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餐厅,等电梯的时候,施一诺慢腾腾得穿羽绒服。
那个慢,实在是,胳膊伤痛。
谢旭谦走她后面,一出门见到,便走上前,捉住她的手腕,帮她穿好,拉上拉链。
“谢谢。”施一诺有点尴尬地不好意思。
“别总说得这么客气,你要拿出你的敬业精神来。”谢旭谦调侃发笑。
那就是往真的夫妻上演?演恩爱?演亲密?
呃,NO。
“又没人看。”施一诺嘀咕了一句。
“那不是人?”谢旭谦侧头,朝右边看去。
这么巧,过道上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走来。为首是个老者,后面跟着他的秘书和几个跟班。
那老者满头花白,看起来有六七十岁,步履稳健,一身西装雍容不迫。而他浓眉下一双乌目狭长地眯起,目及之处便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压迫感平地而起。
走近了,谢旭谦以晚辈的身份,微笑:“宋先生。”
这位宋先生正是宋氏集团的大BOSS,宋秉砚。
宋秉砚微微颔首,视线落在施一诺身上,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下。
他身后的秘书宋之熙往前凑一步,像他老板一样把目光也在女人身上睃巡一遍,笑眯眯地:“谢先生的女朋友?”
谢旭谦靠近施一诺,想牵她的手,却发现她的双手插在衣兜里,便索性展开一只臂膀,揽上了女人的后腰,朝问话的人笑回去:“是的。”
宋之熙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吃到瓜很满足的样子。
宋秉砚却面无表情,微垂的眼皮里是不值得浪费他心情的漠视。
电梯来了,谢旭谦谦让,请宋秉砚先行。可宋秉砚还没迈腿,施一诺提前一步,自顾自得走了进去,哪个高贵的男人也没放在眼里。
我女人,最牛逼。
谢旭谦唇角微动,在心里给施一诺点了个赞。
*
把施一诺送到香颐新城,谢旭谦回到雅楠别墅,那是他和他母亲住的小区。
一进家门,谢旭谦就看到他母亲吴雪岚像尊佛一样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盅补品,看样子是终于“病愈出院”了。
吴雪岚一见儿子,立马端起补品,脸上是想和好的笑容。
谢旭谦走到她面前,神色清和,状似关切地:“病好了?”
“好了,好了。”吴雪岚朝他递上补品,二下巴在脖子上笑得微颤,“妈亲自炖得海参,你快吃了。”
谢旭谦往旁边沙发上一坐,眼色发了止意。大晚上的叫人吃海参,也就自己的妈想得出来。
吴雪岚却想不得那么多,见儿子不吃,便暂时放下了,把自己挪得离儿子近点,一脸探究地:“那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你们真在一起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叫施一诺。”谢旭谦说着,随即把桌上一杯水倒了些在茶几上,把施一诺的名字写上,“看看她的名字,就知道和我有多配了。这是天作之合。”
“和你一诺千金?名字还真是。”吴雪岚歪着脖子看了看,“那她的生辰八字呢?”
“这些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合过了,我们下周一去领证。”
吴雪岚“啊”了声:“那婚礼呢?”
“明年六月。”
“你们全商量好了?”
谢旭谦思索着点了点头:“婚礼的事,我还没跟她说。”
“为什么?”吴雪岚又急了,“你们是不是还不稳定?”
“不是。”谢旭谦否定她,富有深意地,“这事我想你来说,给你俩一个增进婆媳关系的机会。”
“你这是要我去巴结她?”吴雪岚一听,就炸毛了。
谢旭谦叹着口气摇头:“年纪大了,心平气和一点不行吗?”眼色瞥去老妈,“你是长辈,是我们的妈,是我们该孝顺的人。让你去说,是让你俩多些相处交流,给你展示好婆婆的风范,是笼络人心的机会,这点道理还要我来说?”
“哦。”吴雪岚这才息怒了火气,“行,改天我约她上街。”
谢旭谦心里暗庆,老妈情商这么低,幸好没有遗传到他。
他把施一诺的手机号给了吴雪岚,站起身,上楼,去书房忙工作去了。
*
半个小时后,周乐霖到了。
吴雪岚把补品推给他:“小姨特意给你炖的。”
周乐霖乐得一揭盖,一瞧是海参,又惋惜地放下了:“算了吧,小姨,我都离婚了,大晚上吃海参不合适。”
说完,拍了拍手里的一份资料,上楼去了。
他是吴雪岩的儿子,比谢旭谦大两岁。表兄弟俩从小一块玩到大,彼此知根知底,关系好得很。
他敲开书房的门,瞧了眼书桌前忙碌的人,微胖的脸上笑得弥勒佛一样:“怎么,要结婚的人还把自己搞这么忙?”
谢旭谦手里不停,唇角一勾,丢出一句:“就是要结婚了,才要更忙。”
周乐霖没饶过弯来:“你这什么逻辑?”
谢旭谦把工作一推,眉角一松,冷俊的脸上显出几分温和:“要挣更多的钱,给女人花。”
“啊呸,你这是赶着要做老婆奴的节奏。”
周乐霖只当他是开玩笑,表兄弟俩说笑了几句,他把手里的资料甩过去:“快看看,你未来老婆不简单哪。”
他拍着手坐上按摩椅,把自己躺舒服,启动了开关:“施一诺在私立医院的ID是她3岁时建立的。一场高烧,住院住了一个星期。”
谢旭谦敛了情绪,打开资料袋翻看,看着看着,“咦”了一声:“怎么监护人一栏空白?”
“是的,我也奇怪。正常说,医院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不过,私立医院人情味浓嘛,这种小毛小病多得是。”
谢旭谦继续看,看到施一诺12岁时因黄疸肝炎又住院了半个月,这一次监护人是施佩琳,和施一诺同姓,估计是施一诺的妈妈。
再往下看,18岁又有了一次就诊记录,是有关右手肘关节骨折的记录,监护人上的签名竟然是宋秉砚?!
饶是平时遇事再冷静的人,谢旭谦也惊得拍了下桌子。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个反应。”周乐霖在按摩椅上笑得舒坦,“我当时看到也吃了一惊。然而聪明的我想到,施一诺这是打架打到骨折的,那另一个人是谁呢?
“结果一查,竟然发现是宋世杰,那不是宋秉砚的二儿子吗?施一诺伤了右臂关节,还以为对方多残暴。没想到宋世杰更惨,被打得躺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
他啧着嘴,半身被按摩椅敲打成软骨头,声音都软了:“可见,你这未来的老婆是多厉害啊。你看看宋世杰的病历,几乎是被打得半身不遂。这就算了,关键他是宋秉砚的儿子啊,不看僧面看佛面,柠城谁敢惹?”
谢旭谦听着,把宋世杰的病历又看了一遍,对自己心里的人很护短地:“宋世杰被打成这样,宋秉砚还送施一诺就医,估计惹事的是宋世杰。
“病历上两人年龄一样,宋世杰读得是领秀私中,施一诺也是,两人估计是同学。而据我所知,宋世杰高三没读完就出国留学了,现在想想恐怕也和这事有关。”
可是,到底什么事会打成这样?
施一诺右胳膊上有两颗钢钉!这得多疼!
再看就医的时间,怎么正好是自己去领秀私中参加捐赠仪式的日子?那么,那天自己的演讲,施一诺正在医院打钢钉!
再想想今天宋秉砚、宋之熙看施一诺的眼神怪怪的,施一诺对他们也不屑一顾,原来他们之间早就有渊源,亏得自己当时还莫名其妙了一把。
谢旭谦心里个中情绪复杂。
“施一诺高中读得领秀私中?那可是贵族学校啊。她家父母是谁?也是上层社会?”周乐霖来了兴趣。
“她爸已经没了,她妈妈在加拿大。”谢旭谦简单回了句。
想起今天和施一诺的交流,还真是很有必要,这就用上了。
周乐霖结束了一次按摩,又点了个深层指压,继续享受,口吻上却多了几分严肃:“你这样只见了人家两面,就和人领证,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是谢旭谦,是柠城现在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你不能因为你妈装个病就把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啊。”
“我没有当儿戏。我现在相信爱情真的是个玄妙的东西,施一诺打开了我的一扇门,我就想把她占为己有。”谢旭谦眉心微动,走去窗户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那里似乎有张女人的脸,娇小温婉,清丽的不落俗尘。
“那你不能好好求个婚?非要这么搞成一场交易,你是好,付出真心了,可她呢,竟然也答应了。她图你什么?你想清楚了没?”周乐霖没把女人图钱的话直接说出口,算是留了几分薄面给当前坠入爱情的人。
“无论她图什么,我尽自己所有,给她就是了。”谢旭谦明白他的意思,靠着书桌,神色慵懒贵气,“我就担心她对我无所图,你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有多倔。”
“多倔啊?还不是一张卡就能收买了?”周乐霖听着表弟的话,越发担心。
“你要这么说,那些商业联姻的目的性不是更强?为互相利用把两人绑一块过一辈子,那样就好吗?”谢旭谦目光明润,语气几分沉着,“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让自己后悔。有句话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这一瓢,取得很好。”
“得吧,那我就祝你幸福。”
“好。”
窗外,夜色越发深沉,玻璃窗上映照出的一张男人的脸,轮廓分明,眉宇舒扬,唇角拉起的弧度鲜明而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