我比较倾向于让晚晚在这儿呆一段时间,她性子像你,一旦想好什么事情,死心塌地的。”
“好。”江婉沉默良久才回答,“我们去看看晚晚吧,趁着她还没醒。”
她率先走了出去,耳后散着一缕长发,显得面容憔悴精神不佳,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尖口皮鞋。
江婉也是慌慌张张过来的,向逸知道,不然不会穿着她放在车里做备用的尖口皮鞋,也不会没来得及戴上发夹,细微之处不如日常的体面妥帖。
他追上江婉,把蓝宝石领带别针取下,递了过去,“勉强充个数,当个发夹吧。”他扯了扯领带,把衬衫衣领口收拾得稍稍松开,手臂揽着西装外套,长身玉立。
江婉接了过去。“谢谢。”
两人之间的隔着礼貌的距离。
向逸安抚她,“晚晚会没事的,别担心。”
江婉奇异地稳下心来,她之所以同意先将向晚的事情放放,除了眼下束手无策,也有相信,晚晚很像她爸爸。
这么多年,再难的关,向逸都撑过去了。
长廊里,苏婷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忍不住动手伸手去弹卫意的额头,“你小子不好好守夜跑哪儿去呢?要是不乱跑,后面哪有这种王八蛋仗着个高身大欺负别人的事情。”
卫意反应慢了一瞬,没躲过,他啧了一口声,“倒个垃圾的功夫,谁想就有人那么不长眼睛。”他有些暴躁地揉了揉头发,“那点东西加起来就百来块,我宁可让人拿了,也不想让一女生……算了,不说了。”
苏婷叹气,“那小姑娘爸妈呢?怎么还没来?”
卫意仰了仰下巴示意苏婷往长廊尽头看。
向逸和江婉并肩而行,两人向卫意和苏婷道谢后匆匆进了医务室。
苏婷感叹,“一看就很有涵养。”
卫意靠在墙上懒懒应了一声,心里却更怀疑,要真是这样,能一通电话就把小姑娘吓晕过去吗?
向晚醒来的时候,床边的白皮蓝毛正在削苹果,她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有些艰难地开嗓,“晚上了?”
白皮蓝毛瞥了她一眼,“天还没亮呢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
向晚这时才发现白皮蓝毛的嘴有点毒,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白皮蓝毛把苹果扔到她手里,“喏,吃吧。”
向晚伸手时发现自己手背上的透明输液贴,“我输液了?”
“嗯。怎么了?”
向晚拿着苹果,慢吞吞问,“输液多少钱啊?”
卫意抿唇,这个问题真的太妙了,他恍然想起来一般收银员也不会为百来块的东西拦人报警,“你这么缺钱?”
向晚咬了口苹果,大大方方说出来,“是挺缺的。”
卫意双手插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离家出走不带钱?”
“没带够。”向晚悻悻,眉眼在灯光下愈发显得精致脆弱。
卫意就不再多问,只出言催促,“赶紧吃,吃完走。”
向晚点点头。
两个人坐警车回了便利店,卫意开门拉灯,向晚看了眼表,这会儿还早,不到凌晨四点。
向晚从货架上找到自热小火锅,冲着卫意晃了晃,“吃夜宵吗?我请你。”
卫意蹙眉,“你不是没钱了吗?”
向晚叹了口气,“你不是今晚辛苦了吗?”她看向远处懒懒立着的白皮蓝毛,“所以,吃吗?”
她很明白省钱和道谢是两码子事,而且道谢优先级更高。
听到回答,卫意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走到货架边上,拿了桶比自热小火锅便宜得多的方便面,“喂,这个,请不请?”
向晚失笑,“我去烧开水。”
不多时,泡面独特的香味在空气里悄悄绵延,卫意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向晚则完全抛掉了面子包袱,毫无负担地继续看罗小黑电影。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看个罗小黑叫什么事儿。
卫意叉泡面时才想起来和向晚说警局的事情,“纹身掏钱了,所以不能算入室抢劫,顶多算故意寻衅滋事,警察说会给行政拘留和罚款。”他咬重字音,“但是,前提是警察要找的到他。”
向晚点点头,“嗯。”然后继续看她的电影。
卫意觉得嘴里的泡面忽然没有那么香了,“万一警察找不到他怎么办?你白被打一顿?”
向晚辩解,“我是抵抗的时候被打了一下,不是被打了一顿。”
卫意抿紧唇,这抓重点能力真强。
向晚看见卫意的神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亏,这样以后这个纹身如果再犯事,就相当于有了两次案底,罪加一等。”
“以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卫意无奈,只能直接交代,“很不划算,懂吗?”
向晚深深地看了白皮蓝毛一眼,对方额前的蓝发恹恹垂着,漆黑的眼睛正望着她,显然十分认真。
她点点头,“我懂。”
就是——向晚有点迟疑的想,白皮蓝毛不是校霸街霸吗,有这么热爱和平的街霸校霸吗?怎么和小说里的完全不一样。
卫意吃完泡面,收拾了包装袋,提着垃圾就往门外走。
出门前,他顿了顿,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于是回头看向向晚。
向晚老实极了,她懂她懂她真的懂,“你尽管去倒垃圾。我没事。”
卫意更不放心了,他靠在门口打了个哈欠,把垃圾往店铺的门栏边一放,转头就折身回来。
向晚:……
“一会儿我走的时候顺便再带走。”卫意抿唇,在向晚身边坐下,打开游戏,“你先睡,六点我喊你。”
向晚看着浑身上下都写满困倦的白皮蓝毛,轻轻啧了一声,“我不困,你睡吧。”
卫意:……
他怀疑的看了眼向晚,发现旁边的女生虽然眼底有些发青却真的活蹦乱跳精神满满,活像是养精蓄锐睡了一个晚上丝毫没有困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卫意一边打哈欠一边想。
他的手肘撑着收银台,因为睡不够浑身笼罩着低气压,“你知道吗?修仙修多了容易早升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