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唯和姜叙辰的家在8楼，套内面积差不多一百平方米，两居室，客厅还算宽敞。
家里被姜唯收拾得干净整齐，靠窗的位子空出来，作为姜叙辰的游戏区。
回到家，姜唯跟往常一样，提着买好的菜进了厨房。
“辰辰，你自己玩一会哦，妈妈开始做好吃的了！”姜唯扬声道。
“妈妈，我不想玩。”姜叙辰的声音在姜唯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姜唯转身，低头看着有心事的儿子，弯下腰问他：“为什么不想玩？妈妈大概半个小时就做好了。”
她知道儿子想着爸爸，迫不及待要打电话。可现在才五点半，徐弈北恐怕还没下班，冒然打搅他不太好。
他那个人工作起来不喜欢被琐事干扰。
姜叙辰伸手指了指料理台上的菜，说：“我想帮你摘豆豆。”
姜叙辰上幼儿园之前的三年，姜唯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平时除了教他看书学习，还会让他一起做些家务，学习生活技能。比如摘豆剥豆这些比较简单的事情，姜叙辰都会做。
“哇！我家辰辰好懂事，主动帮妈妈分担家务。”姜唯不吝夸道。
被夸奖的姜叙辰笑嘻嘻地说：“等一下跟爸爸打电话我要告诉他我会摘豆豆。”
姜唯点头支持，“好呀，让他知道辰辰是个乖宝宝。”
“我不是宝宝了，我是乖孩子。”姜叙辰一脸认真的纠正。
“不是宝宝了？”
“嗯，宝宝长大了，是小孩子了。”
姜唯被他逗笑，十分受教地说：“好的，我的乖孩子。”
把豆角放到菜篮子里，姜唯郑重地交到姜叙辰手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
姜叙辰开心地捧着菜篮子跑到客厅，坐在他的小凳子上，认真地摘起了豆角。
半个多小时之后，菜都做好了，姜叙辰早已拿了他的碗筷，爬上椅子乖乖坐在餐桌旁观等着。
今晚的他，特别积极。
姜唯看了看时间，六点多了，想了想，不管那么多，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翻出徐弈北的号码，果断拨了出去。
“给你，先打电话再吃饭吧。”
姜叙辰兴奋地接过，放在耳边立即说：“喂，爸爸！”
姜唯无奈地笑：“他还没接呢，等等。”
“哦。”姜叙辰眨巴着大眼睛，安静地等。
姜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连忙跟姜叙辰说：“辰辰，等会你问爸爸吃饭了没有，如果他说没吃，你就叫他去吃饭，知道吗？”
姜唯语速很快，说完的时候姜叙辰却没有立即回应，然后，她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姜唯呼吸一滞。
“爸爸说，他知道了！”姜叙辰一脸天真地转述。
姜唯双手捂住脸，此时的心境，是懊悔。
姜叙辰并不知道妈妈现在很糟心，自个愉快地跟爸爸聊天。“爸爸，你猜我今晚吃的豆角是谁摘的？”
坐在办公室的徐弈北朝着助理挥挥手，让他先出去。
刚才他的笑让助理惊诧了，以后跟姜唯和姜叙辰讲电话的时候，要先清场。
“是你。”徐弈北可不会绕圈子先逗一逗孩子。
姜叙辰惊叹：“爸爸你猜对了，你好厉害！”
这语气，姜唯很熟悉，这是平时她夸姜叙辰的语气。小家伙学去了，用来夸他爸爸。
姜唯有些头疼，不知道因为这种简单的问题而被夸奖的徐弈北会不会嫌弃。
徐弈北没有嫌弃，只是错愕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怎么接话。
姜叙辰一高兴就变成话痨，他根本不需要徐弈北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还会剥豌豆、会剥大蒜、会扫地、拖地……。”
姜叙辰已经举起小手数了起来，数到这儿发现小胖手指用完了，需要动用另一只手，于是把手机放在桌上，按了免提键。
“还会什么？”徐弈北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跟姜叙辰说话的时候，语气比一般时候更温和些，不再那么冷冰冰没有感情。
“我还会叠衣服，还会洗我的小袜子哦。”姜叙辰的声音软糯软糯的，喜欢带尾音。
姜唯突然发现他举出的都是家务活，深怕徐弈北以为她奴役小孩，于是小声提醒姜叙辰。“说点别的，比如玩拼图、打架子鼓。”
姜叙辰照着说了。
徐弈北语气无波地说：“不错。”
姜叙辰皱着小眉头问：“不错是什么意思？”
姜唯想笑，一般别人都直接夸他聪明能干很厉害什么的，徐弈北的反应是最冷淡的。
徐弈北并不知道三岁小孩会做这些是什么概念，况且他没见他做过，不知道他的“会”是怎么程度，在这些前提下，他无法违心地大肆夸赞。
可是面对儿子的发问，他又得换个小孩子能懂的词汇。
姜唯知道让徐弈北夸人很有难度，又怕姜叙辰等久了失望，于是开口解释：“不错就是挺棒的意思。”
“真的吗？”姜叙辰狐疑，不太相信妈妈的解释，想要爸爸解释。
徐弈北顺着说：“是的。”
而姜叙辰，已经没有初时的兴奋了。
徐弈北没有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努力挽回局面。“我不会打架子鼓。”
姜叙辰来了兴趣，大方地说：“爸爸我教你呀。”
徐弈北轻笑了声，“好。”
姜叙辰接着问：“那你会玩拼图吗？”
徐弈北：“这个应该会。”
姜叙辰更高兴了，“等你回来了，我陪你一起玩吧。”
姜唯扶额，不知道谁陪谁。
“可以。”徐弈北答应了，然后说：“把手机给妈妈。”
听到这话，姜唯倏地坐直身子，精神紧张起来。
姜叙辰很乖巧地说了声“好”，然后把手机递给姜唯。“妈妈，爸爸想跟你说话。”
姜唯心说：可我不想跟他说。
不想接也得接，她认命。
“喂——”
“你刚才是在担心我么？”徐弈北的话直击姜唯的心灵。
姜唯再次懊悔，否认道：“没，我只是教孩子基本的礼貌。”
徐弈北：“是么？”
姜唯脸颊一热，她不擅长说谎，只能躲。“我们该吃饭了，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
“姜叙辰早上几点起床？”
“7点左右。”
“嗯，我后天凌晨2点的飞机，早上七点过去。”
姜唯：“……哦，那天是周日，你可以忙完工作了再来看他。”
她将现在的关系规划到孩子那一头去了，徐弈北有点牙痒痒。
“我想早点看到你。”
“后天见。”
“嘟——嘟——嘟——”
姜唯没说一句话。
“妈妈，你是不是发烧了？”姜叙辰好奇地看着姜唯。
姜唯双手捂住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烫得不行。
姜叙辰见她如此，真当成她生病了。他在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餐桌上，身子倾向前。“妈妈，碰一下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姜唯的注意力被他转移过去，现在的他就像跟她互换了身份。
“我没发烧，快坐下吃饭。”
姜叙辰抬头看她的脸，坚持道：“额头碰一下。”
姜唯无奈，只好跟他碰了碰额头。“是不是不烫？”
姜叙辰不确定，“再碰一下。”
姜唯哭笑不得，“妈妈只是有点热，刚刚做饭用了力气了。”
这个解释，姜叙辰接受了，他像模像样地点点头，然后坐了回去，乖乖吃饭。
***
与此同时，远在B市的徐弈北靠在大班椅上，椅背转了过去，手中无意义地转着手机。
没人看到他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意。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到来电显示，他的面容冷峻下来。
电话接起，那头便想起了他母亲不悦的声音。“你就非要躲着妈妈见一面都不肯？”
徐弈北跟妈妈并不亲近，听到她的控诉，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有什么事要说吗？”
容女士冷声道：“母子之间，非要有重要的事情才能见面？”
徐弈北：“我这两天工作忙，你若是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注意些分寸就行。”
“呵！你跟你爸爸一样，没有感情。”
徐弈北脸色沉了下来。“没有感情这一点，或许遗传了你。”
容女士被噎住，徐弈北也不再说下去，说了句要工作便挂了电话。
徐弈北五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没有母亲的角色，即使有，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容女士在结婚生子之后就出了国，说是去念书，但念了几年，只有跟贵族小姐们的交情是她骄傲的资本。
五年之后她回来，却也不是一位称职的母亲。
徐弈北在父亲严厉的教导中长大，父亲对他的爱是深沉的，隐藏很深。他记得从很小很小开始，他就不会像别的父亲那样抱自己，他说男人的路要自己走。
那个时候，他觉得很正常，没有过多希冀。
五年前他父亲因病过世，他接手了庞大的企业。那一年遇到很多困难，很辛苦。唯一让他欣喜的是，在那一年，他遇到了姜唯。
那时候，他的目标是稳固自己的地位，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他要守住家里的产业，至于其它，根本来不及想，也没什么可想的。
当姜唯问他以后想过什么样的人生的时候，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可她突然消失了。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姜唯对他的感情是强烈的，他知道，他对她也是认真的，只是无法强烈地表达出来，他以为时间长一点，他做的多一点，给她承诺，给她安定，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她没给他机会。
这些年，他不想触碰那些过往，直到那天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