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筹备明天的“北京一日游”,陈洛如连爱马仕的茶会都没去。
奢侈品牌活动常有,而有老公陪伴的北京一日游不常有。
【陈洛如:你看我穿这个好吗?[图片]】
【陈筱:好看。】
【陈洛如:你怎么这么敷衍?】
【陈筱:姑奶奶,你都试了俩小时了,我的形容词已经匮乏了。】
【陈洛如:这个颜色会不会有点土气啊。】
【陈筱:牛油果绿,今年流行色。】
【陈洛如:不行,我还得再换一个,这颜色像是部队里打仗的。】
【陈筱:话说,你不是要离婚么?怎么他一说要带你出去玩,你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陈洛如:我这不是要观察他的表现嘛。】
【陈筱:行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你再要离婚,我一定闭上我的嘴巴。】
【陈洛如:为什么?】
【陈筱:呵呵,女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我已经看透你了。】
陈洛如在衣帽间待了一下午才出来,回卧室却没瞧见孟见琛的身影。
“他去哪了?”陈洛如问佣人。
“先生去负一层了。”佣人毕恭毕敬答道。
陈洛如大摇大摆地走到电梯处,按了个“B1”。
出了电梯门,负一层有三两个佣人在清洁维护设施。
“他人呢?”陈洛如转了一圈也没找着孟见琛。
“先生在那个房间。”佣人指了指最里面那间屋子,正是上次陈洛如没能进得去的地方。
陈洛如想去敲门,佣人却拦住了她:“太太,先生不让人打扰,您最好不要过去。”
“我是他老婆。”陈洛如蹙眉。
“这……”佣人犹豫了,毕竟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正僵持着,那扇带指纹锁的门被打开了。
孟见琛走了出来,顺带着把门掩上,他若无其事道:“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陈洛如窝在茶水室的懒人沙发里,整个身子像是陷入柔软的细沙中。
“能。”孟见琛端正地坐在一旁的方凳上,佣人给他们分别倒了两杯水果茶。
他问道:“想好明天要去哪玩了?”
陈洛如却说:“你刚刚在那边干嘛?”
“没做什么,”孟见琛把她的那杯茶推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长安街那边景点不少,你以前去过故宫博物院吗?”
“小时候去过,”陈洛如翘起腿,“可是不太记得了。”
孟见琛打量着她一双白嫩的小脚,说道:“还是算了,那里不让开车,你走路会累。”
陈洛如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端来水果茶。
茶水里泡着金桔、百香果和柠檬,加一勺蜂蜜中和酸味,还捏了一小撮茉莉花增添芬芳。
“我想去吃好吃的。”陈洛如晃着玻璃茶杯,突然说道。
“行,我让人安排。”孟见琛微微颔首。
*
第二天一早,陈洛如换了一件清凉的薄荷绿吊带连衣裙,戴一顶白色遮阳帽,脚上踩着半高的坡跟凉鞋。
孟见琛也破天荒地不再西装革履,而是穿一件鸽灰色圆领薄衬衫,配黑色休闲裤和黑色运动鞋。
看似随性的穿搭背后,每一件上都有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大牌LOGO。
据说,LOGO越大,仿冒品的可能性越大。
像他们这样的人,并不需要大牌傍身来证明自己的身价,越低调反而越合适。
这趟出去玩孟见琛亲自开车,他开了辆黑色奥迪。
车库里的豪车停了好几排,这辆并不扎眼,却很显稳重。
“先去吃早饭。”孟见琛发动车子,往别墅区门口开去。
陈洛如昨晚兴奋得没太睡得好觉,这会儿正好补眠。
等孟见琛停车叫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这里是灯市口。明朝时,每年农历正月初八至十八在此设灯市而得名。
灯市口紧邻王府井,讲道理二环内也算是繁华地段,却见不到高楼,都是矮旧房屋。
“城建局有规定,二环内房屋高度不得超过天丨安丨门城楼的高度。”孟见琛解释道。
“真的假的?”陈洛如抬手遮了下阳光,“天丨安丨门城楼有多高?”
“三十多米。”孟见琛松松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拐入一条胡同。
不同于深圳那样年轻的城市,北京市内保存了不少古建筑,是这座城市历史文化底蕴的体现。
这条胡同里均是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一瞧就知年代久远。
雀儿衔着草枝筑巢,在门檐上落下草籽。草籽发了芽,从瓦缝里钻出一抹抹盎然的绿意,平添一丝生机。
孟见琛推开一扇古旧的朱红门,带着她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原来这处别有洞天,竟是个小饭馆。位置这么偏僻,连个招牌都无,想来在这吃饭的都是老主顾。
“哟,您来了,里边儿请。”老板招呼孟见琛入内。
屋内摆几樽长桌板凳,筷笼里插一把竹筷,方头一端有瓦蓝花纹。顾客不多不少,将将坐满桌子。
“没有菜单吗?”陈洛如打量着这里,用手掸了掸长凳,这才坐下。
“没有,”孟见琛问道,“想吃什么包子?”
“在家就天天吃包子,我才不吃。”陈洛如将身上背的浅蓝色leyboy包包取下,搁置在长凳上。
这时,隔壁桌有人叫道:“老板,豆汁焦圈,一份炒肝。”
“好咧。”老板立刻应道,随即又向厨房那边大喊,“豆汁焦圈,炒肝一份。”
“那是什么?”陈洛如问。
“你吃不了。”孟见琛说道,“三鲜包还是猪肉包?我让老板给你上。”
“不,我就要吃那个。”陈洛如并不想吃包子。
“那个不好吃。”孟见琛并不想给她点。
这时,新来了一桌顾客,又叫了豆汁焦圈和炒肝。
陈洛如哼唧道:“人家都吃这个,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你不是北京人,吃不惯的。”孟见琛解释道。
“可我是广东人啊。”陈洛如洋洋得意道,“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广东人,天上飞的飞机不吃、水里游的船不吃、地上四条腿的桌子不吃,别的什么都吃。”
孟见琛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来了一份。
“你怎么找到这里?”陈洛如问。
“爷爷的老宅就在附近,”孟见琛道,“小时候常跟爷爷来。”
“那爷爷现在还住这儿吗?”
“他嫌这里吵,搬去小汤山养老了。”
“那老宅呢?”
“空着了。”
灯市口一座标准一进四合院售价在亿元以上,孟见琛爷爷的老宅三进三出,市场价令人咋舌。
孟家空着老宅,不出售也不出租,每年还要定期找人来维护修缮——不差这点儿小钱。
正聊着天,点的吃食来了。
陈洛如一看,有点后悔。
俗话说,好吃的东西,色香味俱全。
可面前这个……色香味,貌似一个都不占。
这个豆汁,颜色像工地上和的稀水泥,闻起来还有一股隔夜泔水的馊味。
这个炒肝,黑乎乎黏稠稠油腻腻的一碗,看了就倒胃口。
只有这个焦圈,长得有点像油条,勉强能看。
孟见琛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豆汁,神色无虞。
陈洛如心想,也许这东西就跟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毕竟是她非要点来吃的,不吃一口面子上过不去。孟见琛喝了都没有中毒身亡,那她也可以。
于是陈洛如端起面前这碗豆汁,鼓起勇气尝试了一口。
那一瞬间,陈洛如心想,如果她百岁以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时让她评选人生中最后悔的时刻,尝豆汁一定榜上有名。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奇妙的食物啊?犹如城市里经年未开盖的下水道,又像煮完猪食的涮锅水。
一股子臭味和馊味直冲天灵盖,陈洛如差点连昨天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孟见琛抿着笑,给她倒了一碗茶水。
陈洛如急急忙忙要喝茶,没想到茶有点儿烫,她像只被烫的猫一样叫了出来。
“你居然喝泔水?”陈洛如吓坏了,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啊。
“都说了你喝不了,不听话,非要喝。”孟见琛取了一张餐巾纸,仔细地替她擦拭唇角。
“你怎么不阻止我?”陈洛如埋怨道。
“我刚刚不是让你别点么。”孟见琛将餐巾纸丢入垃圾桶,又吩咐老板给她来一份油条豆浆加包子。
“你阻止得不够坚定。”陈洛如哭丧着脸。
“我要是不给你喝,你还不得一天都跟我吵着要喝。”孟见琛笑。
她的小性子他还能不了解么?非得让她吃点亏才知道收敛。
“你以后不准亲我了。”陈洛如说道。
“为什么?”孟见琛问。
“想到你用喝了豆汁的嘴亲我,我就、我就——”陈洛如无法想象。
这跟喝马桶水有什么区别?他要是亲她,她不就等于间接喝了马桶水吗?
“油条豆浆来咧——”
南北矛盾最终在油条豆浆中达成了共识。
陈洛如一直到吃完饭,都无法理解孟见琛怎么能喝下那么难喝的玩意儿。
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从小就跟着爷爷喝泔水,陈洛如连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怜悯。
吃完早饭,孟见琛开车载着她到长安街逛了一圈。
首都就是首都,一条街上的机构和单位,天天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确实是个极富社会主义特色的地方。
这样的风光,天底下独一份。
中午孟见琛带她去了一家烤鸭店,不是全聚德,而是另外一家。
全聚德开得全国到处都是,外地人来北京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一只全聚德烤鸭,北京本地人倒不太常吃。
吃完午饭,陈洛如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
平日里她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会儿她吃饱喝足,眼皮撑不住,便放了座椅,躺下来休息。
孟见琛开车去东四环一家娱乐会所。
这家会所是他朋友周炜的场子,喝酒唱歌玩牌洗浴,一条龙服务。
“稀客呀。”周炜接了孟见琛的电话,亲自赶来迎接,他敲开孟见琛的车玻璃,笑道,“你这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玩?”
谁知越过孟见琛的肩头,周炜瞥见一抹俏丽的身影。
女孩眼眸紧阖,睡得很熟。柔软的发丝贴着脸颊,一袭薄荷绿的吊带裙掩不住姣好身段。
“借你地方睡个觉。”孟见琛微微侧过身,将陈洛如挡住。
“哟,还紧张上了。”周炜向来是个没正经的,他调笑着问道,“这是哪个妹妹?我怎么没见过。”
陈洛如就是在这时候转醒的。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