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莉丝已经整整睡了一个星期,虽然期间南次郎和伦子轮流想要叫醒她,可少女依旧酣睡着,毫无醒来的迹象。就连去完开学典礼的龙马回家时,看到的依旧是沉睡不醒的少女,他皱着眉,无奈地叹气,本来还想着总算能和伊克莉丝一起上下学,结果这人还没入学,就不得不请假。
又是新一天开始的时候,伦子觉得再这样下去硬等伊克莉丝自主醒来也不是办法,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位精神科医生还有没有继续做相同的工作,虽然一直保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但因为杰德理多次禁止她过多询问,以至于她连对方的所在地所属医院是哪间都不知道,可他是唯一能叫醒伊克莉丝的人……
哦,或许说,是那个医生怪异的孩子,人家赶过来也需要时间,而少女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又会饿出问题,即使不太愿意,伦子也不得不翻出压箱底许久的通讯录,拨打了那个电话。
电话很顺利的接通,对面却没人说话,只有一个机械电子女声冰冷地响起,“你好,主人现在不在家,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在滴的一声响起后留言,谢谢。”
伦子有些忐忑地留下请求医生前来的讯息,并且着重强调她一定会付出让对方满意的价格,这才不安地挂了电话。
其实这么久过去,伦子已经不是很记得当时那个中年男人和他孩子的样貌了,她只记得给伊克莉丝治疗的是那个乖巧老实的小孩子,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大哭的模样,虽然过后伊克莉丝对那个银发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好像他们还交换联系方式来着?
但伦子有印象的是伊克莉丝和对方聊天的话题堪称流水线日记,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他们现在还有没有继续联络……少女自从上学后,便不知从哪里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而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发呆,伦子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的人际关系。
伦子有些头疼地扶额,都说睡美人病长大后会不药而愈,一时间醒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希望伊克莉丝自己能慢慢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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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卷棘收到信息时他刚刚出完任务准备回到宿舍歇息,家里的电话早就设置为如果有陌生来电都会自动转到他的手机上,所以当他看到久违的陌生信息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家里电话虽然没有注销,但会打来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受过他家恩惠,嗯……所谓拿钱办事替人消/灾。
所以这大概又是哪家人私底下出了什么问题,想要拜托他出手吧。
狗卷棘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无聊地打开语音留言,当他听到越前这两个字时,手指倏地停顿了一下。
越前……?那不是伊克莉丝的姓氏吗?
狗卷棘想起几天前和少女分开后,对方罕见的没有再发信息过来,虽然他当时确实有比划过手势,可女孩当时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他身上,这让狗卷棘一度以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治愈能力被别人发现,所以才连忙把五条悟拽走。
这也算是他的私心,每个人都有秘密想藏着不让外人知晓,他发现的特殊女孩子,他也想将她偷偷藏起来。
狗卷棘知道自己那位白发的老师究竟有多厉害,也知道老师有多喜欢跟学校的老爷子们对着干,但治愈力在术师世界实在太少了,大家大多都是攻击系,反转术式太耗费咒力,即使做的到治疗却也达不到理想的恢复程度,学校里只有一个家入老师通常根本忙不过来,狗卷棘担心伊克莉丝的能力一旦曝光,就算五条老师恐怕也阻止不了那群人的贪婪。
而且她的治疗方式……一想到被少女按着亲吻,他的耳根就有些发烫。
狗卷棘晃了晃头,从头开始仔细的将伦子的留言听完,得知伊克莉丝的睡美人病再次病发,而且已经不吃不喝地睡了一周多,他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手机上和伊克莉丝最后的聊天记录,犹豫了下,还是起身翻窗跑出了宿舍。
伦子在留言时特意留下了地址,这就方便狗卷棘按着定位来到了越前家,大约到了半夜他才赶到目的地,看着眼前明显是寺庙的房子,他还稍稍愣了一下,少年直接翻墙进了院子,这间寺庙不算小,他稍微转了两圈,便确定了伊克莉丝的房间。
少女的房间如同她所说的那样,窗口正对着家里的小花园,此刻她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半透明的窗帘被夜风吹离屋内,狗卷棘扶着窗台,很轻易便进了屋。
屋内没有开灯,沐浴在月光下少女安静沉睡的样子看起来恬静又柔和,她的胸膛慢慢起伏着,纤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狗卷棘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他静静地在她的床边站了一会儿,拉下衣领,对着伊克莉丝说出咒言:“「醒来吧」。”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伊克莉丝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狗卷棘突然间回想到之前的事,除去她还是婴孩时期被他一句话叫醒,第二次见面那时候的他好像在第一次说咒言时,也没能立刻叫醒伊克莉丝,不但没叫醒,他甚至遭受到了反噬……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发现了伊克莉丝治愈力。
狗卷棘的眼神闪了闪,他有些犹豫的环顾伊克莉丝的房间,却没有发现咒灵,这间房间并不大,摆设非常梦幻可爱,地上还放着不少玩偶,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角落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他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发现了,这里连最低等级的诅咒都不曾在这间寺庙附近徘徊。
果然因为是寺庙吗?这种地方确实很难产生咒灵,狗卷棘一边想着,一边再次试图唤醒女孩:“「醒过来」。”
伊克莉丝的发丝被夜风微微吹动,但她依旧没有醒来的架势,甚至连手指都不曾动一下。
狗卷棘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开始逐渐变得滚烫刺痛,他捂着喉咙,再次在房间里寻找能造成他反噬的东西,可他这次连抽屉和书架都翻了,也没有找到半点让他怀疑的物件。
太奇怪了,这个房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在阻挡他的咒言?
狗卷棘折回到伊克莉丝的床前,因为喉咙的不适令他感到疲惫,不由得单手撑在她的床头柜前,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直隐藏在床头灯阴影下的小小的盆栽。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盆栽,给人感觉就像少女一时兴起随便种下的种子长出的不知名幼苗,也或许是街边随意就能买到的多肉植物,狗卷棘记得不久前他和伊克莉丝见面时,女孩的手里就捧着这个盆栽,当时它看起来非常精神,每片叶子都是嫩绿色的,光滑干净,明显被照顾的很仔细。
因为这种植物实在太普通且常见,就算能助眠,狗卷棘也一直都没多想,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把这种植物盆栽当成是伊克莉丝的种植兴趣,而她的话,也只被当成幼童时天真的胡言乱语,比起摸不到边际的做梦说辞,自然是切身经历过的治疗更能让人信服。
然而它现在看起来蔫了不少,仅有的四片叶子还枯萎了一片多,它顶端刚刚长出来的嫩叶都变得焦黄,狗卷棘不由得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那片已经枯萎的叶子,它在他的力道下很快被碾碎,变成一堆残渣。他盯着它静静站了一会儿,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即使枯黄叶子的残渣,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这不就是普通的植物吗?简直不能更普通了,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狗卷棘满腹疑惑,如果非要说它哪里奇怪,大概也就是它枯萎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这才不过几天它怎么就枯黄成这样,难道没浇水就会这样,太脆弱了吧这东西,不养盆栽的少年不解地想。
——这个!混蛋人类!
托普苦不堪言,它的语言狗卷棘不懂,如果少年能听懂它的话,恐怕这时候就能听到这株植物几乎在暴走,如果允许它甚至能跳起来骂人。
它自从被种下起,和伊克莉丝一起生活了六年才被养出嫩芽和一片多一点点的小叶子,在那所音乐学院里它足足吞了五年的低级“噩梦”才能让自己长多两片半的叶子,而这个人类少年仅仅只用了几分钟,就捏碎了它一片宝贵的叶子,虽然它知道眼前的人类是伊克莉丝重要的养分,但身体残缺导致的力量流失还是让托普恨不得立刻把狗卷棘埋进地里来弥补它的损失。
人类果然最讨厌了!特殊种也是一样!下手永远这么没轻没重的。托普恨恨地想,如果不是被限制暴露伊克莉丝会给她带来危险,而且它还不能在少女没有意识的情况下随便对人类出手,若不是这样它早就将这些人类大卸八块变成自己的食物……
可恶啊,迟早有一天它会让伊克莉丝将这个人类永远困住,它要让他这一生都成为她的养分。
因为被狗卷棘直接碾碎了一片叶子,托普蔫到整株植物都搭拢了下去,等少年再次试探性说出咒言时,它没有再本能的去帮伊克莉丝阻挡那种异常力量,看着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它干脆缩着叶片睡了起来。
醒来时的伊克莉丝视线非常模糊,因为被吃去大半的身体,即使被治疗,也无法立刻恢复成常态,视线好不容易凝聚,她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棘?……你怎么在这里。”
伊克莉丝试着下床,却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食物而四肢无力,她刚撑着起来,就跌回到枕头上,她想要试着下床,却没有一点力气,她恍惚地喘息了声,依稀想起来自己大概被啃食治疗如此反复有几十次,那条藤蔓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她很难拒绝,可这样被不停的撕咬,哪怕是她,一时间也无法复原。
少女的手指细微颤动着,呼吸十分急促,脸色苍白,似乎非常难受的样子,狗卷棘不懂睡美人病的病症,他站在她的床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少年试探着伸出手,握住了伊克莉丝冰凉的指尖。
“大芥?”
银发少年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他犹豫着,坐在少女的床边,抬手抚弄了一下她的刘海,却发现她额上都是冷汗,狗卷棘怔了怔,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汗,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很是专注,但擦到脖子时他不由得收回了手,接下来的事,不是他可以继续做的了。
伊克莉丝微微扭头过去,望着狗卷棘的侧脸,他的脸依旧隐藏在高高的衣领下,月色下那双鸢紫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反出淡淡的光,令人着迷的甜香气息从少年的身上溢出,使得她不由得咪了咪眼。
她现在非常需要养分,虽然不清楚狗卷棘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但只要吸收足够的量,她就能恢复,对方已经送上门,为什么要她错过。
伊克莉丝试着勾起手指,捏住少年有些粗糙的指腹,映着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少女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虚弱却柔软的笑。
“棘。”金发少女弯起眼角,她抬起手,虽然几乎没用力气,却因为对方的配合而轻松的将少年拉到自己面前,看着面前那个瞪大眼睛望着自己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的少年,她软软地说着:“可以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