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领证

两人吃了午饭,谢旭谦带施一诺去金店挑婚戒。

“你挑,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什么样的,我全随你。”谢旭谦发了话,坐在沙发上,看着未来谢太太望向橱窗的脸。

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真精致,水灵灵的眼睛抬起时,那圆润的弧度,像宝石的曲面,流光溢彩。

明天之后,她,便是他的了。

谢旭谦眸光流转,眉宇间英飒之气风发盎然。

施一诺把挑好的对戒拿给他看,他疏朗一笑:“低调,内敛,很符合我们的气质。就它吧。”

可是SA一报价格,他又不满意了:“这么便宜?”

那是一对铂金对戒,不带钻,价格自然不高。

SA一听,满面堆笑地捧出钻石戒指,请女主角重新挑选。

施一诺推开,与谢旭谦道:“戒指本来就是个形式。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人,哪怕就是一根草打个结,也是无价之宝。可如果不是,再贵的戒指也绑不住两个人。是不是?”

两人挨着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施一诺有意和男人摆明两人只是交易的关系,可SA就隔着桌子坐在他们对面,她只好把自己微微附到男人身侧,与他含蓄一点说话。

可这个动作,却更像极了爱人之间的低耳密语。

谢旭谦将身子倾向她,鼻尖闻到她的发香,淡淡的,清雅,似乎还伴着她的鼻息,清清柔柔。

他下颌微抬,凑近了想闻更多:“如果我只送你一根草做戒指,你会答应吗?”

这话有点歧义,似乎他不屑这种真心相爱的方式,却又同时渴望。

施一诺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一秒之内抽离了自己。

不等她说答案,谢旭谦又好似善解人意地解嘲:“你不用回答我。”

既然现在不是他要的答案,那他就给足时间,慢慢碾磨,直至有一天碾磨出他的答案,就是了。

挑好对戒,SA说:“我们有免费刻字服务,两位有需要吗?”

谢旭谦点头,在单据上写下:“一诺谦金”四个字。

施一诺拉住他,又反对了:“这就没必要了吧。”为避开SA,她不得不用后脑勺挡开,把脸面靠近了男人说话。

她嘴唇微动,声音极其细微:“我俩又不是真的,将来让你女朋友知道了,不好。”

谢旭谦看着她,五官明晰,表情生动,尤其樱唇近在咫尺,急切中有咬齿的动作,有种娇憨的诱人。

他克制地垂下眼眸,一边深叹自己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一边还要假惺惺地感激对方:“你为我想得真多。”

施一诺无奈,回正身姿。

既然是大佬买单,那就大佬说了算吧。

谁知,刻字服务要把戒指送回工厂,至少要一个星期的时间,那明天领证就戴不上了。

施一诺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旭谦不答应了,他问SA:“你们工厂在哪?”

SA说:“在深圳。”

“只是深圳,又不是国外,怎么要这么久?”谢旭谦略有不满。

SA忙解释:“这是程序,公司就这么规定的。”

“规定都是人定的。”谢旭谦挑眉,转而一副气魄从容,“如果你们愿意多挣一份子的钱,我可以给你们出个主意。”

SA立马来了兴趣,喊了经理过来。

一场协商,金店答应现在就派人赶飞机把对戒送去工厂,连夜刻好字之后,明天早上9点前送到谢旭谦手上。

只不过费用以对戒十倍的价格,有谢旭谦承担。

“大佬,你钱真多。”施一诺对着男人签下的单据,不知该讥讽好还是羡慕好。

“为你,在所不惜。”谢旭谦眼角朝她一勾,像是戏谑,又像是虔诚的诺言,风流宛转其间,有种为卿若狂的不羁。

施一诺撇过头,当作没看见。

*

第二天周一,天气晴好。

电动窗帘打开,龙吟湖边上的红枫,如火一般蔓延在视线里,燃烧成苍茫的冬日里最绚烂的色彩。

鸿运当头。

是个好日子。

谢旭谦站在窗前,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他很少干这种事,没时间,没闲情,每天脑子里全是工作,人忙得跟陀螺一样。

只是入住御墅临枫的第一天,他愿意慢下来。

他把照片发给了施一诺,美景如画,岂能少了欣赏之人?

施一诺看了,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没有言语。

她如平常一样,起床后,先打理好钱多多,再做两人的早饭,和方丽彤一起吃了。换上铭泰的工作职业装,外面裹个羽绒服,就和方丽彤一起出了门。

楼下,一辆黑色迈巴赫旁边,谢旭谦看到施一诺那一刻,抬手看了眼腕表,把时间默记了下来。

他今天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新的。高定的西装剪裁得体,长身玉立中,一身英姿挺拔隽秀。领口系着刺绣暗纹的领带,气宇轩昂中是一派矜贵,从容的风度。

头上头发也理过了,额前起伏的麦浪消失了,剪得精短利索,显得一张脸更白皙,俊朗。

一眼,年轻了好几岁。

“你就穿这?”对比自己,谢旭谦不太满意女人的衣着。

“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上班。”施一诺理由充分。

可是,“这是理由吗?”谢旭谦眉心蹙了下。

“去不去?”施一诺抬头,抿唇,眼角微勾,将住对方的军。

谢旭谦被她的眼睛一摄,仿佛有灵魂想出窍。他嘴角微动,拉开车门,看着女人上车坐好了,才轻轻关上了车门。

旁边方丽彤自来熟地去拉副驾驶的门:“谢总,我到地铁口,谢谢。”

谢旭谦长臂一张,拍住车门:“没你的位置。”

“这不没人坐吗?”方丽彤不太相信一个总裁会如此小气。

“手拿开。”谢旭谦一记冷光嫌恶地打在她抓着车门把的手上。

吓得方丽彤急忙缩手。

施一诺坐车里,车窗上的视线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也没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待谢旭谦转过车尾上车,她按下车窗,对方丽彤道:“站着干嘛?还不上车?”

方丽彤摇摇头:“算了吧。”脸上羞的,恼的,自卑的,哀怜的各种表情轮番竞演。

施一诺撇头,旁边谢旭谦已经坐了进来,吩咐老陈:“开车。”

“她是我室友。”施一诺试图挽回局面。

谢旭谦“哦”了声,沉默了片刻,才跟女人坦言:“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车。”

“???”施一诺一脸问号,想起自己车祸那天,“那我坐了你的车……”还是您非要我上的车……

谢旭谦唇角微微拉起一个弧度:“天注定的。”

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捏着她:“你是第三个坐我车的女人。”

“前面两个是谁?”

“你猜。”他故意说得轻佻。

“你妈和大姨。”施一诺轻轻松松揭了他的谜底,笑开了。

谢旭谦似有不甘,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在触碰到柔嫩肌肤时,指腹感受到的冰凉和细腻,让他起了贪恋,只手都覆了上去。

下一秒,身体本能的反应指挥他低下了唇。

不过,施一诺的反应比他更快,在刚刚闻见男人的侵略气息时,就别开了脸。

没让男人得逞。

*

到了民政局大楼前,金店的人已经捧着戒指盒等着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施一诺暗暗感叹,接过戒指检查了下,收了。

那“一诺谦金”四个字在内圈里刻纹鲜明,铮铮发着耀眼的光。

“走吧。”谢旭谦递过手,等着女人的手放上来,牵起她,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去。

阳光温煦,披洒在女人身上,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像带了翅膀的嫁衣,引来一群白鸽在四周欢唱。

谢旭谦驻足看着她,眉宇疏朗间,意气汩汩,自风中而发:“这地方我今天第一次来办事,却会是我自己最愿意来的地方。”

“你可以多来几次。”施一诺嘴角轻浅,似笑含讥。

“胡说。”谢旭谦眼眸一垂,口气冷硬,“不许开这种玩笑。”

这个男人……

怎么会是玩笑呢?

我们早晚还得再来。

施一诺低头走路,不再说话。

两人进了大门,出乎施一诺的意料,往大厅方向,她看见了吴氏姐妹俩,旁边还站着个男人。

那个男人先看到谢旭谦,几步迎了上来,笑呵呵地:“你们居然才到,搞得我成了最积极的人,好像是我要结婚似的。”

谢旭谦回笑,把表兄周乐霖介绍给施一诺。

周乐霖在一清水衙门,每天挂单打打上下班的卡,闲得很。知道今天表弟领证,一早打了卡就溜了过来,还特意带了个DV机,说要给一对新人录视频,见证他们的历史时刻。

他虽然自己婚姻失败,但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天生乐观豁达的性子。

吴雪岩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束百合鲜花,递到施一诺面前:“今天是个好日子,恭喜你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照顾旭谦,也要多体谅妈妈呀。”

施一诺听着这话话里有话,敢情自己上次陪着逛街没把人伺候好。

她接过花,笑着对吴雪岚道:“小姨,我以后一定会和旭谦一起好好孝顺你,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大可直说。”

她故意把“旭谦”两字带上,争取男人的保驾护航。

谢旭谦秒懂,在母亲出声前,打了副和牌:“一诺说得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妈,你会多个人孝顺你。你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能提什么?”吴雪岚脸上板得像张麻将牌,“你都搬出去住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嘛。”吴雪岩劝解妹妹,转而对一对新人道,“你们经常回去看看妈。”两边各说一句,一碗水端平了。

施一诺这才知道,谢旭谦暗地里为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真按当初说得交易走,领了证之后,她怕是要住进他们家,和吴雪岚朝夕相处。

可如今谢旭谦却为她搬了出来,不只是省却了她许多麻烦,还减少了她和吴雪岚相处的机会。

这一点,简直是救自己于水火啊。

大佬真是顾全大局,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啊。

施一诺内心不自觉得又发了一通感慨,为谢旭谦吹了一通彩虹屁。

再相较自己,又自惭形秽了。

拍照的地方,前面正好有一对新人,她和谢旭谦两人等了下。

施一诺看去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今天没有化妆,白的有些像纸,没有活气。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结婚的目的,不化妆,是带着贱看自己为钱卖身的逆反情绪,可现在却又觉得很有必要匹配上大佬。

她从手提袋里摸出口红,对着镜子轻轻涂上,再上下唇瓣轻轻抿合,脆脆得“啵”一下张开,鼓励自己一个笑。

那个唇便成了玉兰枝头的一抹红,那个笑便成了寒冬里最明艳的景,比早上某人拍的那张照美上千倍,万倍。

谢旭谦站她旁边,目光凝在她脸上,喉结微微滚动,身体里似有什么被她的“啵”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