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八十三只小娇娇

巡河行馆。

里外都是黑甲卫的人在巡逻,整个行馆被看守得密不透风,哪怕是连一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靠近行馆。

等林大夫到行馆的时候,一种肃杀沉默的气势让他心下突然觉得不安。

“郡主。” 林大夫看向海宁郡主。

海宁郡主面色也不大好看,黑甲卫气势太重,她心里下意识就觉着赵宁煊怕是不好了。

是了,海宁郡主既然亲自来,她当然是知道消息的。

只是她从金陵出发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她已经派人给娇娇送信,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时候。

而海宁郡主一行人来的时候,宫里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来迎接海宁郡主的是寇卓,他伤得不必赵宁煊轻,可他没中毒,赵宁煊却已经是中毒昏迷了。

“郡主,林大夫。” 寇卓是个壮汉,可当下瞧着脸色也不太好。

林大夫一见就上前给寇卓把脉,皱了皱眉:“你伤得也不轻,带老夫去看看世子,再给你诊脉。”

寇卓点头:“请您随我来。”

海宁郡主把周边的情况都粗略的扫了一边,她这次来,自然也带了一些人来。她带的人就是她父王海宁王留给她的人,论武艺也不会比黑甲卫差的,只不过是人数不多。

这时候,也不宜大张旗鼓。

寇卓带着林大夫和海宁郡主到了赵宁煊的屋子,门口守了四个黑甲卫,戒备森严。

林大夫见到这幅情况,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黑甲卫看到寇卓,也是照例盘问了一番,才把人放了进去。

林大夫一进去,就直奔床边,甚至都不曾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太子殿下。

海宁郡主倒是看到了太子,想要行礼,太子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海宁郡主这才噤声。

赵宁煊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是昏迷了很久了,嘴唇干涸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数日未曾进食了。

“可给他开过别的药,药方给我。” 林大夫也不啰嗦,当下就摁着赵宁煊的脉搏,又翻看了一下赵宁煊的眼睛口舌,紧皱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过。

寇卓依言把随行大夫开的药方递了过去,海宁郡主却在观察太子的神色。太子一直都在看林大夫诊脉,脸色极为难堪,不知是因为赵宁煊的重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大夫给赵宁煊诊脉的时候,众人都不敢做声,唯恐打搅到林大夫,林大夫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把众人的心都悬得高高的。

那场刺杀,太子也不是毫发无伤,尤其是蔡闽那一刀,若不是有赵宁煊的金丝软猬甲,怕是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会又多一个了。

而也正是因为蔡闽的当众刺杀,才让太子和赵宁煊将计就计,传出去太子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只是赵宁煊也没有想到他的伤口里竟然还淬了毒,等他察觉不适的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昏了过去。

来刺杀的人无一活口,太子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赵宁煊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幸而寇卓想到了林大夫,这才派了人火速赶往金陵去找贺阎,让贺阎亲自去请林大夫,让海宁郡主亲自护着林大夫过来。

太子也听赵宁煊说过林大夫的,堪称当世神医,见多识广。故而太子对林大夫也是满怀期望,对林大夫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看到林大夫脸色不好,太子的心就像是沉入大海的石牛一样。

“林大夫,如何?” 事关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太子也没办法做到冷漠镇定。

林大夫这才收了手,起身对着太子鞠了一躬,声音仿佛是来自天外:“老夫,暂时还诊断不出世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太子脸色骤变:“那宁煊他……”

“您放心,世子如今情况还不是最坏,老夫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回世子。” 林大夫声音里也带上了一股子狠意:“此毒阴狠,老夫非除不可。”

太子看着林大夫的样子,后退一步,珍重的对着林大夫一鞠:“赵暨在此,就将弟弟托付给林大夫了,还请林大夫务必尽心。他,他绝不能死。”

林大夫不是第一次见到太子了,可这样的太子,他却是第一次见的。

他心里盘算了几种可能,扶起了太子,“医者仁心,况我与世子有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世子。”

·

“啪。”

魏令仪这才端起了茶杯,却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手上失了力气,一杯茶就这么突兀的砸在了地上,碎成了残渣。

她心里也猛地打了一个突,一下就吓得站了起来,心跳如雷,脸上的血色褪尽,就剩一张惨白的小脸。

“世子妃!?”

川紫正端着小食走进来,看到魏令仪这番情状也被她吓得不轻,连忙放下小食上前搀扶魏令仪走开这一片狼藉的地方,又让小丫头来打扫这些残渣。

魏令仪有些茫然失神,被川紫扶着在另外一边坐下,还有些没有缓过来。

她突然紧紧攥紧了双手,指甲掐在手心的细微痛感让她回过神来,倏地一下抓住了川紫的手。

川紫紧张的看着魏令仪,担忧的很:“世子妃,怎么了?”

“川紫,我觉得我这里很不对劲,你,你派人去请林大夫来。”魏令仪捂着心口,她总是不知为何,觉得就是很不安。

从那一日到现在,她失态失神的样子实在是太多了。

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可魏令仪不敢细想,哪怕是一丁点不好的念头,她都不敢有,她完全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川紫看着魏令仪的样子连忙点头,转身就要走,可又被魏令仪拉住,“你亲自……不,我亲自去。”

魏令仪甚至都来不及再等川紫回头再拿一件披风,直接就快步出门去了。

轻罗从院外奔来,手中还拿着海宁郡主递过来的信,截住了魏令仪:“世子妃世子妃,郡主,海宁郡主给您留的信,让您务必看完。”

“欢姐姐?” 魏令仪心下疑惑,敏锐的注意到了轻罗说的‘留’字,海宁郡主一定是离开金陵了!

想到这里,魏令仪飞快的打开那封信,信上短短几句,内容也简单明了:赵宁煊中毒昏迷,生死不知,她送林大夫去救人。

魏令仪死死地捏着这封信,眼睛定定的看着这几行短短的话,分明每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组合起来,她就不懂了呢?

她怔怔的看着轻罗,动了动嘴巴,最后轻轻的问了句:“欢姐姐说,宁煊,出事了?”

轻罗顺着魏令仪的眼神,看清楚了信上的内容,大惊失色,又看着魏令仪仿佛是失了魂魄的样子,哪里敢应她。可那封信被她紧紧捏在手里,根本也夺不过来。

轻罗闭紧嘴巴,她唯恐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让魏令仪崩溃。

可魏令仪根本不需要她说话,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赵宁煊是真的出事了!

“噗——”

魏令仪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川紫抱着披风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魏令仪吐血的样子,顿时肝胆欲裂!

“世子妃!”

“世子妃!”

轻罗几乎是被惊呆了,万没有想到魏令仪居然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吐血了!

魏令仪并未失去神智,相反,她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楚的不得了。

川紫上前,拿披风裹住魏令仪,立刻疾言厉色道:“都是瞎子吗!还不快去请太医!去啊!!”

魏令仪被川紫半搂着,她看了川紫紧张的样子,反而冷静下来,抬起袖子,自己把嘴角的残血擦干净,淡定的说道:“不许声张!不要告诉王妃,若谁敢说漏嘴叫王妃知道此事,直接发卖。”

轻罗和川紫都是心头一惊,马上应下:“是,奴婢等都知道了。”

“扶我回去,换一身衣裳。” 魏令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慌乱和害怕没有任何作用。

川紫扶着魏令仪进去,轻罗原本想要去请太医,可也被魏令仪这句话给拦了下来。

她是魏令仪的奴婢,合该听从主子的话。

“轻罗,去把林大夫从前给我开的护心丹取来。” 魏令仪坐在榻上,吩咐轻罗。

“是,奴婢这就去。” 轻罗转身就走。

魏令仪脱下外衫,可她还是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她脑子飞快运转,想到了林大夫说的话,和赵宁煊离开之前跟她说的一些东西。

赵宁煊绝对不会骗她的,所以这次去巡查河道会有危险,但是有惊无险。他是个做事很有把握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对自己开这个口让自己放心。更何况,还有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老谋深算,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海宁郡主的消息也一定是真的……

魏令仪此刻心里无比的冷静,把她知道的消息全部串联起来。待她理出一点思绪的时候,她突然就看到了眼前慌而不乱的川紫,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

“川紫。”

川紫回头,看到魏令仪沉静的眼神,她心里猛地一跳。

魏令仪看到了川紫眼底的那一抹慌张,不是因为她吐血,也不是因为赵宁煊出事,就是因为她刚刚唤她的那一瞬间的慌张。

她慌张什么呢?魏令仪想。

“你为什么会同意到我身边来。” 魏令仪看向川紫,她自幼时起,川紫就是跟在广宁王妃身边的。

起初她以为川紫是广宁王妃送到她身边来的,可是根据川紫对她的忠心程度来看,又好像并不是广宁王妃的手笔。

川紫掩下心底的慌张,垂眸道:“王妃……”

“不是王妃。” 魏令仪打断了她的话:“你背后的主子不是王妃。”

川紫猛地抬头看向魏令仪,魏令仪就在这一瞬间确定了她刚刚说的话的确赌对了。

“是宁煊,还是王爷?”魏令仪又继续问,丝毫不给川紫一点点考虑的时间。

川紫这才真的惊讶了,她索性也不隐瞒了:“是世子。”

“他出事的消息你早就知道了?” 魏令仪询问川紫,一眼不错的看着川紫,盯住她的一举一动,想从她的行为之中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属下不知。” 川紫的称呼变了。

魏令仪看着川紫陡然间变了气势,觉得很熟悉,问道:“你跟斗珠一样?”

川紫看向魏令仪,她哪怕是看着世子妃长大的,也知道她的聪明。却是在真的面对这种聪明的时候,她才真的有一点感觉到害怕。

川紫没再开口,可魏令仪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去准备,明日我就要去找他。”

得知赵宁煊出事了,魏令仪决计是坐不住了的。

川紫听到这句话,才是脸色大变:“世子妃,您不能去。”

魏令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原本娇软的面容此刻突然变得有些冷冽,“原因。”

“世子跟您说过,金陵需要您。” 川紫心急如焚,哪怕她知道世子出事了,她也不能让世子妃出金陵。

若是世子妃出了金陵,那才是真的危险。那位,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广宁王府。世子妃离开金陵,势必会受到那位的追杀。

“若是我今日不点破你的身份,你还打算瞒着我去做什么?” ÷魏令仪冷眼看着川紫,她想到了一些事情,也知道自己怕是不能离开金陵了。

太子不在金陵,只剩下圣人和皇太孙。若是消息传出来,只怕是真的会引起一阵骚乱。

“川紫不敢,川紫留在世子妃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世子妃。” 川紫看着魏令仪,眼底十分坦荡。

魏令仪深吸一口气,她觉得风雨很快很快就要来了。

可是,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呢?

魏令仪阖眸,双手垂在床沿边,右手食指轻敲。在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个人,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里光芒乍现。

她怎么,把贺阎忘了呢!

魏令仪心里一瞬间爆发出很多想法,可她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会有别的消息。

她有些迟疑,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宫里,说不定也会有事发生……

·

景仁宫

贤妃兴冲冲的去,带着一身怒气返回。

徐慧茵,也就是贤妃的侄女,连忙迎了上去,等她看清了贤妃的脸居然被抽得跟猪头一样时,忍不住大惊失色:“姑母,你这是怎么了?”

贤妃恨恨的深吸一口气,徐慧茵反应过来,立刻叫人去拿冰块来给贤妃敷脸。

宫女取来了冰块,嬷嬷亲自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给贤妃,当贤妃的脸碰到冰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贤妃不耐烦的把嬷嬷宫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徐慧茵在她身边。

当只剩下贤妃和徐慧茵的时候,贤妃的语气就变了:“本宫大意了,皇后居然赶过来了。”

“那姑母见到陛下了吗?” 徐慧茵紧张的看着贤妃。

贤妃看了徐慧茵一眼,仿佛徐慧茵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本宫这个样子,你说还有谁能对本宫动手?”

“她拦下了姑母,还对姑母动手了?”徐慧茵有些不敢相信,继后虽然有地位,可也总不是那么愿意管事儿,不然的话她在后宫行走也不会这么方便了。

贤妃哼了一声,徐慧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咬牙,心里也有些自己的小算盘。

贤妃猜测是圣人出了事,所以她才想借着侍疾,去一探究竟。可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被继后谢嬛一手搅浑,她不光没能见到圣人,还被谢嬛教训了一顿。

今日丢的面子,贤妃是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忿。

谢嬛她忝居后位多年,凭什么?不就是谢家吗?

可是贤妃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古怪:“若是圣人并没有什么大事,皇后又何必这么急冲冲的赶过来下我的脸面?”

徐慧茵被贤妃这么一提醒,立刻说道:“姑母若是有可靠的人,不如让人去小心打探一下,看看今日前朝发生了什么?”

“此事本宫自会打探,当务之急是你先出宫去,去问问你爹。”贤妃如是说道,她哥哥也是朝中重臣,若是今日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哥哥是一定会知道的。

徐慧茵闻言,立刻就答应了:“请姑母放心,慧茵一定会帮姑母问清楚的。”

“嗯,去吧去吧。” 贤妃摆摆手,徐慧茵就走了。

在徐慧茵走后,嬷嬷这才走了进来,低声问道:“娘娘,咱们如今得不到圣人的消息,也不能让皇后独个儿把持住圣人。这圣人若是有个什么不适,自然是要让妃嫔们去侍疾的。您……”

“本宫自然不会让谢嬛这么轻松就占住了圣人,她不过是借着元后的光罢了,圣人又何曾把她当回事呢。” 贤妃心中暗恨。

嬷嬷听到贤妃的话,连忙劝说贤妃:“娘娘千万不要跟皇后起冲突,她不管是不是得到了圣人的宠爱,毕竟她占着皇后的名分,您可别忘了,宫里还有太后呢。若是您以下犯上,得罪了皇后,不等圣人发怒,太后娘娘也是会责问您的。”

贤妃被嬷嬷这一劝,就冷静了不少。她自己捏着冰块冷敷,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那就姑且忍一忍她。你去给其他几宫的娘娘传话,就说圣人身体不适,我等高居妃位,自当为皇后分忧。”

嬷嬷闻言,有些迟疑:“娘娘这意思就是要跟皇后打擂台,那其他几位娘娘能愿意吗?”

“你去就是了,愿不愿意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贤妃心中也是恨得不行,后宫之中几乎没什么皇子,只有一个太子。若是她当年生的是个皇子,她如今行事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呢。

可惜了,凡事没有早知道。

若是知道圣人子嗣是这样的情形,她当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她也是愿意的。

可惜了。

景仁宫贤妃在策划,乾坤殿里太医也交代完了圣人的情况。

幸而圣人的情况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今日是急火攻心所致,可是接下来圣人绝对不能再劳累了。毕竟,圣人的身子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健康。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广宁王的脸色也很难看,魏相虽然提前知道了圣人的情况,可是今日殿堂喋血之事实在是叫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圣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魏相皱了皱眉,圣人龙体有恙,可朝政却不能停,他必须要同圣人说一说。

自然,也还有后宫里的事。

太医看了一眼龙床上昏迷的圣人,道:“圣人如今需要休息,傍晚可醒。”

魏相自然听懂了太医的意思,可他不光要估计圣人的龙体,还要顾及圣人的天下。否则的话,岂不是要乱套了去。

况且,太子和宁煊两人如今情况都很危急,他自然也是要安排的。

太医退到了侧殿去,魏相和广宁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目光。

“皇后娘娘,臣有一事还请娘娘相助。” 魏相对皇后拱手。

皇后也是知道魏相此人了得,而他这时候对自己提出的请求,自然也是圣人授意的了。

皇后点头:“魏相请说。”

魏相:“臣和王爷想请皇后娘娘帮忙演一出戏,事关国运,此事或许还得让娘娘受些委屈。”

“魏相若是有把握,本宫吃些委屈又算什么呢。” 皇后言道。

广宁王跟着说道:“贤妃既然这么快能得到消息,想必她在宫中的人手也不少,娘娘务必彻查,也不必打草惊蛇,把他们想要的消息传给他们就是。”

皇后不解的看向广宁王:“什么是他们想要的消息?”

皇后其实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圣人是因何喋血昏迷。可她听到贤妃这种操作,显然不怀好意。她身为中宫皇后,当然是不能让贤妃放肆,这才发生了皇后掌嘴贤妃的事。

可具体的原因,皇后是真的不知道。

广宁王看着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子巡河失踪,圣人心急如焚,这才吐血昏迷。”

“什么!”皇后登时脸色大变,立即看向龙床那边,随即又反应过来,看向广宁王:“王爷说的都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 魏相道。

“太子如何?” 皇后第一反应居然先问了太子,这倒是叫广宁王有些稀奇。

可广宁王是真的不知道,皇后自己生不出儿子,她也就死了心了,她若是想将来安享荣华,自然是太子顺利登基就最好了。可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太子还出了事儿,她这个皇后只怕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殿下并未失踪。”

皇后闻言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句话,她的心就又高高的悬了起来——

“可中毒昏迷不醒。”

皇后沉默了,把广宁王的话在心里过了一边,得出了一个有些不可置信的结论,她抬头震惊的看向广宁王,可见广宁王脸色并未有半分改变。

皇后:“王爷和相爷,是怀疑贤妃?”

“是与不是,还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魏相本就是思维十分敏捷的人,他从贤妃的举措之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再加上前一阵儿他对于贤妃的一些疑惑,不得不对贤妃防备一些。

况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防备一些,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这个消息非比寻常,若是传出去乱了民心可怎么是好?” 皇后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圣人是天子,太子是将来的天子,这两个人一个昏迷一个失踪,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别说是民心动乱了,旁边的小国怕是都会变得虎视眈眈。这样一来,大越就会陷入一个内忧外患的情况,那将会变得十分棘手。

广宁王冷笑了一下,说道:“贤妃若是真的有问题,这个消息必定不会走漏。若是没问题,那就更加不会走漏了。”

广宁王这话说的笃定,叫皇后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这话的意思,是贤妃,莫非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谋逆?

这个想法一出,皇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可看广宁王和魏相两人的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魏相和广宁王都想得很清楚,贤妃若是有问题,这件事她只会悄悄地去办,若是大张旗鼓,哪里轮得到她来谋划呢?若是贤妃没问题,这种会有损国本的事情,就更加不会往外说了。

况且,圣人的龙体也不如他们想的这样差。只不过,为了能引出幕后之人,装,也得装一阵儿啊。

“娘娘,想明白了吗?” 魏相问道。

皇后年纪到底不大,魏相和广宁王给了皇后时间去想。而谢嬛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脑子再不好用,也缓过来了。这会儿她要做的就是配合广宁王和魏相,把这件事做好。

皇后隐约也能知道这件事发生,也跟远在封地的安王有一定的关系。

但这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了。

“本宫知道了。”皇后说道。

得到了皇后的肯定回答之后,魏相和广宁王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就翻起脸来了。先是广宁王大骂魏相乱臣贼子,竟然不肯派人去巡河寻找太子。

紧接着就是魏相痛斥广宁王,说万事自然是以圣人为准,只有圣人坐镇宫中才可。

两人因此大吵一架,都是各持己见,一点都不肯让步。而广宁王手握兵权,自然比魏相的腰杆子更硬,那是直接把魏相赶出了乾坤殿,半点面子也不给。

魏相气不过,被赶出来了之后,直接回了魏相府,还让魏相府的人把大门紧闭,不论谁来都别开门,尤其是广宁王府的人。

门房还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那万一小姑奶奶回府怎么办?魏相竟道一并拦住,谁他妈也不见。

而宫里,广宁王派人去东宫请了太子妃带着皇太孙来乾坤殿,让太子妃和皇后来侍疾。对外则是说传了圣人口谕,一应政务交由他和魏相处理。

……

至于广宁王府内,自然是有广宁王的暗卫给王妃传了消息,王妃又把消息告诉了魏令仪。

当魏令仪知道广宁王妃叫自己去主院的时候,她心里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宫里出事儿了。

等王妃把事情一说,魏令仪就彻底明白了。

“接下来,只怕你要受些委屈了。” 广宁王妃爱怜的看着魏令仪。

魏令仪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来:“母妃放心吧,我自是省得。”

广宁王妃看着魏令仪脸色有些不太好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实际上,魏令仪才是真的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她知道太子失踪是假的,重伤昏迷也是假的,真正受伤昏迷的人是赵宁煊啊。

可这些话,魏令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王妃说。

王妃失去过儿子,若是再知道宁煊如今在生死边缘,不知她会怎么样。

魏令仪告诉自己,等三天,若是林大夫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到那时,不管局面如何,她都会把真相告诉王妃。

“这几日,只怕外面腥风血雨不会少的。” 广宁王妃也是历经两朝的人,对于这样的事她倒是没有很慌张。而为了稳定民心,这件事也不会传得太过复杂。

太子的消息肯定不会轻易放出来,而圣人的消息也不会对外公布。故此,众人能知晓的消息,也就是圣人龙体微恙,让广宁王和魏相暂代朝政,仅此而已。

会发生变化的,就是浮动不安的人心。

身为广宁王妃,其实聂韵是知道这次的事情就是一次政权博弈。说博弈呢,好像也有些不合适,应该来说是对安王设下的一个陷阱而已。

对,陷阱。

但是……广宁王妃看向皇宫的方向,可是设下陷阱的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魏令仪点头:“母妃放心,我会处理好。”

“母妃知道娇娇是个聪明厉害的人,但是母妃想说的不是这个。”广宁王妃画风一转,说道:“说不定会有人浑水摸鱼,所以你要做的就按兵不动。”

魏令仪看了广宁王妃,想了一下,说道:“撒渔网的人,一定是想要一网打尽,所以一定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