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交手,到现在,差不多也就才过了两三分钟左右。
但彼此的试探,似乎已经结束了。
那冯鼎,却是已经将外围的怪尸,以及那飞僵,都给拽入了战团之中去,并且周遭地煞翻滚,似乎全部都灌注其中。
这还不说,他却已经直接上了大招,使出了那神霄派最为著名的五雷正法。
头顶上空的阴云再一次浮现,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从战团之中,不断发出,天上地下,彼此共鸣,却仿佛在酝酿着让人为之战栗的恐怖力量。
这等力量,旁人或许只是觉得花里胡哨,但曾经正面迎击过的我,却是另外的一番感受。
在我的视角里,先前那位红长老越俎代庖,掌管此间法阵权限之时,落下的狂雷,与此刻相比,威能不足十分之一。
此刻的这等狂雷,要是劈将下来,我感觉我就算是有那雷音种子,恐怕也要直接融化。
至于我那雷部众将施展的雷法,在这等恐怖手段面前,就直接是小孩子过家家……
此等气氛,让我看得心惊肉跳。
但旁边的包子脸小道姑,却开心地拍起了手来:“哎呀呀,我最期待的,也是最精彩的一幕,来了、来了——神霄派总是唧唧歪歪,说什么论雷法,在座的都是垃圾,还说自己祖上阔过,现如今只不过是出现了传道断层……来来来,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玩雷法的正宗!”
她欢呼雀跃,仿佛将这一场生死决战,也当做了小孩子过家家。
我瞧见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美女,心想着这是哪家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是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就在这时,让我愕然的事情出现了。
头顶九霄之上,居然又有雷电交错,更大的一片雷云浮现,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在整个金佛山山脉传递,我估计甚至连山城那边,都能够听得到去。
这是?
就在我一脸茫然的时候,无数的落雷,从天而降。
巨型的叉状闪电,照亮了整个夜空。
也照亮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脸。
比起刚才红长老驱使法阵的落雷,这一会儿,感觉已经不是普通的雷法那么简单了。
整个就是一雷部开会。
好家伙,就仿佛看大决战三部曲里面,万炮齐发的大场面……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瞧见这架势,整个人都懵了。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除了对天地之威的感触外,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啥想法都没有。
我甚至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道雷法,是冯鼎唤出来的。
哪一道雷法,是茅山的萧掌教使出的……
就是那种,怎么讲呢?
轰!
轰!
轰!
轰!
轰!
轰!
轰!
拜托你们不要再打了……
轰!
轰!
轰!
轰!
轰!
轰!
轰!
轰!
据说这一场来自南宋末年的神霄派大佬,与当代茅山掌教的雷法对轰,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
但对于当事人的我来讲,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别人啥情况我不知道,但即便是作为体内拥有着雷音种子的我,在那一刻的想法,就只有一个——拜托你们不要再打了……
大圣啊,收了你们的神通吧?
这尼玛,还是人类的范畴吗?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对轰,仿佛就要持续不断,一直到世界尽头的时候,突然间,它就很离奇的停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尘烟散尽,场间屹立着两人。
一人青衫长袍,仙气飘飘。
一人破衣烂衫,容貌凄惨……
过了好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那位看上去比我还要像去非洲挖煤的老哥,居然是之前仙风道骨、仿佛人间无敌的冯鼎冯天师……
不过此间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雄心壮志,睥睨天下。
不但如此,他的脸上,居然堆满了委屈的表情。
甚至还有委屈的泪水……
被雷法劈成了挖煤农民工兄弟的他,满腹委屈地望向了对面那个分毫未伤的道士,嘴唇颤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两个字:“地仙?”
萧掌教点了点头,风轻云淡地说:“对呀。”
验证了自己猜想的冯鼎,泪水顿时就“刷”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他使劲儿跺了一下脚:“作孽啊!”
这个刚才还“人间无敌”的南宋道士,委屈得像个小孩子,气冷抖地说道:“不是告诉我,现如今是末法时代吗?怎么又特么的冒出一个地仙来?什么情况啊……”
相对于情绪有些失控的冯鼎,萧掌教显得十分平静。
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啊,前辈——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一时忍不住,下手有点重……”
满脸烟灰的冯鼎“哭”着说道:“你们地仙,都这么闲啊?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之前被地仙追杀,好不容易睡了个几百年,一醒来,得,又一地仙……”
原本超凡入圣的前辈真人,此刻崩溃之后,却不比祥林嫂体面多少。
萧掌教叹了一口气,说:“前辈,比也比过了,念你际遇特殊,你若束手就擒,愿意合作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冯鼎刚才仿佛疯了一般的碎碎念,然而听到萧掌教的招降,却是抬起头来,诡异一笑:“哦?让我当狗吗?”
他双手一挥,突然说道:“想多了……”
轰……
原本模样凄惨的他,此刻却是陡然炸成了无数血雾。
与此同时,原本就不断累积的黑色地煞,此刻也集中一处,向内坍塌之后,又陡然向外膨胀……
在某一个极点,突然炸开去。
并且我们脚下的土地,也猛然一颤,有如地震一般,顿时就天地颤抖,摇晃不断。
眼看着场面瞬间失控,那萧掌教转头望了左边的方向一眼,随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将桃木剑猛然一掷,射向黑暗中去。
而他自己,则俯下身来,双手按住了地面。
那地震,颤动了好几秒钟,最终停歇。
而桃木剑从黑暗中折返。
剑身之上,全是鲜血……
……
大地停歇,萧掌教端详着手中桃木剑上的鲜血,而我旁边的包子脸小道姑则跑上前去,问:“那妖道呢?”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颇有点儿长辈的架势。
但让我意外的,是萧掌教完全不在意,而是叹了一口气,说:“跑了……”
小道姑杏眼圆睁:“跑了?小明啊小明,你还是不行啊,居然给那家伙跑了?”
被叫做“小明”的萧掌教温和地笑了笑,说:“没事,我这一剑下去,他这几年,在江湖上,是露不了头了……”
他还待说着什么,突然间眉头一皱。
下一秒,他空着的左手往旁边猛然一抓。
一方令牌,落到了他手上。
唰……
沾满了冯鼎鲜血的桃木剑倏然不见,而这位萧掌教,却是“咦”了一声,认真端详起了手上这块不起眼的令牌来。
我瞧见那令牌,顿时心头一阵疾跳。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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