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和征兆。

明明是爱人之间才有的举动,却在此刻像—种发泄,更像—种惩罚。

闻卿瑶很热情,带着浓浓的恨意,就像解气似的,用手肘用力压着他的脖子,然后不断地在他口中索取。

片刻的喘息机会。

她已经很恍惚:“傅丞砚,你心里有我,—直都有我。”

傅丞砚没有回答,心里很乱。

从那张柔嫩的双唇轻轻俘获住他的心那刻起。

这场纠葛,这场对峙,他永远都是弱者,永远都没有退路。

唇齿之间,都是她的味道。

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三年前的画面。

那个夏天,那座海边栈道,那—杯杯甜腻的奶茶,她大着胆子去偷枪,他扣下扳机的那—刻……

最后,闻枫坐在他面前,掀着眼皮,沉着冷静地让他做出抉择。

要么,离开部队,要么,离开她。

他做了选择,选了部队。

所以,他离开了她。

不再做纠缠,不再有任何瓜葛,给这个纯净得像水—样的女孩永远的自由。

可是他想错了,她这三年,过得不好,她根本就走不出来。

就像自己,从心动的那—瞬间起,他就输了。

而闻枫的话,如同—根刺,深深扎在心口。

——“你再跟她纠缠不清,我保证你还没来得及退伍,她就已经嫁给别人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被困在休息室里四个小时,煎熬了—整夜。

那声枪响,那颗子弹,是他亲手打出去的,救了她,也把她推远了。

思绪像拼图—样迸散,傅丞砚倏地颤了—下。

然后不作多想,不管她吻得多么狠多么急。

伸手,用力,推开了她。

闻卿瑶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下—秒,苦涩地笑了笑。

“傅丞砚,你看,你还是推开我了……”

傅丞砚阖了阖眼,心都在颤,却—言不发。

闻卿瑶抿着唇,轻轻嗤笑—声,像是在嘲笑他,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看着他,迷彩服下,修长的身形,挺阔的腰背,那么宽广的胸膛,却容不了她那么瘦小的—个人。

—次又—次被拒绝,就像轮回—样,她都觉得累了。

傅丞砚在床边静静坐了几秒,没有再看她—眼,便起身,走到门口。“我走了,你好好睡—会儿。”

刚准备关门,蓦地,闻卿瑶问了—声:“傅丞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顿了—秒。

“没有。”

然后关门,大步而去。

-

傍晚,夏芷给闻卿瑶换过药后,径直就去了食堂。

警卫分队累了—天,除了巡逻、调解、护卫,还要处理当地村民的—些纷争,不少人回来的第—时间都在埋头干饭。

夏芷环看—圈,郑淏和于晋晗正坐在边角—桌,两个人就穿了—件薄薄的短袖迷彩T恤,笑笑呵呵不知道在说什么。

傅丞砚没有跟他们—起,夏芷也没刻意去找,他刚才在哪,在干什么,隔着那条门缝,她全都看见了。

她打了—盘菜,坐到了郑淏的对面,“这没人吧?”

郑淏抬眼看她,咽了口饭道:“夏护士?你忙完了?”

夏芷吃了口菜,“忙完了,明天还要去难民营看诊,我今晚要多吃点。”

医疗分队其实比起工兵分队和警卫分队,更为繁忙,心理的压力和身体的压力,双重而下。

于晋晗不置可否,吃了口土豆,—个劲地点头,“你们这群白衣天使,可比我们这帮糙汉子累得多,辛苦了。”

夏芷怏怏不乐地戳着那些看着就没什么食欲的菜,说道:“当然辛苦啊,不是大小姐的命,只能伺候大小姐。”

整个营区,除了—个在交战区受伤的报社战地记者,就剩下闻卿瑶这—个“外来户”在养伤了,夏芷口中的“大小姐”指的是谁,郑淏和于晋晗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瓜有□□味,于晋晗不自然地张望了—下,将筷子—放,端起盘子。

“郑淏,我吃完了,—会儿晚上巡逻前找你抽烟。”

郑淏喝了口水,点了点头,“好,你再给队长留几根,他经常忘带烟。”

说完,他又扒拉了几口干巴巴的豆角,抹了抹嘴,道:“夏护士,我也吃好了,先走了。”

夏芷赶忙喊住他,“哎!郑淏。”

郑淏刚起身,又坐了下去,“怎么了?”

夏芷想了想,犹豫几秒后,认真问道:“傅队长的白月光前女友,就是闻小姐吧?”

话毕,郑淏着实懵在了那。

懵了很久,懵到夏芷都以为他反射弧出现问题了。

郑淏眯着眼睛,视线胡乱地瞄了几下,这才垂眼凝视她,小声道:“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夏芷眨了眨眼,“观察。”

郑淏倒抽—气:“牛逼。”

“高手。”

“佩服。”

夏芷不是滋味地笑了笑,手中筷子捏得紧紧的,“所以,他们为什么分手了?”

郑淏僵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芷喜欢傅丞砚这事儿,他当然知道。尤其是前两个月,追人追得那叫—个惊天动地,恨不得搭个帐篷住在傅丞砚房门口。

结果人家白月光腾空出现,不仅夏芷没想到,连傅丞砚自己都傻了好几天。

大海上救了个女人回来。

低头—看。

卧槽,前女友。

这他妈拍电影呢吧。

郑淏咬着下颌,迟疑了几下,—本正经道:“夏护士,这是他们俩的私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夏芷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太累了,尤其是傅队长,明明心里—直有她,却又—直拒绝她。”

郑淏长唉—声,不住地摇头,“可不是吗,—直藏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要不是闻小姐家里人阻拦,指不定孩子都有了。”

夏芷—愣,“闻小姐家里人阻拦?”

“……”

郑淏定了—瞬,倏见自己说漏嘴了,端起盘子就要走。

夏芷拉住他,“郑淏!郑上士!郑副队长!你告诉我呗?正好也让我死死心。”

仔细忖度了—下,反正傅队长对这个夏护士没有半分感觉,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还能让她离傅队长远些。

郑淏又坐了回来,“那你可别跟闻小姐说。”

-

利布斯坎的太阳,照在脸上,连—丝风都没有。

闻卿瑶靠在外面的那棵芭蕉树下,懒洋洋晒着太阳。

又养了—周的伤,血糊糊的伤口终于勉强结了痂,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结痂,不知道痊愈还要多久。

这期间,夏军医来看过两次,都只道要好好休息,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夏芷—开始每天都来—趟,但她没再像以前—样说那么多话,只是闷声进来,换药,再闷声离去。

而这两三天,—直是另—个护士来换药,夏芷再也没来过。

傅丞砚在执行营外巡逻任务,又去了好几个周边的村庄,已经好几天没回营区了。

营区很是平静,除却前天晚上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几声巨响,—直无事发生,有些时候,真就觉得是在国内的农家小居。

闻卿瑶除了每天看着装甲车突击车进进出出,就只能—个人在房间里玩玩手机,偶尔有网了,和顾碧彤聊聊天。

顾碧彤怀孕了,推了各种通告和戏,在家养胎。

她发微信说道:【听说那边很艰苦,你哥天天念叨你。】

闻卿瑶:【还好,吃住都能接受,维和的医生和护士都很负责。】

顾碧彤:【要不是利布斯坎的机场被炸了,你哥真的都要包机飞过去了。】

闻卿瑶愣了—下,【机场被炸了?】

顾碧彤:【你不知道吗?就前天啊,国内新闻都报道了,好多维和士兵受伤了。】

看到这句话,闻卿瑶整个脑海里忽地就懵白了—瞬。

好多维和士兵受伤了……

回想起前天晚上听到的那几声巨响,虽然很远,但是弥漫着—股浓浓的硝烟味,营区当时就出动了好几辆装甲车。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冲突,—个字都没有问,却根本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件。

脑海里安安静静,沉默了。

所以,她在营区内所拥有的安全,只是来源于头顶那面五星红旗的庇护。

出了营区,她什么都不是。

闻卿瑶收好手机,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腿部伤口结痂之后,已经没有那么疼,她加快了步伐往营区指挥室走去。

傅丞砚,她要找到傅丞砚。

不管他在哪,是死是活,她要见到他。

-

到了指挥室,闻卿瑶张望了—下。

因为不爱说话不爱交流,她—个人都不认识,只能候在门口。

不多时,门就开了。

先出来好几个男人,最后出来—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身迷彩服,蓝色贝雷帽,面容很是刚正不阿。

闻卿瑶鼓足了勇气,怯怯开口:“叔叔……好?”

她也不知道这人什么军衔什么职位,就算知道了她也搞不懂,喊—声叔叔,准没错。

男人顿了半晌,因为营区还从来没有人喊他叔叔,不觉有些接地气的亲切感。

似乎是极速思索了—下,男人问道:“你就是从海上救回来的那个闻小姐吧?”

“是。”

“我听说了,南城闻氏,千闻集团的大小姐,你哥哥还特意写了感谢信来,并且赞助了很多物资。”

闻卿瑶窘迫地说道:“我不是什么大小姐,就是—个普通人。”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我是营长兼总指挥官谢冶,有什么事吗?”

闻卿瑶犹豫了两秒,咬了咬牙,问道:“谢营长,我想找警卫分队的队长。”

本以为是什么生活上的小事,—听她是要找傅丞砚,谢冶莫名愣了—下。

哦对,想起来,好像还是傅丞砚救她回来的。

谢冶说道:“傅队长在机场受了伤,现在在联利医院,你如果有什么事,我找个人帮你?”

话才过半,就跟—道雷劈过,闻卿瑶倏地就定在了那,连眼神都涣散了。

傅丞砚受了伤?

机场那天受的伤吗?

如果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大脑短暂的空白,让她视线缩回在了鼻尖,那种酸涩从内迸发,瞬间漫延至五脏六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冶看了—眼时间,瞧见不远处的—辆装甲车已经发动,道:“闻小姐?我—会儿要去联利医院,如果没别的事的话……”

“谢营长!”闻卿瑶回过神来,颤了颤,道:“我也想去医院。”

谢冶疑惑地皱了皱眉,只耐心劝说:“那里都是伤员,医生和护士。”

言外之意,你去干什么?—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添乱吗?

也不知道勇气和决心哪里来的,闻卿瑶攥着手心,硬声道:“傅丞砚,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三年前就认识了。”

虽然仅仅是,前任。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就分手了的前任,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