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闹嚷嚷地回了院子,芳草正要服侍阮绵绵换下大衣裳,就被几个丫头推了出去,只说她陪着主子进宫,辛劳半日,这会儿合该好好歇歇。
夏荷最是伶俐,趁着迎春冬雪等人绊着芳草,她率先抢到了这个好活计,一边帮阮绵绵卸下钗环首饰,一边高兴笑道:“我们白白担了半日的心,只怕娘娘惹了什么是非,在楚秀宫受罪。咱们那位侧妃娘娘,今儿可算是出洞了,就这么半天时间,她那院里的人跟车轮似的,往咱们这边不知道探看了多少回。”
“什么出洞,那是侧妃,又不是蛇虫。”
阮绵绵失笑,只见夏荷撇撇嘴,小声咕哝道:“娘娘小心些,叫我看,那位主儿可不比蛇虫省心,前儿进宫,还不知怎么搬弄是非呢,毕竟王爷就没进过她的院子,她不敢怨王爷,还不把这笔账都算在您头上?”
“母妃没提起这事,想来她应该没告状,是个沉得住气的。”
阮绵绵换了家居衣裳,将一头长发以一根银簪松松挽了个发髻,走出来,就听芳草笑道:“你们只拉着我,如何?到底让夏荷渔翁得利了吧?这会儿她服侍王妃,回头得了赏钱,我看你们眼红去。”
“还说人家搬弄是非,看看,咱们窝里这不就现成一个。”
阮绵绵指着芳草:“你少门缝里看人,我好歹是王妃,怎能只赏一个?要赏自然是都赏的,正所谓不患寡患不均,放心,等到端午,咱们院里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雨露均沾。”
“我的娘娘,雨露均沾是用在这里的?”几个丫头笑得打跌,芳草指着夏荷等人道:“你们素日里月钱还不够?还要来搜刮娘娘。”
“没事,如今我是王妃,一个月五十两月银呢,绝对财大气粗,发几个红包还发的起。”
阮绵绵笑眯眯,她如今管着王府的家,自然知道整座王府的家底十分丰厚,只是想到林卓被罚了半年俸禄,那可是整整五千两白银,还是觉着肉痛无比。
“娘娘,王爷回来了。刚刚喜乐打发人来报的信,马车随后就到。”
“真的?”阮绵绵一下子站起身:将近半个月没见过夫君,虽不至于就相思入骨,但晚上被窝里少个人,还真有点孤枕难眠的滋味,总之一句话:想他了。
于是连忙换了衣裳,赶到二门外,却见白楚楚早带着玉雪在那里等候,一身淡鹅黄的衣衫,在春末夏初的花红柳绿中,格外素雅动人。
不得不说,这位侧妃的品味确实不错。
阮绵绵低头看了看自己:水红色的衣衫,配着条湖水绿的百褶裙,怎么看怎么觉着俗气。
“芳草,你看我这身打扮,是不是有点村啊?”
“村?”
芳草不解,阮绵绵小声道:“就是土气的意思。”
“怎么会?”芳草一挑眉:“娘娘肤色白皙,穿这一身便如娇花嫩柳,格外艳丽动人。”
话音未落,忽见前方白楚楚回过头来,芳草这才明白主子心思,忍不住垂头一笑,轻声道:“清水芙蓉固然也有动人之态,却又怎比得上牡丹国色天香。”
“我哪里敢比牡丹?”阮绵绵瞪了芳草一眼:“能混上山茶花,我就谢天谢地了。”
“娘娘太妄自菲薄。”
芳草摇头,阮绵绵自己想想,觉着山茶也不错,尤其是那些名品,不比清水芙蓉差,于是心中笃定,重新昂首挺胸,来到白楚楚身边,待她拜见了,才笑着道:“妹妹来得倒早。”
“是。”白楚楚面上现出几分惶恐:“我……我听说王爷即刻到家,我……我就赶紧迎出来,都……都没来得及收拾。”
“王爷还有一会子呢,妹妹要演戏,可以再等等。”
阮绵绵微微一笑:小样儿,在我面前扮小白花,姐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想想,王爷要是喜欢你这种卖惨博同情的,那还有我什么事儿?
“姐姐……姐姐怎么这样说?”
白楚楚涨红了脸,眼泪都要滴下来。阮绵绵站在那里,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妹妹知道,我这人没心没肺,要是开得玩笑不合时宜,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白楚楚:……
“姑娘,王爷。”
忽听玉雪在身旁小声提醒,白楚楚扭头一看,就见林卓身后跟着几个仆人小厮,正大步流星向这边走过来。
“王爷!”
白楚楚面色惊喜,却又强行掩盖住,正想装出含羞带怯的模样,就听身边一声喊,接着阮绵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奔出去。
对面林卓连忙张开双臂,她的人便稳稳扑到林卓身上,被他搂了个满怀。
白楚楚:……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有没有点王妃的自觉?矜持呢?你可是王妃啊!
“你可是王妃。”林卓也正在说这句话,嘴角微微弯起,诚实表达出主人口嫌体正直的状态。
“王妃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嘛。”
阮绵绵笑嘻嘻,但很快想起什么:“对了,差点忘了,侧妃妹妹也等着王爷呢,您总得表示表示,不能让我独占了。”
林卓眉头一挑,斜晲着阮绵绵:“王妃今日很大度啊。”
“王爷说过,我是王妃,在人前也要装装样子的。”大度?对不起,我装得。
如果不是十几年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林卓这会儿就喷笑出声了:世间怎会有这么坦诚到奇葩的女人?偏偏一点儿也不大度,小心眼到敢用洞房来威胁他堂堂王爷。
“大太阳下,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晒坏了怎么办?”
来到白楚楚面前,林卓淡淡说道。这便是表达关心了,还顺带着捎上了阮绵绵。
竟然没有一句单独对自己说的话,这让白楚楚十分不开心,却也没办法。接着林卓打发她们回后院,自己则去了书房,直到晌午时,才来到安乐轩。
阮绵绵立刻就命人摆饭,一边对芳草道:“打发个人去清辉阁,请侧妃过来,今日是给王爷的接风宴,她不能缺席。”
“咦?”
林卓讶异:“你竟会虑到这一层?我不过是从太庙回来,又不是远道而归,其实你就不弄什么接风宴,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