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队长,你要不要回应一下UN的号召?”
耐人寻味的话语落在耳中,明明白白就是一种暗示,傅丞砚蹙了蹙眉,贴紧她的唇角,不轻不重啄了一下。
“不需要。”
闻卿瑶怔住,“你撩我玩?”
傅丞砚压着喘息,抵住她的额头,眼底逐渐趋于平静,“营区重地。”
“……”这男人不愧当兵当了那么多年,能忍则忍,不能忍也沉得住气。
闻卿瑶阖了阖眼,没理他,直接伸手拉开了一旁的抽屉,然而还没碰到那铝箔小袋,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傅队长。”
一个男人,声音陌生。
闻卿瑶一听,浑身震了震,倏地将抽屉关上,从桌上滑了下去,规规整整地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全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傅丞砚随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和略有些褶皱的衣摆,便镇定自若地打开了门。
“什么事?”
房间不大,门甫一开,门口的士兵就看到了坐在一侧的闻卿瑶,他目不斜视,道:“傅队长,营长喊你去一下指挥室。”
傅丞砚立刻道:“好,我马上去。”
带话的士兵没再多看一眼,转身便走了。
傅丞砚回身拿上贝雷帽,想了想,对闻卿瑶说:“早些回去睡觉,下周一有空军的飞机,我们会安排你回国的。”
“回国?”闻卿瑶一愣,“傅丞砚,你想让我走啊?”
他扶住门框,深思暗忖:“不想。”停顿几秒,他继续道:“但我想你更加安全。”
傅丞砚说完,朝她宿舍房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回去,便往指挥室走去。
闻卿瑶看着他大步而去,背影凛然,不是滋味地攥了攥手心,静默了片刻,起身走到旁边挂着的衣服旁边,抬手摩挲了几下衣领处的领章和肩章处的国旗。
好啊,我先回国。
这次,换我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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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天刚蒙蒙亮,闻卿瑶便和言慈来到食堂吃早饭。
没太多选择,依然是土豆泥洋葱和一些罐头食品,但毕竟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食物,纵使是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在这种环境下也只能甘之如饴。
吃饭的时候,已经有两队工兵中队起程去了附近的村庄。因为战乱的原因,不少当地居民流离失所,急需容身之地和生活保障。
闻卿瑶看着他们忙碌,眉头皱了皱,眼中不由闪过在马路上看到的那些残壁断垣和弹孔枪眼,两眼出了神。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言慈用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闻卿瑶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觉得这里的生活真心不易。”
言慈一听,没多想就错会了她的意思,耐着性子说道:“马上就可以回去了,下周一有飞机,傅队长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说过了。”闻卿瑶点点头,又低下头去,戳了戳盘子里小小的土豆,“我的意思是,回去买台新相机,再回来。”
“啊?”
意料之中,言慈刚吃下一块洋葱,差点就喷了出来,“你开什么玩笑?你还要再来?你忘了你那台贵得吓死人的相机和你的行李是怎么没的吗?”
闻卿瑶平静地看着她,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也显得漠不关心的样子,但眼底那种浓烈的倾诉已然显露。
她泰然道:“当然没忘,一场爆炸,灰飞烟灭。”
言慈:“那你?……”
闻卿瑶抬眼睨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角,“我想把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一面揭露出来。”
千闻传媒集团,背靠这棵大树,有资历有资源还有人脉,为什么不去做呢?
两个人都因为种种原因滞留在这里,没有钱没有行李,甚至和外界联系都相当困难。
言慈难以理解地忖度了片刻,说道:“你家人不会同意的。而且,这个事情已经有不少人在做了,你放眼看看,交战区附近,有证的没证的,缺记者吗?缺摄影师吗?”
闻卿瑶垂了垂眼,没有立刻接话,她不小了,早已不是那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机缘巧合她忽然就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端,残酷到令人发指。
“我想记录的……”她沉声,朝附近桌子上的那些维和士兵扬了扬下巴,“是他们。”
言慈滞了几秒,握着筷子的手不住地紧了紧,抬眼瞥向附近安静吃饭的人。
这也是她当战地画家的初衷。
她深吸一口气,试探问道:“那你哥那关呢?过得去吗?”
闻卿瑶凝了凝神,“我觉得,这件事后,他会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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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警卫分队一中队和工兵桥梁中队浩荡而归。
为了给当地的民众修桥建房拉电线,经常来回四十公里的车程,所有人都显得风尘仆仆。
因为第二天是礼拜天,傅丞砚休假,所以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直接拿了些水果罐头来看她。
没有娱乐活动,也没有网络,连行李都没了,闻卿瑶便早早地上了床,拿着唯一剩下的手机,无聊地玩着消消乐。
开了门,见是傅丞砚,闻卿瑶怔了半天,诧异道:“你……回来了?”
这男人每次出任务,一走好几日,部队这种地方也不让多问,她早就习惯了。
她说完,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给他,然而傅丞砚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淡淡道:“嗯,刚交接完,来看你。”
这人有意思,几天没见而已,怎么倒生分了不少。
闻卿瑶歪着头,凝视他:“今天周六了,我后天一早就回国了。”
“我知道。”傅丞砚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光线下,睫毛剪影落在眼睑处,显得她的眼睛格外大。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听当地人说,今晚有流星雨……”
闻言,闻卿瑶一愣,反应了两秒,这才发现傅丞砚没有穿作战服,只穿了一身便服。
上下打量,宽松的灰色裤子配上薄薄的夹克,忽然让她有一瞬间重回初见他的感觉。
她眼睛倏忽眨了眨,问道:“你要带我去看?”
傅丞砚朝营区后面的山指了指,“不远,开车绕过去。”
闻卿瑶踮脚,扬起头朝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确实不远,可是营区内到不了,她不解道:“要出营区吗?”
“要出。”
“那安全吗?”
“有我在,安全。”傅丞砚点点头,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顶小帽子戴在她头上,“戴上帽子,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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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白色的吉普车停在营区后方的山上,这里不似山下土地贫瘠,反倒有一大片密林,郁郁葱葱。
头顶的夜空已经繁星密布,眺目看去,隐约一条银河蜿蜿蜒蜒。
然而车刚一停稳,窗户还没打开,便从侧方走来一小队人,个个武装警戒、荷枪实弹,为首的蒙着下半张脸,握着一把步|枪,大步匆匆。
闻卿瑶惊了一瞬,还没开始欣赏风景呢,就遇到这么一群煞风景的,她倏地握住傅丞砚的手,往下顿缩一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傅丞砚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下车,那边为首的队长像是见到老熟人似的,双方也没行军礼,只互击了一下拳头,便笑着聊了几句。
闻卿瑶坐在车内,透过玻璃看去,那些人也是维和士兵,单兵装备不差,再仔细一看左臂的国旗臂章。
啊,巴基斯坦。
早就听说隔壁营区就是巴基斯坦,一直被圈在营区出不去,这下见到了,闻卿瑶倒是好奇了起来,不禁扒在了窗子边,认真打量了起来。
而这时,那边的队长一眼就看到了车内的女人,眼神遽然一变,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傅丞砚的肩,咧嘴一笑,用英文大声一句:“ChaPakistanfriendshiplonglife”,然后便大步离去。
人走后,傅丞砚打开车门,见她傻愣愣的盯着他,伸手帮她解开安全带,“刚才是巴铁的兄弟,这里是他们巡逻区,偏僻,当地人也不会来。”
闻卿瑶挑了挑眉,瞥了他几眼,嗤笑道:“原来如此,搞了半天是别人罩着你,我还以为你可以随时戎装上阵呢。”
傅丞砚打开两侧窗户和天窗,点了支烟,将胳膊搭在窗框上,泰然自若地抽了一口,“那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闻卿瑶眨了眨眼,“啊?什么意思?”
似乎是任务繁重,连烟都没工夫抽,傅丞砚猛抽了好几口,朝外吐了口烟圈,才道:“休假便装,我可什么都没有,万一遇上事,只能肉搏。”
“……”
那你挺看得开的。
闻卿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过你近身格斗。”
“什么时候?”
“上次在健身房,你们几个男人互杠,还有,嗯……三年前……”
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几分,眼珠转了转,抬眼看向了远处的夜幕星河。
傅丞砚眉头轻轻一拧,掐灭了手中的烟,喉结滚动,哂笑:“这里的反政府武装多数持AK,一枪过来,不是一个子弹眼那么简单,更不是近身格斗能解决的。”
闻卿瑶顺着他的眼睛,往下逡巡,看他喉结随着声止而停滞,看他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最后停留在他的腹部。
“你这里,是什么枪打的?”
傅丞砚忽地一怔,这才想起来郑淏那个大嘴巴不经意间就说漏了他曾经中过枪伤,而闻卿瑶也是沉得住气,一直没有问。
那种被贯穿的皮肉之痛似乎早就磨灭在时间里了,他抵了抵下颌,道:“不记得了。”
你当我信?
闻卿瑶静静注视他,冗长之后,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视线,而就在下一秒,傅丞砚转头去看窗外的时候,她忽地伸手就去撩他的衣角。
电光火石之间,傅丞砚眼神一凛,几乎在同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有所牵纵之下,他只淡淡回头道:“阿瑶,你这个行为,对你来说不太安全。”
闻卿瑶撅着嘴,视线擦过他的衣摆,虽然没看到他腹部,却一眼捕捉到他别在腰间的一把手|枪,她挑眉:“你不是什么都没带吗?”
“它,”傅丞砚垂眼轻瞥,摩挲着她的手,认真道:“不算。”
“……”行吧,还差别对待,你们军人也玩这招?
闻卿瑶不咸不淡道:“我知道枪对你们来说是第二生命,右手永远持枪,亲得跟兄弟似的。”
“那倒不是兄弟。”
“……?”
傅丞砚轻轻嗤笑一声,放开她的手腕径直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勾了勾她的手心。
“是老婆。”
“…………”
闻言,闻卿瑶不自觉地眯了眯眼,整个人遽然而生一种十分无语的感觉。
她斜斜丢了个白眼,撇过脸去:“那你跟它过去吧。”
这明摆着就是堵气了,哄不哄就看男人会不会看脸色了。
察觉到闻卿瑶一时半会不会理他了,傅丞砚紧了紧身上的夹克,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正想掰回来好好哄一哄,就见天窗划过一丝晶亮。
第一颗流星。
闻卿瑶也看到了。
她眼底倏忽有光,直接仰头看向天空,干净的眼睛和细密的睫毛在月色下冥冥稀稀,指尖缠绕,下颌角曲线在微弱的光线里也显得格外柔和。
傅丞砚微微一怔,他没有缩回手,只盯着她的侧脸,忍不住轻轻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眼神扭转,思绪瞬间放空又凝聚,闻卿瑶垂眼看着傅丞砚的手,顿了一秒,随即又抬眼去看他。
男人的眼底,就像刚才的流星落入眼眸,望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暗暗的渴望,是她从未见过的炽热。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空气都不自觉地凝固了下来,只余下心跳和彼此之间的呼吸。
良久,傅丞砚放开她的下巴,收回了视线,隐忍地掏出一支烟,点燃,猛抽了一口,哑声道:“许个愿吧。”
三年前,她睡着了,什么也没看到。
这次,她看到了,跟他一起。
闻卿瑶挪开目光,平静地看着一片星河的夜空,浅浅呼了一口气,“你想我许什么愿?”
傅丞砚:“都行。”
“你帮我实现吗?”
傅丞砚好笑地看着她,“可以,能力范围之内。”
“我想……”
“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准了。”
“……不说,那你帮我实现什么?”
傅丞砚愣了愣,忖度几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弹了下烟灰,没作声。
袅袅烟雾混着男人的气息,在这个空寂的夜晚,把人的眼眸覆盖得格外模糊不清。
闻卿瑶沉默了一瞬,缓缓靠了过去,然后伸手覆上他的胸口,按住那方紧绷,安抚着紧绷之下怦怦跳动的心脏。
她轻声道:“傅丞砚,你知道我的愿望。”
声线被放得很柔很缓,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更添加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撩拨。
傅丞砚阖了阖眼,幽邃的眼眸被一瞬划过的颗颗流星迸入了火彩,那支快抽完的烟,忽然间就燃得更旺了。
指尖绕过他的心跳,逐渐下滑,慢慢滑落在他的腰间。
闻卿瑶缓缓拿出那把手|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座位底下,“让你老婆休息会儿吧。”
“……?”
“今晚,我陪你。”
颤声说完,她不安分地抬头去看他,睫毛忽闪在胸口,略过了衣领,越来越近,直到吻上他的喉结。
这是个没法拒绝的夜晚。
傅丞砚低下头,捧住她的脸,没有丝毫犹豫地,吻了下去。
闭眼的一瞬间,仿佛看到烟头跳动的火花钻入了眼眸,随着心跳,越来越旺。
作者有话要说:300k/h车速,看见没?
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