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数。
傅丞砚说得坚决。
就像是在服从一个指令一样,没有犹豫,没有忌惮,唯有一个目标向前。
闻卿瑶试探性地靠近了他,那我能抱你吗?
她说话很轻,像一只小鹿,很容易受惊的样子,悄悄地贴着他。
被挤在中间的阿呆忽然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腰背挺直,眼睛睁圆,舌头垂吊,重重呼着气。
傅丞砚吐了口烟,垂眸凝视她,不能。
蓦地被拒,闻卿瑶遽然间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啊?
傅丞砚按灭了烟,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说道:我一身汗。
原来是这样。
闻卿瑶不禁靠得更紧了。
而二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阿呆。
没有命令,阿呆不敢动,只能怔怔坐在那,透过栏杆缝隙,眺望着前方的大海。
真的就是日常虐狗。
-
回到住所,郑淏已经去烟厂值班了。
傅丞砚点了一份米线外卖,让闻卿瑶先吃,自己去洗澡。
似乎是早有准备,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
规规整整,严丝合缝,不管什么肌什么肉,某个人想看都看不到。
闻卿瑶吃着米线,撅着嘴扇了扇风:辣。
太辣了?
傅丞砚擦了擦手,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闻卿瑶抱着他的手臂,猛喝了好几口,这才缓过来。
傅丞砚放下矿泉水,尝了口米线,眉头紧蹙,嗯,是有点辣。
他拿了件外套,我再去给你买些别的。
闻卿瑶愣了一下,赶忙道:不用了!
怎么了?
闻卿瑶指了指电视,我们买点东西去仙女峰吃?
电视里正放着天气新闻。
今晚可以观测到宝瓶座流星雨,每小时有60颗,最佳观测点就是仙女峰。
傅丞砚垂眼凝视她,小女孩的娇媚在白炽灯下静静纤纤,满面期待。
他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朝门外扬了扬下巴,走吧。
似乎是没料想到他会答应,闻卿瑶倏地怔在了那。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蹦到他面前,勾上他的脖子,用力抱了一下。
傅丞砚!你太好了!
她抱完就朝门外跑去。
正准备拉开车门,左手手腕忽地就被拉住了。
闻卿瑶遽然回头。
傅丞砚抬手晃了晃吉普车钥匙,你开跑车爬山路吗?
-
仙女峰在南城北部。
夜晚气温凉爽,来看流星雨的人不少。
傅丞砚把着方向盘,专心找着合适的观测点。
阿呆也来了,趴在后座,很是无聊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处荒芜之处,没有灯光,没有人,甚至没有路。
如果今天开的不是这辆越野吉普,可能今夜的流星雨观测真的就无疾而终了。
傅丞砚将天窗打开。
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光污染,静谧的夜晚满是繁星璀璨,还能看见一条淡淡的银河,浣纱般轻铺。
不下车吗?
闻卿瑶四处张望了一下。
傅丞砚熄火,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有蛇。
那还是别下车了。
夜色浓郁,四周寂静一片,唯一的一点灯火就是傅丞砚指间的烟。
他蓦然间想到了什么,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个袋子递给闻卿瑶,给你买的。
闻卿瑶打开一看,一杯奶茶,一块蛋糕。
她哂笑道:傅丞砚,你还挺细心的嘛。
傅丞砚抽着烟,目光浅视在她脸上,静静地看了两秒。
别喝太饱了,晚上睡不着。
闻卿瑶一听,抱着奶茶,伏在扶手箱上,认真道:那就不睡了,我觉得这里挺适合野战的。
她语调很轻,很浮,带着试探和挑衅的张力。
而这种张力正正好就卡在了傅丞砚的底线之下。
闻卿瑶。他声音很沉,带着警告。
偏偏的,闻卿瑶就是喜欢探索他的底线,都已经是男朋友了,还掖着藏着干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咬了一口蛋糕,满不在乎道:我说的没错啊,这地方确实适合野战训练,不信你去问我们学校旁边的武警特战部队。
傅丞砚:
见他不说话,闻卿瑶凑过来,眨了眨眼,傅丞砚,你刚才在想什么呀?
男人一闷,明显整个车内的温度就骤然下降了。
他默了一会儿,说道:武警很少进行野战训练。
闻卿瑶闻言,喝了口奶茶,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进行野战训练,难道你是他们队长啊?
傅丞砚:
巧了,我还真是。
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让她正视着墨黑的夜空。
你到底看不看流星雨?
指尖的温热触及下巴,让闻卿瑶不由一颤。
她腰板挺直了,微微点了点头,看。
傅丞砚收回手,眼神飘及至窗外,阖了阖眼。
小姑娘,又黏人又难哄。
再睁眼,他几不可察地哂笑了一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等了很久,宝瓶座流星雨都没有来。
阿呆本来就是来当电灯泡的,稀里糊涂吃完狗粮,已经在后座睡得不省狗事。
闻卿瑶把座椅调成平躺,静静地看着夜空。
傅丞砚。
嗯。
你喊我瑶瑶吧。
?
闻卿瑶认真道:我爸妈和我哥就这么喊我,多亲昵,你觉得呢。
傅丞砚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不觉得。
你可真没劲,跟个和尚似的。
闻卿瑶无聊地收回视线,又继续看着漫天繁星。
看着看着,她就打起了瞌睡,须臾之间,脑袋一歪,直接就在车里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的那一刻,第一颗流星雨就划破了天空,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璀璨点亮了夜空。
傅丞砚拍了拍她的肩,闻卿瑶。
没反应。
瑶瑶?
依然没反应。
良久,他又低低唤了一声,阿瑶。
聆声,闻卿瑶迷迷糊糊地嘤咛了一声,伸手一顿摸索,摸到了他的手,攥紧了,继续做着梦。
傅丞砚捏了捏眉骨,只好调平了座椅躺着,手也任由她拉着。
最后,一整晚的流星雨,都是傅丞砚一个人看的。
-
第二天回到南城市区,傅丞砚把闻卿瑶和阿呆送回平房,便径直去了烟厂。
郑淏早就回来了,见他们一夜未归,红着耳朵什么也没问,洗漱完就进屋睡觉了。
闻卿瑶逗了会儿阿呆才开车回家。
好在早就和路婧串通好了,闻母只当她是在路婧家过的夜,便直接让保姆给她盛汤喝。
瑶瑶。闻母在餐桌边坐下,语重心长,你别怪妈。
闻卿瑶愣了一下,怎么了妈?
闻母叹了口气,你哥他们总裁办的那个保安,是有家室的
闻卿瑶一听,差点一口汤喷出来。
自己就这么随口一说,一个当真两个当真,个个都当真了。
她放下汤勺,认真道:妈,我已经看开了,我现在有新目标了。
你们年轻人转变这么快?
闻卿瑶:比我大五六岁,一米八七,超帅,无恋爱史,除了抽烟无不良嗜好。
闻母愣怔了一下,没什么缺点?
有啊,工资不太高。
闻母点点头,人好就行了,闻家自然不缺钱。
她问道:小伙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闻卿瑶舀了一勺汤,不紧不慢道:保安。
啊,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保安呢。
-
又过了几日,临近八月半,闻卿瑶便开始着手准备着路婧婚礼上穿的衣服。
这周六就是婚礼,自己的衣服早有准备,就差傅丞砚的了。
估摸着这人也是没有西装的,她发微信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西装?】
傅丞砚:【你定。】
看样子他对穿着这方面好像也没太大爱好。
也对,平时都是制服,剩下的就是T恤大裤衩了。
这人,真的太无聊了!
闻卿瑶正思忖着,傅丞砚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阿瑶,我今晚有点事,帮我喂一下阿呆。】
想着随手的事,闻卿瑶也没问,就直接回复:【好。】
到了傅丞砚家,阿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叼着它的狗盆站在那等着。
一见闻卿瑶,阿呆激动得跳了一下,原地转了个圈。
喂完阿呆,闻卿瑶等了一会儿,傅丞砚还没有回来,想了想,她发微信问道:【你去哪了?】
可想而知,没有回复。
又坐了一会儿,闻卿瑶便直接开车离去。
夏夜的法桐,晚风下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浪,蓬勃丰盈。
树上的知了叫声起起伏伏,穿插于耳。
路过一个便利店,闻卿瑶把车停在路边,进去买些吃的。
刚一下车,就见一队迷彩服武警从梧桐树下走过。
这里本就在郊区,离南城大学不远,也离武警部队不远。
闻卿瑶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奇怪想法在脑海里疯狂生长。
而这时,队伍里一只军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牵着它的年轻武警拎着绳子就把它拽到了一边,然后让它面壁,拿出一个球顶在它额间。
闻卿瑶倏地一愣。
似曾相识的画面逐渐浮出脑海,与此情此景重合叠交
她顿了两秒,上前笑着问道:兵哥哥,你是在惩罚它吗?
她笑得甜,小武警人年轻,耳朵立刻就红了,但也没放松警惕,直勾勾打量着她。
闻卿瑶恍悟了一下,拿出自己的学生证,我是南城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我最近在写一篇有关军犬的论文。
小武警耳朵更红了,这才说道:对,我们南城武警特战部队的军犬犯错误了,都是这样罚。
心底微微一颤,闻卿瑶很快又镇定自若下来,东拉西扯了几句,这才道了谢谢转身离开。
她没进便利店,开车径直离去。
半路上,想了想,又掉转车头往那栋铁门平房开去。
回想起这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她好像可以确定阿呆的身份了,甚至连阿呆主人的身份,她也能猜到了。
傅丞砚,你他妈到底在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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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掉马了。
阿呆:不好意思,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