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洲从姜越知走进教室的那刻起,就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很不像他。
同桌的贺鹿城最先发现他的反常,刚想问上一句。
叶轻语侧头向后面的男生们喊话:“男生谁去教务处帮新同学把课本和校园卡领回来。”
宋星洲一听,立马兴奋起来。
他从座位上一个蹦高站起来,吓了贺鹿城一跳,差点没坐稳,从椅子倒在地上。
“老师,我来吧,我力气大,最会搬东西。”
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昨天桶的篓子还没消停,齐文荣一直揪着这事要给叶轻语扣工作分,这会儿罪魁祸首撞上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呦,这么大力气还能用来干正事,我以为你只会用来跟别人打架呢,功夫高手。”
全班哄堂大笑。
“哪能啊老师,昨天那是三中那帮狗崽子上门找事,我不能怂啊是不是,咱西中的脸面我得给立住啊。”
叶轻语被他气笑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宋星洲的油嘴滑舌。
“行了行了,快闭上你的嘴吧,要去赶紧去,正好,耽误这么长时间了,第一节课咱改班会吧,把下周的文化节活动安排一下。”
宋星洲在一片欢呼声中起身,高高兴兴的拽着一脸不情愿的贺鹿城去给姜越知搬书。
姜越知被应婕带着往后面走,两拨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勾了勾她的小臂。
很轻的一下触碰。
仅仅只是示意她自己有话要说。
姜越知停了脚步,站在那,茫然的看着他,神情犹豫。
她对面前的这张脸全然没有印象。
“同学,我叫宋星洲。”
宋星洲。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好像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这三个字始终萦绕在她的耳朵边上,嗡嗡作响。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本能的看向了最后面的沈最。
沈最后仰着靠在了墙上,颓靡的模样跟没骨头似的,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挑了挑眉。
他面不改色的直视着她,然后屈指无声的隔空敲了敲自己身边的空位置。
像是无声的邀请,催促和警告。
姜越知心里一沉,迅速的收回视线,对着宋星洲点了点头,“你好。”
然后就越过他们,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
宋星洲注视着她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笑了出来。
女孩有点呆愣的模样自带萌点,直戳他的心脏。
脸小小的,个子也小小的,偏偏腿那么长。
又靓又可爱。
懵懂又霸道的一头撞进他的心里。
最难得的是,她是沈家人,哪怕将来领回家,也不会遭到家里人的反对。
宋星洲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恨不得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准备好了。
他笑的春心荡漾,贺鹿城看的龇牙咧嘴。
“疼疼疼……哥,哥,洲哥,你再捏我的胳膊就快要断了!”
宋星洲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他恢复如常的给了贺鹿城一个爆栗,“哥这是给你活动活动筋骨。”
……
姜越知走到沈最身边的位置,跟应婕道了谢。
应婕对她点点头,就笑着离开了。
其他人也都开始收拾好情绪准备开班会,两年一度的文化节是西中的特色,他们很多人在初中的时候就一直向往能亲身参加这项活动。
沈最已经提前把身边的桌子上的东西都拿开了,还用消毒湿巾擦了擦之前被别人坐过的凳子。
姜越知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好笑,但她没有阻止,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看他擦完,等酒精全部挥发。
好不容易干透了,她刚想坐下,屁股却猝不及防的被一只手托住了。
稳稳的,整个拖住了。
指节的坚硬触感传去感官,不容忽视的体验前所未有。
姜越知像是触电一样的猛地弹起来跳到一边的过道上,瞪大双眼看着沈最,脸颊涨的通红。
隔着裙摆,她似乎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似有若无的温度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顺着腰线蔓延,缠绕着脊柱向上,爬满了脖子和脸。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像极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你干嘛?!”
姜越知后退一步,脚踝磕在另一边空着的座位上。
凸出的骨节硬碰硬,疼的她脚心一麻,差点没站住。
她强忍着没有叫出声,皱着眉对上了沈最看过来的视线,他的眸色被头顶的灯光晃的有点浅淡,不再是那种乌黑的浓郁。
此时落在她身上,竟然让她品出了别样的情绪。
像是盛怒边缘的悬崖勒马,带着凉薄的占有欲,阴靡且疯狂。
“这椅子之前有人坐过,咱俩换换,你坐我的,没人敢坐我的椅子。”
沈最丝毫没有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抱有一丝一毫的歉意,他敛着眸子,寡淡的陈述事实,动作轻快的起身将两个人的椅子调了个个儿,然后重新坐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早已演练了无数遍。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长腿随意的向前舒展着,挑眉示意依旧傻愣着的姜越知坐下,张扬肆意的像是张开怀抱,接纳她到自己的世界。
只有他的世界。
决不允许旁人沾染一丝一毫。
严骁和李卓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震惊。
大佬是个妹控。
天了个噜。
宋星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间了。
身上的校服有点脏,还有个醒目的大脚印子显得格外突兀。
怀里的课本也全都脏兮兮的,还有几本被压出了褶皱。
“卧槽,阿洲,你这书搬得牛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非洲草原上现刨的土坑,给咱妹妹现种的课本呢。”
严骁间宋星洲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出声揶揄。
旁边贺鹿城也比宋星洲好不了多少,甚至更脏。
“真他妈的,三中那帮兔崽子约我出去搞突袭,我他妈的今晚放学不宰了他们我就不姓宋。”
原来,是三中和宋星洲他们这伙人有仇的那群学生,找了借口让他去后门外巷子口取个东西,却埋伏在那里搞了突然袭击。
宋星洲他们只有两个人,对方十几个人,能这幅尊荣的回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还是吃了点亏,胸口被人踹了一脚,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宋星洲说完,像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抱着的课本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对姜越知说:“不好意思啊,你的课本也弄脏了,这样吧,我们换,我的课本从来都不用,和新的一样。”
说着就要弯腰从桌洞里掏课本。
姜越知其实想说没关系,她不太介意课本到底脏不脏,那些知识她早就学会了,看不看书根本无关紧要。
她更是有点对眼前的男生过敏。
因为沈最好像很是反感他们之间有任何交集,每次都会无缘无故的发神经。
上次是手腕,这次是屁股,再有下一次,她着实不敢想。
“不用....”
两个字刚出口,就被几本从天而降的课本打断。
课本磕在桌面上反弹,带着主人同样的烦躁,摔进她的怀里。
她抬起头。
对上沈最平静无波的双眼。
“不用了,她用我的。”
他看着她,话却是对宋星洲说。
宋星洲已经伸手递出来的课本僵在半空。
“啊...啊....哦哦,也行,也行。”
严骁简直没眼看。
这两个人,以后有热闹看了。
一个觊觎人家妹妹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一个妹控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火星撞地球。
一个字,绝。
“沈最,”姜越知坐在座位上,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问他,“你跟前面那个宋同学,你们是对头吗?”
沈最闻言,挑眉嗤笑了声。
“什么?”
“对头啊,就是电视剧里常说的那种,死对头,水火不容,一见面就要斗的你死我活的那种。”
看着姜越知一脸懵懂的样子,沈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为什这么说?”
姜越知拍走他不安分的手,“你看,只要你面对他,就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全身都叫嚣着干掉他。”
“噗,”沈最终于笑了出来,“姜越知,你故事书看多了吧,再说了,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成为对头吗?”
他清了清嗓子,“实力相当,格局相同,阵营对立,当我稍不留神,就会被那个人轻易比下去的时候,那个人才有可能成为我的对头,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
而且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但姜越知却是听懂了。
否则,就没有资格。
资格,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无法强求的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好像不太喜欢他接近我的样子,是我想太多吗?”她不死心的问。
“没有。”沈最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喉结,散漫的半阖着眼眸,懒怠的模样勾的人心痒。
窗外,云遮住了太阳。
起了大风。
刮的世界叮当作响。
姜越知叹了口气,以为自己是问不出结果了,抽了根笔准备在新作业本上写名字。
旁边的人却在这时开口,声音喑哑浅淡,打着颤。
“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像极了三多看见肉。”
说完,他就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姜越知盯着面前空白的作业本,久久没有动作。
三多,是别墅后院看门的藏獒。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吃得多,喝得多,拉的也多。
而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三多极其馋。
见肉如命。
终生的追求就是为了吃上那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