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所以,你要我吗?”

一声入耳,轻轻颤颤。

傅丞砚怔在了那,昏暗的光线下,天花板投射下来的反光,无一不把身边的那个人衬得更加恍目。

放在以前,闻卿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直接说。

可是再次遇见她,她变了,很多话很多感情都藏着掖着,宁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哭。

而刚才那句话,忽然就让傅丞砚回到了三年前,她依然笑得很明媚,像夏天的太阳。

娇软的声音,柔柔地飘进耳朵里。

“傅丞砚,你真的不能当我男朋友吗?”

“傅丞砚,你喜欢我吗?”

“傅丞砚,我请你喝奶茶呀。”

“傅丞砚……”

随着扣子一颗颗被解开,身体的白皙和诱人的曲线在余光中隐隐绰绰。

谁都抵挡不了。

可是傅丞砚不一样。

他有太多的顾虑,也有太多的忌惮。

傅丞砚不作考虑,也不多加思考,径直起身,一眼未看就转过身去。

“闻小姐,请把衣服穿好。”

闻卿瑶闻言,停了手中的动作。

闻小姐,看看,多生分啊。

她不过是想试探试探,结果还没有开端,就已经到了结局。

她没动,道:“傅丞砚,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你有。”

“阿瑶,你先穿好衣服。”

闻卿瑶愣了两秒,摇摇晃晃从床上挪了下来,脚掌触及冰凉的地面,她几步上前,从后抱住他的腰,抱得很紧。

“如果没有,那你在担心什么?”

她发觉了。

他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阻力。

已经坚不可摧。

腰间那双手臂,逐渐收拢。但她不会解这层作战背心和携行具,只能紧紧蹙蹙地环抱着他。

傅丞砚阖了阖眼,无形的压力和身体的炽热早就混糅不绝,将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闻卿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面前,踮着脚,凑到他喉结上,“不说也行,今晚留下。”

一种变了法的威胁,落在男人的耳里,却把一簇将将熄灭的火苗又硬生生地点燃了。纵使目不斜视,余光也在流连,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遽然变得很狭小,空气里都弥漫着窒息。

傅丞砚深吸一气,沉声道:“听话,穿好。”

预料之中的答案,闻卿瑶心底狠狠搐了一下。她攥拳,颤着声音问道:“傅丞砚,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傅丞砚抬了抬胳膊,轻轻挣脱开她,然后转身走到床边,拿起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是。”

他没再多看一眼,也没再多说一个字,推门而出。

闻卿瑶披着衣服,手心攥得死死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是男人,所以才不碰她吗?

-

傅丞砚轻轻关好门。

一不小心,把门把手上挂着的小熊猫碰掉了下来。

他蹲下身,把小熊猫捡起来,挂回门把手。

这才注意到,门把手旁边的一张粉红色名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闻”。

傅丞砚抬手摸了摸那个笔触细腻的字,不觉哑然一笑。

还是跟以前一样懒,能写一个字,绝不写三个字。

他站了片刻,里面也没了声响,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刚刚转身,迎面就撞上了夏芷。

“傅队长?”

夏芷刚刚洗澡回来,手上的脸盆还滴滴答答滴着水。

“嗯。”傅丞砚没过多表示,淡淡点了点头,绕开她便朝自己的宿舍方向大步走去。

撞见傅丞砚从闻卿瑶的房间里走出来,夏芷虽然懵了一瞬,但也没太大惊讶。

领口那么乱,耳朵那么红,隔着两米的距离都能闻到那个女人的味道。

淡淡的无花果青草奶香——闻卿瑶惯用的蒂普提克香水。

“……”夏芷身形晃了一下,眼神黯然。

他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都没有。

-

拆线之后,伤口只剩下几个针眼,恢复速度肉眼可见,没几天,针眼也愈合了。

折腾来折腾去,动了两次手术,换了十四次药,前前后后也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天,赵军医拿来了去疤药。

“疤痕可能会增生,几个月就会平的,不用担心。”

闻卿瑶活动了一下腿,道了句:“谢谢赵医生了,之前的手术还没谢过您。”

赵军医一直驻在联利部队医院,这些天才转回营区。

闻卿瑶也是通过傅丞砚才知道,她从海上被救回来的那天夜里,直接就被送去了医院,取子弹的手术就是赵军医做的。

赵医生很是憨厚好说话,他摆了摆手,“职责所在。”

其实在闻卿瑶出事没多久之后,闻枫就以千闻集团的名义捐赠了一千万的医疗物资,以感谢对自己妹妹的救治。

财阀的千金滞留在利布斯坎,还带着枪伤,心里说不忐忑,那绝对是假的。

赵军医收拾好医疗包,笑眯眯道:“过一两周可以跑跑步运动一下,躺太久了。”

“好。”

“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我先去给警卫一中队的副队长换药。”

闻卿瑶一听,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趿。

“给傅队长换药?”

“是啊,他前天夜里营外巡逻的时候受了点轻伤。”赵军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还好,刀伤,不深,已经缝合好了。”

闻卿瑶回身穿上鞋子,又披了一件衣服急切说道:“赵医生,我去看看他。”

赵军医愣了两秒,跟她确认了一下,“他可是伤在胸口啊。”

闻卿瑶没多想,认真点了点头。

“胸口怎么了,就算伤在那个地方,我也要看。”

赵军医:……

啊,这个闻小姐挺有医者精神的。

-

十分钟后,闻卿瑶跟着赵军医来到营区右侧的宿舍区。

一间间集装箱板房,在阳光下显得简陋闷热,几扇空调室外机嘎嘎吱吱运作着,喷出一股股热浪。

闻卿瑶从来没有来过傅丞砚的住处。

仔细环视一圈,跟自己住的地方也没什么区别,可能就是多了些浓重的烟味。

一间房门半掩着。

里面隐约站了两三个人。

赵军医敲了敲门。

下一秒,门就被从里拉开了。

赵军医:“傅队长,我来换药。”

闻卿瑶急迫地探了探头,视线径直看向房间的床,压根就没看到开门的傅丞砚。

傅丞砚:……看不到我?

正想伸手拉住她,闻卿瑶忽地绕了一下,直接从门和赵军医之间的缝儿里挤了进去。

“哎,阿瑶……”

傅丞砚抓了个空。

闻卿瑶急促几步,然后,看到床上斜靠着的男人。

脚步一顿,随即,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郑淏裸着上半身,头上缠着绷带,胸口一块厚厚的纱布,还渗着猩红的血。

看到闻卿瑶的一瞬间,脸上呈现出一种“我是不是躺错房间”的表情。

“………………”

大概十秒钟的沉寂。

空气都凝固了,时间都静止了,呼吸都屏息了,大脑都麻痹了。

“我艹!闻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郑淏扯着被子立刻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一张病态苍白的脸瞬间更白了。

向来吃瓜的于晋晗也傻在了那,说好的赵军医来换药,可换药就换药吧,怎么还把闻小姐给带过来了?

房间温度毫无预兆地骤降,闻卿瑶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还没跑两步,一头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男人抬手扶住了她,习惯性地抚上了她的后脑勺,把她护在了怀里。

闻卿瑶颤了一下。

抬眼,傅丞砚正满面疑惑地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见到是傅丞砚,闻卿瑶滞了片刻,然后视线在他身上迅速逡巡,除了左臂还打着石膏,没有什么其它新伤。

她懵懵道:“是你啊。”

然后又来了一句:“啊,不是你啊。”

傅丞砚:“我?”

见闻卿瑶语无伦次,傅丞砚微微低头在她脸上扫视了一下,脸涨得通红,窘迫的样子以及眼神的仓皇,远远超出语言所能表达的极限。

尚未搞清楚状况的赵军医来回看了几圈,于晋晗也抱着手臂眼观鼻鼻观心,不明所以。

明明就是来换个药而已,这又是在唱哪出?

几秒钟后,除了闻卿瑶,大家都齐刷刷看向了赵军医。

傅丞砚问道:“赵医生,你带闻小姐来干什么?”

“不是……这,这不赖我吧?”赵军医扯出来个尽量看上去很无辜的笑容,“闻小姐一听你们中队的副队长受伤了,非要跟着我来。”

闻卿瑶头皮发麻,硬声道:“赵医生,你明明说的是傅队长啊。”

赵军医:“啊,我说的是警卫一中队的副队长啊。”

闻卿瑶简直要自闭了:“我以为是这个傅队长……”

傅队长?

副队长?

傅正队长?

郑副队长?

回味咀嚼了片刻。

赵军医倏地恍悟过来。

“闻小姐,如果是傅队长,我就直接说是你男朋友了……”

“……”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箭在弦上的尴尬,而更恐怖的是,这种尴尬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连一点预兆和铺垫都没有,直接把闻卿瑶尬了个里焦外嫩。

她努力镇定了一下,淡然自若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垂下眼,一本正经地说道:“郑副队长,您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说完,正转身,赵军医喊住她,“闻小姐。”

闻卿瑶硬着头皮停下脚步,头顶的阳光刺得都快睁不开眼了,也只能强迫自己回头。

赵军医指了指傅丞砚,“一会儿你的傅队长也要换药,你要看吗?”

他刻意加重了“你的”,生怕闻卿瑶再听错。

傅丞砚身上的这处伤,闻卿瑶是知道的,上次机场爆炸,钝器外伤,砸得有些重。

她跑去联利医院的时候,看到了,就在左胸口往下一寸。

闻卿瑶愣了一下,余光不留痕迹地瞥一眼傅丞砚,问道:“要脱衣服吗?”

“换药啊。”赵军医头也不抬:“当然要脱。”

闻卿瑶眨了眨眼:“看。”

作者有话要说:脱衣服当然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