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十三只小娇娇

魏令仪和谢安意都为之一愣,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到两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商蕊故作失落的叹气:“对啊,我就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魏令仪眨眨眼,继而笑道:“那,你想做我的第几个嫂嫂啊?”

“瞎说八道什么呢?” 商蕊故作严肃的看向魏令仪:“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谢安意这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以商蕊的性子若是这件事她都不知道是谁,怎么会说呢?

谢安意马上就扑到商蕊身上,开始问她:“快说,是不是你心仪魏家哪个公子?不然我才不信呢。”

魏令仪惊呆了,看着谢安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就眼看着商蕊瞬间耳朵爆红……

还真的猜中了啊!

商蕊被谢安意这么一闹,一下就端不住了,立刻说道:“魏明询!魏明询!”

魏令仪再度被惊呆,小嘴长成一个O型,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是七哥诶,一直温文尔雅对谁都照顾有加的七哥诶。

魏令仪全然没听到谢安意和商蕊说话,她脑补了一下七哥和蕊儿站在一起的样子,居然觉得很和谐。

“什么很和谐啊,八字都没一撇呢。” 商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魏令仪没回过神来,她听到这话才发现自己刚刚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商蕊这才回了她一句。

“无妨啊。” 魏令仪冲商蕊笑了笑,说道:“我家中哥哥们的婚事都是要看哥哥们自己喜不喜欢,叔母和二叔都不会过于强硬的干涉此事的。”

商蕊捂了捂脸,她突然觉得好奇怪呀。

谢安意点头,跟着说道:“这事儿我也知道。我爹说了,魏家人娶妻都是凭自己看中了的,当年姑爹可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姑母娶到手的呢。”

商蕊想到那个如月光一般温柔的人,觉得自己面上在发烫。

魏令仪看商蕊有些害羞的样子,一下起了逗她的心思:“不过,蕊儿啊,你和我七哥接触应当不多呀,你怎么看上他的?”

“也……也不是。” 商蕊有些支支吾吾的,她抬头看了魏令仪一眼,发现魏令仪眼中纯净,只有好奇并未其他,又看了看谢安意,眼神中也只有好奇和关切。

“急死人了,快说嘛。” 谢安意也着急了:“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魏令仪拍了谢安意一下,笑道:“你才是太监呢。”

谢安意自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吧行吧,我说错话了。”

商蕊见两人说笑话逗自己,心下一暖,小声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是我娘觉得魏家家风不错……”

“就这样?” 谢安意表示不可置信:“然后就这样吗?”

魏令仪也一脸懵逼,她好像听了个不是很完整的故事,现在都还在云里雾里的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我娘觉得你七哥不错,你七哥的老师是我爹的师兄。”商蕊被谢安意逗得无奈,便说了此事:“我见过你七哥几次,在书院。我同爹爹去书院,你七哥门门课程都是优,我爹的师兄还对炫耀呢。”

“妙啊~” 魏令仪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缘分太妙了啊……”

商蕊却嘟囔道:“妙?我看也不见得。”

“怎么说?” 魏令仪好奇,这难道还不妙吗?她和蕊儿是好友,七哥的老师和蕊儿的爹是师兄弟,冥冥之中的牵扯啊。

“不是说要自己喜欢?他或许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 商蕊也不是傻姑娘,明白自己若是能嫁给喜欢自己又是自己喜欢的人有多难。她爹娘之间没有旁人,她自然从小想要的便也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若魏明询和她没有缘分,她必定也不会强求的。那到时候,难过是肯定会难过的。但她也有她的骄傲,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怎么样。

魏令仪听商蕊这么说,笑道:“这倒不是,他知道你的。”

“诶?” 这次到商蕊愣住了。

魏令仪见状,偷偷笑道:“江都县主与他妹妹交好,你以为他是傻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吗?你往相府去没有百次,也有五六十,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个人呀。”

商蕊心情一下高低起伏,她摸摸胸口感受到心跳的不寻常,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最后摇摇头说道:“看吧,这些事儿就是让人操心的烦心事儿。”

谢安意闻言立刻道:“这才不是呢,烦心事儿是你不去想也烦你,这事儿可不烦你。而且,这个说不准是好事儿。”

商蕊瞥了谢安意一眼,不做声。

魏令仪上前伸手捏了捏商蕊的脸,笑着说道:“别放在心上啦,此事就如你所说尚未定论,你怎么知道是烦心事儿呢。”

商蕊嘟嘟嘴:“应是如此,可我总不如脑子里的自己想的清楚。”

“这有何妨,总会有机会碰见的。” 谢安意贼兮兮的笑了笑:“说不准的事呀。”

看谢安意这副刻意逗她的样子,商蕊也终于笑起来,几个人笑闹成一团。

·

广宁王府打从王妃带着世子去了护国寺以后,就变得安静了许多。

广宁王这几日的脸色都十分冷漠,府上伺候的下人们也变得战战兢兢,一点儿大气儿都不敢喘。

赵长恺自从那日被赵宁煊痛打了一顿,便怀恨在心。连容次妃来看他,都不见他有一点儿好脸色。

赵一蔚跟着容次妃来的,听见赵长恺这般对待容次妃,当下便冷嗤:“说你无能倒也没错,在别人那儿吃了委屈,把气往次妃身上撒,我要是父王我也瞧不上你。”

赵长恺闻言,大怒:“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赵一蔚皱了皱眉,上前抬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个巴掌,打得赵长恺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

容次妃都慌了,连忙上前扶着赵长恺,想要看看他被赵一蔚打得多严重,她方才听着那耳光都心惊!

可赵一蔚一把拉住了容次妃,态度极其坚定的说道:“次妃别管他,这一巴掌不能让他清醒,他就是个废人,没有一点儿用的废物。”

赵长恺猛地抬起头,看向赵一蔚的目光里带着狠毒,赵一蔚毫不在意,反而迎上他的眼神,挑衅道:“怎么?不服吗?冲着我们撒气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你对着赵宁煊去。技不如人就罢了,还是块烂泥。”

赵一蔚句句狠辣,听得赵长恺心中暴怒不已,他抬手就要一巴掌打在赵一蔚脸上,赵一蔚偏偏不躲不闪,就对着他,一字一句道:“真有种,就打。”

赵长恺气得回转身,一股脑的把身后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顿响。

容次妃看不下去,想要劝劝儿子,又想劝女儿:“蔚儿!长恺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赵一蔚闻言有些失望的看了容次妃一眼,道:“就是次妃纵容哥哥,故而他今日文不成武不就,这都是您纵容之过!”

“赵一蔚!” 赵长恺怒了,“你说我可以,怎么可以指责次妃!”

“说你你听吗?”赵一蔚目光如利剑一般看向赵长恺:“让你别去招惹赵宁煊,你满口应下,转眼就去挑衅他。怎么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跟他去比?父王的宠爱,还是你身为庶子有什么天资出众的地方,又或者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能和赵宁煊在武艺上能一较高下?”

赵长恺听到赵一蔚一句一句刺耳尖锐的话,渐渐沉默下来,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还有一股子恨意怎么也消散不去。

“然后你看到了吗?父王掌控整个王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自从王妃长子病逝以后,你可曾看到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十多年了,不曾去过除了王妃以外的任何人那里。”

赵一蔚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难过。

“所以你是来劝我放弃跟赵宁煊作对的?”赵长恺面色不善的看向赵一蔚:“你到底是我的妹妹还是他赵宁煊的妹妹?”

“若你将来还想让父王对你有几分情面,我劝你,不要企图去和赵宁煊争个高下。” 赵一蔚心里看得很清楚,次妃不会有复宠的机会,而她和赵长恺哪怕是加起来都不可能超过赵宁煊的地位。

可这又怎么样?

在广宁王府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样子了吗?不是不去争,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去争。

父王从不多看次妃一眼,也不多过问他们什么,哪怕是大哥赵长瑀,父王也不过是寻常待之。反而是王妃,王妃从来不曾苛刻过他们几个庶出子女,不插手他们的生活,衣食住行比照起正经人家的嫡子嫡女也不差什么了,比起那些恨不得庶出子女去死的主母,王妃已经再良善不过。

这样的局面下,争什么?争那个赵宁煊一出生就坐稳了的世子之位吗?

“凭什么?你凭什么劝我!”赵长恺不服气的说道:“我和赵宁煊一样都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因为我是庶出我就不能去争一争?”

赵一蔚看到赵长恺这么执着的样子,到底是叹了口气,软和了态度:“哥哥,你争得到什么?父王早就不管我们死活,你若敢伤赵宁煊,父王就敢拿次妃祭天……你像大哥一样,谋个差使将来有机会自立门户,有何不可?哥哥,你看看清楚,广宁王府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得到的。”

面对亲妹妹的软化,赵长恺心中依然有不平:“蔚儿,若没有王妃和赵宁煊,你可以成为王府的嫡女你……”

“哥哥!” 赵一蔚实在是看赵长恺有些魔怔了,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吼:“即便没有王妃和赵宁煊,父王也不会多看我们一眼!如果王妃母子没了,他会让整个广宁王府为她们母子陪葬你信不信!”

赵长恺愣住了,听到这句话怒起拍案:“你胡说!”

“她没有。”

容次妃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里是无尽的平静和绝望:“你妹妹说的没错,若是谁敢对王妃动手,他就会让谁去死。”

赵长恺不可置信的看向容次妃,容次妃沉默的看着赵一蔚和赵长恺两人,过了半晌才慢慢的说道:“这么些年来你总是怪我不和王妃争一争斗一斗,可你不了解你父王,他的底线就是王妃,谁敢动王妃,就等于自掘坟墓。”

“所以你千万不要有这个念头,不然谁都救不了你。”容次妃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转身离开了。

赵一蔚看着呆愣住的赵长恺,默默的说道:“哥哥,你好好想一想吧。”

赵长恺置若罔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赵一蔚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天色尚早,离着秋日还早得很,赵长恺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冰窖之中,已经快被冻伤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走到了书桌前开始磨墨,落笔极快,短短几行字而已。

“来人。”

门口来了个小厮。

赵长恺把信纸吹了吹,封好火漆,交给来人,道:“送到闻府去,就说我约大公子过几日骑马散心。”

小厮抬头看了赵长恺一眼,接收到赵长恺的眼神示意,当下应了:“是,奴才知道了。”

“去吧。”

小厮领命离去,可赵长恺还站在原地不动,透过窗户看到小厮远去,心里的执念愈发的深厚起来。

他就是想看一看,是不是这世上什么都不能争,争不到?

·

护国寺乃大越的国寺,每日来上香祈福的人也不少。广宁王妃等贵客便是在护国寺的内院,专门以迎接尊贵客人的地方。

清晨广宁王妃便要去跟随一念大师念佛,魏令仪和谢安意商蕊几个小姑娘也跟着去,一上午的佛经念下来,倒也十分平心静气。

三个小姑娘都显得很精神,广宁王妃也觉得有趣,这么大的小姑娘倒是很能静得下心来,都是好孩子。

商蕊是最会逗笑的,同广宁王妃在一处,说笑话逗得王妃一整日都乐呵呵的。往日本就是温柔笑意,今日更是愈发高兴了。

照例,魏家兄弟和赵宁煊三个都要来给广宁王妃请安,今日还多了个人——贺阎。

与此同时,广宁王妃等人也知晓了一个消息,贺阎如今已经是宁国侯府的世子了。他特地接了圣旨才过来,也算是把此事告知王妃,让王妃放心。

“也好,该是你的东西到底都会是你的。” 广宁王妃对此乐见其成,对贺阎说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心疼。

贺阎感念王妃这些年对他的照顾,心中觉得很是温暖。

他年幼时失去的,如今已经他也已经通过旁的方式得到了,今日贺阎,非往日可比。

孩子们多了起来,广宁王妃也不拘着小姑娘们,便让几个人一同出去走走看看,护国寺的后山还是景色极佳的。

魏令仪自然也晓得广宁王妃的好意,当下和谢安意几个就辞了王妃离开了小院。

这才刚出了小院儿,商蕊便说道:“去后山瞧瞧吧,那儿有个敬竹亭,地势偏高,还有一个小小的瀑布。”

“好啊!” 魏令仪一口答应下来,她本就还欠着赵宁煊一幅丹青水墨,去瞧瞧景色倒也是好事。

魏家兄弟见妹妹答应了,便跟着说不如一起去。

自然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后山去,果然在后山往上走便有一个敬竹亭,敬竹亭位于小瀑布的旁边,站在亭内可观瀑布飞流直下,这景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姑娘们在亭子里,公子们自然是在亭子外头。

轻罗早就准备了不少小食,便将这些小食都分作两份,一份送给姑娘们,另一份则是往赵宁煊贺阎和魏家兄弟那儿送。

赵宁煊倒也没什么赏景的心思,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看亭子里,小姑娘言笑晏晏,仿佛很是开心的样子,他便不自觉的嘴角会带起一抹笑来。

贺阎看赵宁煊这模样心中已然有数,不过对面魏家兄弟的脸色可不算好。

当着人家兄长的面儿,也不见得收敛一点儿,赵宁煊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了。

魏明谨饮了一口茶,跟着就说道:“还未恭喜贺世子,今后必定顺心如意。”

对于魏明谚的祝贺,贺阎接下了,他举起茶杯与魏明谨对视,“多谢魏大哥,当下只有以茶代酒已全魏大哥的好意。”

……

魏令仪和谢安意几个在亭子里听着瀑布飞流击石的声音,竟然觉得十分悦耳。

魏令仪冷不丁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宁煊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她,她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慌张的回过了头来。

她这动作一大,就引起了谢安意的注意,谢安意也跟着她扭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赵宁煊。谢安意当下便用手肘抖了魏令仪一下,魏令仪看过去,只能看到谢安意脸上的坏笑。

商蕊看两人动作不知在做什么,道:“你两个密谋什么呢?”

“没什么。” 魏令仪在下头踢了谢安意一脚,谢安意嘻嘻的同商蕊笑了笑,打个岔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

魏令仪起身往亭子边走了几步,看到下面水流湍急,却是一片格外的盎然景象,脑子里陡然炸开了一些灵感。

她快步走了回来,说道:“轻罗姐姐,研墨。”

方才来的时候,魏令仪便让轻罗把文房四宝都已经备好了,这会儿也就是磨个墨的功夫。

魏令仪的灵感来得很快,粗粗几笔已经看出这副丹青的意境悠然,谢安意和商蕊两人也起身过去看了她作画。

三个姑娘都站了起来,自然也是引得下头几个人的注意。

魏明谚看了看,说道:“或许,娇娇在作画。”

“走吧,去瞧瞧。”

赵宁煊也不同魏家兄弟客气,当下就迈步往前走去。

魏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这人是真的不晓得什么叫客气的。

魏明谨还不知道,可魏明谚却清楚。娇娇今日这幅画,怕不是要落在赵宁煊的手里了。

他可没忘记上次赵宁煊找娇娇讨要丹青,娇娇还答应了的。啧…

几个人快步上了敬竹亭,却也不敢凑太近。赵宁煊到的最早,便还能占据最佳地势,足以将魏令仪作画的过程都看的清清楚楚。

魏令仪这幅画的感觉也就是置身于山水之中突然来的灵感,她专注于作画,对于后面站了一群人毫无知觉。下笔极快,仿佛是在手里已经有了一副山水,挥毫之间自笔尖落下了一道道山水来。

这是商蕊第一次见魏令仪作画,她都有些看呆了。这速度,这落笔的稳准潇洒实在是令人惊叹。

魏明谨也不是第一次看妹妹作画了,却觉得今日她作画格外的顺畅,往日还会偶有停顿,今日挥墨自如,想必是格外有灵感。

开始作画之后,魏令仪便全身心的投入当中,一点儿都不受外界影响,直到她把这幅画作完。她放下了几只笔,有些想舒展一下自己的双手,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回头,一回头就被后头站着的一群人给吓着了。

她有些茫然,“都在看我作画啊?”

赵宁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轻柔:“累了吗?”

“有一点儿。” 魏令仪回他的话也很顺口,就坐了下去,道:“好不容易有了些灵感,果然还是要快些下手,等这画干了便可以送给宁煊哥哥了。”

魏明谨:“……???”

“好,明日就给你刻章。” 赵宁煊一口应下,完全无视了一旁满脸问号的魏家大哥。

魏明谚都有些不认心告诉他大哥,这画是妹妹亲口应下的了。

魏明谨上前看了看魏令仪的画,脱口而出道:“山水秀丽,竟有至身其中,五内清明之意。”

魏明谚也走了几步,细细看了她的画,转头道:“娇娇比起上次,又进步了许多。”

商蕊在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说道:“都说聂丹平的丹青水平一绝,我看过她的画,比起你来简直差得不要太远了。”

魏令仪一愣,没有想到商蕊会提到聂丹平。谢安意便悄悄的拉了拉商蕊的衣袖,示意她,人家聂丹平的表哥可是就在这儿呢。

商蕊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顺口,把聂丹平拉出来溜了一圈,没发现人家表哥在这,她立刻捂着嘴后退了几步,希望赵宁煊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话。

魏明谨和魏明谚也都纷纷看向赵宁煊,赵宁煊却好像是没有听到商蕊说的画一样,只道:“娇娇作画素来不与寻常人比较,若论一二,娇娇自然是第一。”

魏明谨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人为了讨好娇娇,连自家表妹都可以不管的。

贺阎察觉到魏明谨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他道:“令仪学画师承叶家,加之天分使然,如今这个水平已然是远超众人,再无可比。”

赵宁煊和贺阎一人一句的夸赞,叫魏令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有这么厉害,不过是大家互相吹捧罢了。

“不不不,贺阎哥过誉了,我尚且不足,大哥二哥画技不知比我好多少,哪敢说‘再无可比’,万万不敢的。” 魏令仪连连摆手,“今日不过是灵光乍现,若是迟疑一会儿,说不准也不过如此。”

赵宁煊却皱了皱眉,略有些不悦的说道:“娇娇不必过谦,贺阎从不说谎骗人。”

魏令仪愣了愣,只好冲着贺阎鞠了一礼,多谢他方才对自己的夸奖。

魏明谨看着赵宁煊如此维护娇娇,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对赵宁煊不满,可赵宁煊对娇娇却是多年如一日的照顾。

将心比心,若……若将来娇娇出嫁,所嫁之人也该如赵宁煊般对待娇娇方可。

赵宁煊是不知道,今日无意间的护短让魏家的大哥对自己的印象好了不少,约莫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魏令仪作画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疲累了,叫轻罗看了看那画,叫人把画送回东院她屋子里去。

她同赵宁煊说道:“就等着宁煊哥哥的章,那幅画就算完成了。”

赵宁煊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温柔:“好,明日便可。”

“嗯。” 魏令仪也高高兴兴的应了。

魏明谨和魏明谚对视一眼,实在是担心,这女生外向,真怕哪天就给赵宁煊拐走了。

不想让赵宁煊继续接触娇娇,魏家兄弟便以娇娇作画也累了为由头,这一场赏景之行就此结束。

只是最后,魏令仪顺着小路下来的时候,应当是作画太久有些眼花,一脚踩空,幸好是赵宁煊一把把人捞在怀里才没有让人摔下去。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魏令仪也被吓得不轻,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角还有一点点淤青的地方,她可不想再摔个重伤来。

赵宁煊心中也是一惊,万幸自己把人捞住了,不然他不是要恨死自己。

“小心些。” 赵宁煊松开她,语气包含担心。

魏令仪看了看他,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就反应过来,点点头:“知道了。”

魏明谨和魏明谚两人不放心,非把赵宁煊挤开,一左一右的在魏令仪身边,牵着她走下了小路。

赵宁煊也不争,就跟在身后照看着。

贺阎大步略过赵宁煊,却突然回头,冲他挑眉,似笑非笑:“长路漫漫,世子慢慢走。”

赵宁煊目光如利剑一般看向贺阎,贺阎才不管呢,大笑着,直径走开了。

赵宁煊看了看在娇娇身边宛如左右护法的魏家兄弟,想了想像这样的还有六个,又觉得贺阎的话也没错,的确是长路漫漫。

不过,慢是不可能慢走的,他得快点。

……

夜色如幕,魏令仪都睡过了晚膳才醒。

轻罗等人见她实在睡得香,也不忍心叫醒她,便让她睡到自然醒来,自己守在了床边。

这会儿看到魏令仪醒了,等她醒了点儿才递了茶水过去给她漱口。

“几时了啊?” 魏令仪皱了皱眉,她瞧这天色都已经入夜了。

“已过戌时。”

“那……” 魏令仪看向轻罗。

轻罗笑了笑,低声说道:“王妃和大公子还有世子都派人来看过小娘子了,都是让小娘子安心睡会儿,不必担心他们。”

魏令仪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就往画桌的方向走去,轻罗跟了过去,问道:“小娘子可要用膳了?”

“一刻钟之后,先下去吧。”

魏令仪的注意全在画上,她原本就打算再水墨画里隐一行字,只是但是没想到身后那么多人,她便作罢了。这会儿醒了,便直接奔着画来。

她想了想,自己开始研磨,慢慢的添了点茶水,试了试这颜色。等颜色淡到几乎不可见时,魏令仪才停止了添茶的动作,提笔沾了些墨,落在画中所画的黑石上,仔仔细细的写了两行字。

她写的很用心,速度也很慢,这会儿的字就是慢工出细活。

好不容易写好了,她这才收了笔,看着这一幅画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天色,这时间怕是外头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可她就想出去走一走,便换了衣裳往外头走了出去。

东院有个很大的鱼塘,小桥流水一样不差。

当下还是属夏季,偶有蝉鸣鸟语,入了夜也能听得见。她寻了个石凳坐下,抬头望向天际,能见漫天繁星,美不胜收。

“再多一瓶牡丹露酒,便胜过诗仙对月举杯对饮的快活了……”

魏令仪小小声的仰头嘀咕,却惹来一声轻笑,她倏然回头,看到那张异常好看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宁,宁煊哥哥?” 魏令仪有些结巴,她刚刚好像说到酒了。

赵宁煊本是有些心事难以入眠,才想出来走一走,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醒了,还想喝酒?

“想喝酒?” 赵宁煊走近小姑娘,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夏夜偏凉,莫要只图一时快意。”

魏令仪低着头,任由赵宁煊把他的披风系在自己身上,模样不知道有多乖巧。

“以为你还在睡,倒是没想到跑出来看星星,还想饮酒。” 赵宁煊低声道。

魏令仪披着他的披风,整个人都像是被他的味道包围了一样,她一时间就有些分心了,怔怔的看向赵宁煊,也没说话。

赵宁煊没听到小姑娘说话,低头看她,看到她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啊,我我醒了,想出来走走。没有那么想饮酒…”

赵宁煊看着她,小姑娘面容娇丽,他微微笑,道:“你还太小了,饮酒这种事,不适合你。”

魏令仪默默的点头,她也知道不适合,所以她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看小姑娘仿佛有些不大想说话,他把腰间的一个荷包扯了下来,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魏令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眸看他,只见他嘴角含笑温柔的样子,她连忙低头不敢多看,小手从他手中把荷包抓过来,小心的打开。

是一枚印章。

她对月看了看,上面刻的正是‘娇娇’二字,还是用的她最喜欢的小篆。

“是印章啊!” 魏令仪惊喜道。

赵宁煊见她欢喜,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眸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

很快魏令仪就拿着荷包看了看,看向他,有些小心的问道:“你一直,把这个印章随身带着吗?”

“刻好了,等你什么时候画好便可以立刻给你。” 赵宁煊其实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章,只不过时常带着,只等一个机会而已。

魏令仪小心翼翼的把印章放进荷包去,系在了自己腰间,继而抬头冲赵宁煊甜甜一笑:“多谢宁煊哥哥。”

赵宁煊看着小姑娘甜美的笑颜,忍不住微微低头,魏令仪就好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起身,往自己房里小步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让赵宁煊在这儿等等。

看小姑娘这么紧张的样子,赵宁煊失笑,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魏令仪立刻跑回房间,十分注意的把画卷了起来,卷好了就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又想起忘了什么,连忙回身把桌上的香囊给拿上了。

等魏令仪抱着画和香囊来的时候,看到少年凭栏望月,仿佛是披上了一层月光,她竟有些不忍破坏这样的一个画面。

赵宁煊却是很敏感的就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到来,侧目看向她来的方向,原本冷若寒霜的面容一下变得温和起来。

魏令仪快步走到了赵宁煊面前,把画往赵宁煊面前一递,轻声道:“这是答应给宁煊哥哥的画。”

赵宁煊接过了画,正想展开,又听她道:“还有,香囊。”

赵宁煊倏地看向小姑娘,小姑娘的面容慢慢泛红,她有些羞赧,赵宁煊眼睛盯着她,手却很不客气的把香囊拿到了手里。

“里面是什么?” 赵宁煊问,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很舒服。

魏令仪露出两个小酒窝,乖巧道:“不过是简单的檀香木。”

“檀香木?” 赵宁煊反问了一句,他闻出来却不止是檀香木的味道。

“我试了试把两种木材放在一起,加了一点点沉香。” 魏令仪声音小小的,她是知道的,赵宁煊同她一样,不喜欢味道浓烈的东西。这两个,她也折腾了去许久,才去了那么重的香味,如今只剩淡淡的木香。

赵宁煊心中微微动容,他默默把香囊好好收起来,温声道:“以后不必费心做这个。”

魏令仪一愣,眼眶立刻就红了。

赵宁煊见小姑娘会错意,立刻解释道:“怕你累着,工序过于繁杂,一次处理下来,便花去你不少时间。娇娇平日里只管玩乐便是。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可小姑娘却直接委屈得落了泪,赵宁煊皱了皱眉,抬起小姑娘的脸,眼眸里的泪水星光破碎,看得赵宁煊的心都跟针扎一样难受。

“娇娇乖,是宁煊哥哥错了,不该让娇娇难过。”

“不哭了,哭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赵宁煊怜惜的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忍不住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娇娇为我辛劳?不要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魏令仪被赵宁煊哄得满脸通红,她起先以为是他不喜欢,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又觉得十分丢脸,这一委屈就忍不住哭了。偏偏他对外冷酷无情,对她就温柔至极,她更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一句句温柔的话在耳边响起,魏令仪都从委屈变得有些害羞,这人每次哄她都是一幅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样子,她又怎么会真的对他怎样。

魏令仪别别扭扭的把人推开,自己擦了擦眼睛,小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泪痕,看得赵宁煊心中后悔不已。

“娇娇莫气,都是宁煊哥哥的错。”

魏令仪低着头,闻言又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眼神里的懊悔,她咬咬唇,这才慢慢摇了摇头:“我不气了。”

赵宁煊嘴角扬起笑意,愈发显得好看了,魏令仪看着他,突然就觉得他待自己真的很好很好了。

“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我派人给你送些吃的,肯定还没用膳。” 赵宁煊牵着小姑娘的手慢慢的从院子里往她的屋子走去。

魏令仪任由他牵着自己,他的手很大,还有些茧子,可很温暖。被他牵着,就好像是无比的安心一样。

“轻罗姐姐给我准备了晚膳。” 魏令仪小声道。

赵宁煊侧目看她,笑了笑:“那我送你回房去,山里的夏夜总是会凉寒一些,莫要在外逗留太久。”

“嗯,知道了。” 魏令仪都一一应下。

很快就到了魏令仪的屋子,赵宁煊目送小姑娘进去,直到她关上了门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了自己屋子,赵宁煊这才缓缓的把那幅画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这副丹青水墨画,一寸一寸的看过去,一点儿细节都不肯放过。

小姑娘的画工又精进了不少,山水像是被她画得活了起来……

赵宁煊的手慢慢的划过画卷,突然停住,他看到黑石上仿佛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定睛一看,上面好像隐隐约约藏了两行字在。

他凑近了看,上头果然是有两行字。

她写的是‘天保定尔,俾尔戬谷’。

出自先秦的《天保》,大意是上天保佑他安宁,享受福禄与太平。

赵宁煊缓缓的笑了,小姑娘的心思太隐晦,若不是他仔细看怕是要错过这句话了。

他的小姑娘,太让他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