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汉钟离的传人,讲句实话,扮演得当真没有什么差错,属于那种有点儿划水,但看上去又理所应当的那种人。
结果没想到第三个内鬼,居然就是他。
听到我的问话,这回徐策罕有地没有兜圈子,而是点头说道:“对。”
得,这回倒是肯定了,却无比简洁。
我立刻追问:“他确定是汉钟离传人,还是说与我、陆林一样,都是混进来的那种?”
徐策说:“应该是钟离仙师(汉钟离本名钟离权,字云房,号正阳子)的传人……”
钟离、仙师……
我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又问:“既然你这铜印,能使出这么多的手段,为何不将王当与那汉钟离传人给拘过来,将其束缚,不让其再为非作歹呢?”
徐策笑了,对我说:“一切缘起,皆有缘灭,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并非我所能主导操控的……”
我看着他又开始了打机锋,虚无缥缈,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来,说:“你的意思,自有人来收拾他们,你不能贸然打断进程,对吧?”
徐策听了,举起杯中茶,与我遥遥一劲,也不说话。
我心中明了,于是问道:“徐师兄,你背后那位,到底是谁,能否言明?”
尽管从目前来看,徐策便是一切缘起的引子,但他露面之后,却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一种“自己只是小弟”的表象。
也就是说,如果说归云墟,以及八仙传人这盘大棋,背后隐藏着棋手的话,徐策也仅仅只是过河卒而已。
又或者说,他是车、马、炮,但背后的谋主,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将帅。
而且那人,似乎跟以前的常申凯常校长一样,极其喜欢微操,而且控制欲还蛮强的……
什么时候做什么,什么人有什么司职,都定得死死的。
规定严苛!
控制狂来着……
我不知道背后这人的真假,到底是徐策故意树立起来的靶子,又或者真有其人,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满和恼怒的。
这份恼怒,除了因为徐策含含糊糊,需要我耗尽脑力,尽可能地撬动有用信息之外,还在于归云墟的诅咒,让我曾经的忘年交好友老范失去性命……
虽说老范的死,大部分都在于瘟疫天使的追杀。
但动手者,却是那无头骑士。
所以这份账,我心里却还是一直记着的。
徐策看着我,平静地说道:“许仙师,这你就别为难我了——还是那句话,时机一到,自有见面之时……”
我这会儿终于有点儿绷不住了,开口问道:“那么,徐师兄,你有何可以教我?”
事到如今,我也有点儿耐不住,不想与徐策打机锋,直接摊牌了。
你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自己清楚。
我这边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结果最后来一句“一切皆有缘法”,当真是蛋疼无比。
看得出来,不只是王当背后的那些人,就连徐策,似乎也不太想与此刻的我见面。
似乎这一次的见面,会干扰许多的进程和规划一般。
但因为我身份的特殊,使得徐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我。
……
徐策与我对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许仙师……”
我挺直腰杆,说:“在。”
徐策说:“无论是我,还是那边的几位,都将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成为你麾下小卒,供你驱使……”
哈?
我听了,不由得为之一愣:“啥意思啊这是?”
徐策指着我身后,说:“之前在玄天青铜法印之内,许仙师请出了黄巾力士、雷部三将和火部三将,对吗?”
我点头,口上应答:“对。”
心中却琢磨着——原来徐策能够掌控我们刚才的所有行动,至少是在旁观……
徐策说:“当某个时间点,我们这些八仙传人,将成为仙师最得力和忠实的部下,为你驱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做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给仙师您铺路……”
讲到这里,他看着我,苦笑一声,说:“这么讲,你心中的愤懑,能消减一些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怎么可能?”
徐策却说:“怎么不可能?”
我说:“徐师兄,你入行的时间,可比我的年龄还长,我爷爷他们,甚至都是得了你的指引,方才进入的归云墟——那个时候,你背后那人,便算定了我,由我来扛这顶大旗?”
徐策笑了,说:“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许仙师何必自谦?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可曾听说过,幸存者偏差?”
啊?
听到徐策的话,我突然愣了。
幸存者偏差,指的是当取得资讯的渠道,仅来自于幸存者时,此资讯可能会与实际情况存在偏差。
它里面,蕴含着一个质朴而真实的道理,那就是……
未幸存者已无法发声!
听徐策的这个意思,这个世界上,或许有无数个“许秀”。
或者说是与我一样境遇的人?
不对、不对,与我一样,岂不是还需要无数的姬影?
我这边还想再问,但徐策却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微微一笑,说:“时间到了,这地方难以维持,我得送你们出去了……”
哈?
我忍不住说道:“怎么这么快?”
徐策说:“俗世末法,消耗甚大,已经难以为继了……”
说罢,他陡然起身,手中的铜印腾空而起,而徐策伸手过来,牵住我的右手,微笑着说:“来,小道亲自送仙师离开……”
我感觉周围景色不断变化,也知晓时间可能不够,赶忙问道:“对了,如果第三个内鬼抓到,那纸条上,将会是什么?”
之前的抓内鬼,总共三个轮次。
第一轮抓对了,纸条上写着“日出东方”。
第二轮抓对了,纸条上写着“八百里”。
第三轮错了,则是一张白条。
我之前心里有过猜度,觉得如果第三条线索给了,说不定就能够因此找到那归云墟……
即便不是归云墟,也是地仙之境。
所以此刻问起。
但徐策却没有给我机会,只见眼前景色一阵变化,仿佛印象派油画一般扭曲。
下一秒,我却是出现在了一处大街上。
周围人流如织,周围灯光华丽,川西风格的青瓦坡屋顶与格栅,配以大面积落地玻璃幕墙,一切都充满了传统又现代的气息。
这儿是……
太古里?
我一脸错愕,耳边却还遥遥传来徐策的声音:“许仙师,下次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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