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看上去也没有短时间内就会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比刚才似乎又下大了一些。
傅屹酌迟疑着开口:“你……”
“两个人一起用这把伞走去学校的话,淋雨的概率会增大,为了避免淋雨,走路的速度就会变慢,会迟到的。”余念目不斜视地回答道,“但如果只是从车站到教学楼的距离,就没什么问题了。”
傅屹酌弯了下唇角:“这样啊,所以你要跟我一起等公交吗?”
“嗯,”余念回答的不轻不重,“下一班应该很快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傅屹酌饶有兴致地问道。
余念看了眼自己刚才来时的方向,认真地回答道:“我住在上一站附近。”她面色坦然,很轻易地就把自己的住处“暴露”给了傅屹酌,“我去学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坐公交的。”
“那你今天怎么没坐公交?”
“因为下雨会踩湿公交车的地板。”
还挺有公德心。
傅屹酌又笑了起来,就见余念突然转头看向自己。傅屹酌的视线一直放在余念身上,所以在她转头的时候,他毫无防备,就跟她那双褐色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有种被抓包的心慌感,傅屹酌想挪开视线,但是余念的目光太过纯粹澄澈,他要是把视线移开,反而显得他多心虚似的。于是,他面色镇定地问道:“怎么?”
“该我问你了,”余念轻眨了下眼睛,完全没注意到傅屹酌垂在身侧有些不自然握起的拳头,“你戴着耳机,为什么能听到我说话?”
没想到余念会问这样的问题,傅屹酌楞了几秒钟之后才回答道:“因为我没打开,只是戴着而已。”
“哦,”余念神色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这样啊。”
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余念就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傅屹酌站在她身边,依旧跟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两个人所在的空间里,除了雨声之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可以说静谧又舒服了,但傅屹酌的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升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燥意。
傅屹酌想再说点什么,但他斟酌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念会对什么样的话题感兴趣呢?
傅屹酌没有关系特别交好的女生,偶尔有些一起出来玩的,都喜欢聚在一起聊衣服聊八卦聊化妆品。
他本能地觉得余念不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抛个刁钻的数学题出来可能都比这些更容易展开话题。
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能用来展开话题的数学题,最后还是余念先开口了。
余念说:“车来了。”
傅屹酌有些懊恼地跟在余念后面上了车,看着她拿出公交卡刷了卡。他将手伸进了校服裤子的口袋,里面有一枚一块钱的硬币。他很少坐公交,但他会在口袋里放一枚硬币,以备不时之需。就在他准备把硬币拿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改了主意。
“小同学,”公交司机催促道,“投币啊。”
傅屹酌尴尬地回答道:“我……没带零钱。”
“支付宝和微信也都有乘车码,扫码就行。”
“我手机没电了。”
“滴——”
折回来的余念用自己的公交卡又刷了一下,帮傅屹酌解了围。
傅屹酌跟在余念身后,往车厢的后半截走去。
因为下雨,公交车上并没有很多人。余念走过了老幼病残孕专座之后,在距离后车门最近的一个双人座上坐了下来。她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傅屹酌想着他们是一起的,就很自然地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次他们两个之间连一个拳头的距离都没有了,在密闭的空间里,就连余念身上的气味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身上散发着茉莉花的香气,是洗衣粉的味道,还是洗发水?或者沐浴露?
傅屹酌在心里猜测着,被这股茉莉花香搅得心神不宁,喉咙都有些干涩。他攥了攥手,手心里浸出了微湿的汗意,一双长腿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尽量用风轻云淡的语气对余念说道:“那一块钱我回头给你。”
“不用,”余念摇了摇头,“一块钱而已。”她褐色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傅屹酌还要特意强调会还她一块钱。
她是家庭条件不好,但她也没有穷到这个份儿上啊。
傅屹酌却固执又坚持地说道:“要还。”
不然哪有跟你说话的机会。
余念听他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她盯着傅屹酌的耳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为什么还戴着耳机?”
“……忘记摘了。”说着,傅屹酌就把那副耳机摘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他本来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耳机分给余念一只,跟她分享自己最喜欢的歌,让她多了解自己哪怕一点点。
但他刚才说他手机没电了,这个时候就不能把手机拿出来了。
编造了一个谎言之后,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最初的谎言。
当事人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