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顿走到房间另一头,选了靠右边、李奇坐过的那张椅子坐下。他的手肘靠在桌上,把头埋进掌中,维持着这个姿势抬起头看着丽莎说:“首先,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单。妳叫我去查那些女人待过的单位有没有发生窃案,所以我当然需要先有名单才能查。于是我就想找那份名单,可是查不到,因此我打了几通电话想了解当初的情况。调查局的人一个月前找上军方时,我们毫无头绪,要从所有文件中找出这些人简直就像大海捞针,所以有人想了个聪明的办法,走捷径,打电话给其中一个,随便找个借口询问。我们认为这个女人就是爱莉森·拉玛,她提供给我们这份名单,几年前她们似乎创建起一个很大的支持团体。”
“史麦嘉把她们称作‘姊妹’。”李奇说:“还记得吗?她说,我的四个姊妹死了。”
“这是她们自己弄出来的名单?”丽莎说。
“因为我们没有这种东西。”莱顿又说了一次。“然后我开始查古路杰的数据,时间跟地点完全不合,连接近的情况都没有。”
“他有可能变造数据吗?”
莱顿耸耸肩。“是有可能,他是伪造库存目录的能手,这无庸置疑。不过妳还没听到重点。”
“那是……”
“就像李奇讲的,身为特种部队却被分发到补给单位一定有原因,所以我就查了查,他在波斯湾时表现非常优秀,是个大明星,官拜少校。他们都在沙漠作战,深入敌后,寻找机动的飞毛腿飞弹发射阵地,这些阵地单位小、通信设备不佳,没人知道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而且时时刻刻都在移动,于是军方就发动砲火射击,乱打一通。古路杰的单位刚好被打得乱七八糟,是友方误射,伤亡惨重,古路杰自己也受了重伤。可是陆军就是他的人生,他还是希望留下来,所以上面就破格让他直升上校,把他安排在还能胜任的职位,于是他就开始了在补给单位的文书工作。我的猜测是遭逢大难之后,他的性格变得愤世嫉俗,于是开始干那些非法勾当作为报复,报复陆军、报复上天。”
“这点有什么重要?”丽莎问道。
莱顿停了一下,说:“这次的意外,让他断了两条腿。”
沉默。
“他坐轮椅。”
“该死!”她说。
“没错,该死。所以他不可能在各个浴室里跑上跑下,上一次他自己爬楼梯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丽莎瞪着墙壁,缓缓地说:“好吧!那个想法是错的。”
“恐怕真是这样,小姐。而他们所说关于库克的事是对的,我也查过她的状况,在短短的军旅生涯中,库克从来没有拿过比原子笔重的东西。这也是我原本要跟妳说的另一件事。”
“好。”她又说了一次,看着墙壁。“不过还是谢谢你。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去宽提科,面对现实。”
“等等。”莱顿说:“还有油漆的事。”
“还有坏消息?”
“是奇怪的消息。”莱顿说:“我照妳的要求查了迷彩漆的遗失报告。有个隐藏档,已经停止访问,里面只有一点点数据,有一百一十罐三加仑的油漆遭窃。”
“那就对了。”丽莎说:“总共三百三十加仑,十一个女人,每人用三十加仑。”
“证据很明确。”莱顿说:“纪录上说是犹他州一位补给中士偷的。”
“谁?”
“罗兰·史丹利中士。”莱顿说。
一片静默。
“这怎么可能?”丽莎说:“她是被害者之一呀!”
莱顿摇摇头。“我打电话到犹他州联系当初调查的军官,从床上把他挖起来,他说是史丹利,绝对没错。从她用的方法与她职位附属的机会来看,错不了。她试着掩饰,不过不够聪明,所以证据很明显。不过军方没有继续追究,因为那时的政治气氛不容许进一步的行动,她才刚刚结束性骚扰官司。在那个时间点他们没办法对她怎么样,所以只好继续监视她,直到她退役,不过是她偷的错不了。”
“其中一个被害者偷了油漆?”李奇说:“而另一个提供名单?”
莱顿纳闷地点点头。“事实就是这样,我以人格保证。而且你知道我不会对里昂的人鬼扯。”
李奇只是点了点头。
对话结束,整个房间静悄悄地。莱顿坐在桌子旁,丽莎毫无生气地穿着衣服。李奇套上外套,在丽莎的外套里拿出车钥匙,走到外面站在雨中好长一段时间,然后他把车门打开,坐了进去,发动引擎等着。丽莎跟莱顿一起出来,她走到车旁,莱顿也回到了他的车上,轻轻向他们挥了挥手。李奇发动车子,慢慢驶离停车场。
“看一下地图。”他说。
“二九五号公路接高速公路。”丽莎说。
他点点头。“后面的我就知道了,拉玛带我开过。”
“罗兰·史丹利为什么他妈的要偷油漆?”
“我不知道。”他说。
“你要向我解释一下吗?”她问:“你明知道陆军这条线没用,为什么要我们花三十六个小时在这上面?为什么?”
“我已经跟妳说过了。”他说:“这是个实验,而且我需要时间思考。”
“思考什么?”
他没有回答。丽莎沉默了一下,说:“还好我们没有继续庆祝下去。”
他对此一样没有回应。一路上他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找到了正确的路,在雨中奔驰。他的心里出现了新的问题,所以试着找出一些答案,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唯一想得到的,是丽莎的舌头在他嘴里的感觉和裘蒂的不一样,味道不同。他心里猜想每个人的大概都不一样吧!
他开得很快,从川顿外围一路到宽提科只花了不到三小时。他在一条无标示的路口右转离开九十五号公路,在黑暗中经过陆战队检查哨,停在路障前面。调查局的警卫把手电筒照在他们的徽章和脸孔上,升起了漆成条纹的竿子,挥手要他们进去。他们缓缓驶过跳动路面,慢慢穿过空旷的停车场,停在玻璃门前。从马里兰州开始就已经没下雨了,维吉尼亚这里则是一片干燥。
“好。”丽莎说:“我们进去吃排头吧!”
李奇点点头,关掉引擎与大灯,在黑暗中稍微坐了一下,然后两人对望一眼,下车走向大门。他们深吸一口气,可是建筑物里的气氛很沉静,没有嘈杂声,也没有人在。没人在等他们。他们搭电梯到布雷克位于地下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办公桌旁,一手放在电话上,另一手握着一卷传真纸。电视开着,没有声音,是政治频道,一群人穿着西装坐在一张大桌子前面。布雷克没在看电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某一点,就在传真纸和电话中央。丽莎朝他点点头,李奇没有说话。
“UPS来的传真。”布雷克说道,声音很温柔、很友善,甚至带点慈悲。他看起来很气馁,一片茫然的样子,十分困惑,而且看起来很挫败。
“猜猜是谁把油漆寄给爱莉森·拉玛的?”他说。
“罗兰·史丹利。”李奇说。
布雷克点点头,说:“正确答案。从犹他州的一个小镇寄的,那地方其实是个小仓库。再猜猜还有什么?”
“所有油漆都是她寄的。”
布雷克又点点头。“UPS的纪录显示十一个连续的托运号码,十一个一模一样的纸箱,寄到十一个不同地点,包含史丹利自己在圣地牙哥的住处。再猜猜还有什么?”
“什么?”
“她把油漆放在那个仓库时,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她等了将近一年才找地方住下来,然后回到犹他州,把所有东西寄出去。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李奇说。
“我也不知道。”布雷克说。
然后他拿起电话,看着话筒,又把电话放下。
“波顿刚从斯伯肯打电话来。”他说:“猜猜他说了什么?”
“什么?”
“他刚跟UPS的司机谈过,那家伙记得很清楚,很孤立的住家、又大又笨重的箱子,我想这种特殊货运应该会让人印象深刻。”
“然后呢?”
“他打电话过去时爱莉森在家,她也在听那场球赛,厨房的收音机是开着的。她请司机进去,给他一杯咖啡,一起听到那支满贯全垒打。两人来了点欢声雷动、一点点手舞足蹈,再来杯咖啡,然后他告诉她,他送来一个又大又重的箱子。”
“然后呢?”
“然后她说,噢,很好。司机到外面去,把东西从车尾搬到手推车上,爱莉森在车库里清出一块地方,他把东西推进去放好,而她则满心欢喜。”
“好像她早就知道箱子会送来一样?”
布雷克点点头。“这是那个司机的印象。然后你猜她做了什么?”
“什么?”
“她把附寄的文档撕下,拿回厨房。司机跟着走回去把咖啡喝完,她把递送单从塑胶袋抽出来撕个粉碎,连塑胶袋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
布雷克耸耸肩。“鬼才知道。这个司机在UPS上班已经有四年了,每十个客户就有六个会请他进屋,但这个情况他从来没见过。”
“他讲的话可靠吗?”
“波顿这么认为,说他是个很可靠的家伙,头脑清楚、口齿清晰,要他抱着《圣经》发誓也没问题。”
“你的看法呢?”
布雷克摇摇头。“如果有,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安静的夜,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我向你道歉。”李奇说:“我的理论没有得到具体成果。”
布雷克做了个鬼脸。“不用介意,这是我们的要求,而且值得一试,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让你去。”
“拉玛在吗?”
“做什么?”
“我也该跟她道歉。”
布雷克摇摇头。“她回家去了,还没回来。她说自己累垮了,我想也是,不能怪她。”
李奇点点头。“压力太大了,她是该离开。”
布雷克耸耸肩。“她能去哪?她就是死不上飞机,而我又不希望她在这个州里开车乱跑。”
这时候他的眼神开始聚焦,似乎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要去找另一个顾问。”他说:“等我找到了,你就得走人,你一点忙都没帮上,纽约那边的人要靠你自己的运气了。”
李奇点点头,说:“了解。”
布雷克转过头,丽莎了解他的意思,于是带着李奇离开办公室。两人进了电梯,来到地面楼层,再坐到三楼,走过走廊,来到熟悉的门前。
“为什么她会预期自己收到包裹?”丽莎说:“为什么爱莉森会预期收到油漆箱,而其他人却不知道?”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
丽莎打开门,说:“好吧!晚安。”
“妳在生我的气吗?”
“你浪费了三十六个小时。”
“不对,我投资了三十六个小时。”
“投资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
她耸耸肩。“你是个怪人。”
李奇点点头。“大家都这么说。”
丽莎还来不及躲开,李奇就礼貌性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走进房里。丽莎等到门关上了,才走回电梯。
床单和毛巾都换新了,有新的香皂、洗发精,还有新的刮胡刀跟刮胡泡。李奇把玻璃杯翻正,将牙刷放进去,接着他走到床边躺下,衣服都没脱,外套也还穿着。他瞪着天花板,然后用一只手肘撑起身子,拿起电话拨了裘蒂的号码,铃响了四声,话筒那端传来应答声,缓慢而充满了睡意。
“是谁?”她说。
“是我。”他回答。
“现在是凌晨三点。”
“快了。”
“你吵醒我了。”
“很抱歉。”
“你在哪里?”
“锁在宽提科里。”
裘蒂暂停了一下,李奇听到电话线的摩擦声、纽约市的夜间活动声、模糊而孤单的汽车喇叭声,还有遥远的警铃声。
“情况怎么样?”她问。
“不太好。”他说:“他们要撤换我,我很快就会回家了。”
“回家?”
“纽约。”他说。
她没说话,李奇听到清楚的警铃声,他心想大概就在下方的百老汇,就在她窗下,一个孤单的声音。
“房子的事不会改变什么。”他说:“我跟妳说过了。”
“明天要开合伙人会议了。”她说。
“那我们可以庆祝一下。”他说:“我回去之后,只要没进监狱,迪尔菲和卡卓大概就不算跟我彻底了结。”
“我以为他们会忘了这件事。”
“如果我被起诉就会。”他说:“而我还没有。”
她又停了一会儿。
“你一开始根本就不该卷进去的。”
“我知道。”
“可是我还是爱你。”她说。
“我也是。”他说:“祝妳明天好运。”
“你也是。”
他挂断电话后躺下,再次盯着天花板,希望可以看到裘蒂的身影,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丽莎·哈柏和丽达·史麦嘉,她们是他想带上床的最后两个女人,但迫于环境使然,没办法成功。就史麦嘉来讲,完全不适当;就丽莎来讲,会变成不忠。理由都十分充足,可是充分的理由并不能消除原始的冲动。他想着丽莎的身体、她走路的样子、天真的笑容和真诚投入的眼神,想着史麦嘉的脸庞、看不见的伤痕,和她眼神中的落寞。她在奥勒岗州重建的生活,花草、钢琴、家具上闪亮的漆、封闭而防卫的居家生活。他闭上眼,再把眼睛睁开,努力看着屋顶上的白漆,再用手肘撑起身子,拿起电话,希望可以打到总机。
“有事吗?”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回应。
“我是李奇。”他说:“在三楼。”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在哪里。”
“丽莎·哈柏还在这栋建筑里吗?”
“哈柏探员?”那个声音说:“请稍候。”
电话那头的声音消失了,没有音乐、没有预录的电话广告,也没有您的来电非常重要这种废话,什么都没有。然后对方又回到了在线。
“哈柏探员还在。”他说。
“告诉她,我要找她。”李奇说:“马上。”
“我会把消息传给她。”那个声音说道。
然后对方挂断了电话。李奇把脚放到地上,坐在床边,面对门口等待着。
维吉尼亚州的凌晨三点是太平洋岸的午夜十二点,而午夜通常是史麦嘉的就寝时间。她每晚都固定这样的习惯,一方面她原本就是个规律的人,另一方面则因为这样的天性到了部队后又再次强化。而且话说回来,如果妳一直一个人住,而且未来也是这样,那么到底有几种方式可以让自己睡觉?
她先从车库开始,把车库门的电源关闭、门栓关到定位、检查车子是否上锁、关掉电灯,然后把通往地下室的门关起来闩上,检查暖炉后爬上楼梯,关闭地下室的门、关上通往外面走廊的门,检查前门的锁、把门闩上,再把锁链锁到定位。
接着她检查窗户,整栋房子有十四个窗户,每一个都有锁。在晚秋和冬天,窗户随时锁着,不过她还是一个个检查,这是她的习惯。然后她拿着一块布回到前厅擦钢琴,她已经弹了四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巴哈的曲子,而且放慢了一半的速度弹,不过已经快要上手了。现在她得把键盘擦一擦,把手指上留下的酸性物质移除是件很重要的工作。她知道键盘实际上是某种复杂的塑胶材质,而且应该不会往下渗透,不过这是种情感的投注,如果她好好对待这台钢琴,它就会有相等的回报。
她很努力地擦着钢琴,八十八个按键,从最深沉的低音抹到清脆响亮的最高音。接着她阖上琴盖,关灯后把抹布拿回厨房,再关掉厨房灯,摸黑爬上她的卧室。到浴室洗手、刷牙、洗脸,都照平常的正确顺序。她以某个角度站在水槽边,这样就不用看着浴缸。自从李奇告诉她油漆的事情后,她再也没看过浴缸一眼。
然后她走到卧室,爬进被窝,缩起膝盖抱着腿,心里想着李奇。她喜欢他,真的很喜欢,看到他真的很开心。不过她转个身,不再思念他,因为她想,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等了二十分钟门才打开,丽莎回来了。她没敲门,直接用钥匙开门然后走进来。她穿着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边,她的手臂很纤细,是古铜色的。长发披肩,没穿胸罩,可能还留在川顿的汽车旅馆房间里。
“你找我?”她问。
“还在研究案子?”他问。
她走进房里,站在梳妆台旁看着镜中的身影,然后转过身面对他说:“当然。阳春小探员的好处,就是不会因为别人莫名其妙的想法而被修理。”
李奇没说话。丽莎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
“我想问妳一个问题。”他说:“如果我们早已知道油漆货运的事,而我们问爱莉森·拉玛这件事,而不是问UPS的司机,会发生什么状况?”
“大概会跟司机讲的一样吧!波顿说那家伙很可靠。”
“不是。”李奇说:“他很可靠,那就代表爱莉森会对我们说谎。”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她们全都对我们说谎,丽莎。我们已经跟七个女人谈过这件事,而她们全都对我们说谎,说词交代不清,什么室友、什么误送,全都是鬼扯。如果我们有机会问爱莉森同样的问题,她也会鬼扯一番。”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丽达·史麦嘉对我们说谎,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刚刚才想通,她根本没什么室友,从来不曾有过,因为根本凑不起来。”
“为什么?”
“因为全都不对劲。妳已经看过她的住处、看过她怎么生活,她全都封闭起来,容不下风吹草动。所有事物都这么整齐干净,一尘不染,甚至有点过头,像这样的生活方式,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她甚至三两下不到就把我们赶出来,而我还算是她的朋友。而且她也不需要找个室友来分摊房租,你看到她的车了,一辆新的豪华房车,还有那台钢琴,妳知道一台大钢琴要多少钱吗?大概比一辆车还要贵。妳有注意到她在木栓板上面挂的工具吗?那些栓子都用小塑胶环套着。”
“你说这些理论是根据她木栓板上的塑胶环?”
“全部,所有的迹象都这样显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她知道会有这个东西来,就像爱莉森·拉玛一样,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箱子来了,她们都会说,噢,很好。跟爱莉森一样,会清出一个地方把箱子放好。”
“不可能,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家伙对她们有某种牵制力。”李奇说:“他强迫她们加入,强迫爱莉森把她们的名单交给他,强迫罗兰·史丹利去偷油漆,把油漆藏在犹他州,强迫她在某个时间把东西寄出去,强迫每个人把东西收下,一直等到他准备好。他要求每个人立刻把寄送单据销毁,而如果有突发状况提早发生,他还要她们随口捏造一番。”
丽莎瞪着他看。“但是这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办到的?他怎么办到这些事情?”
“我不知道。”李奇说。
“勒索?”她说:“威胁?还是恐惧?他是不是说,只要乖乖合作,其他人会死,妳就不会?比方说各个击破?”
“我真的不知道。我想不出合理的解释,这些女人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对不对?爱莉森看起来就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知道丽达·史麦嘉也不是胆小的女人。”
丽莎依然看着他,说:“可是这不只是参加,不是吗?程度上绝对不只如此,他还强迫她们要对这件事感到高兴,爱莉森知道箱子来的时候还说:噢,很好。”
屋内一片沉默。
“她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的吗?”她说:“是不是他开出条件说,只要妳的东西是UPS寄的,而不是联邦快递,就饶妳一命?还是下午收到可以,上午收到不行,或是特定的星期几?”
“我不知道。”他又说了一次。
沉默。
“那你要我做什么?”丽莎问。
李奇耸耸肩。“大概就是继续想。妳是现在唯一能够有所突破的人,其他人都不会有什么进展,因为他们的办案方向不对。”
“你得告诉布雷克。”
他摇摇头。“布雷克不会相信我,我的信用已经破产了,现在要靠妳了。”
“或许你对我的信用也一样破产了。”
她好像突然站不稳似的在床上坐下,就在李奇旁边。李奇看着她,有话想说。
“怎么了?”她说。
“摄影机开着吗?”
她摇摇头。“他们早就放弃了。为什么问?”
“因为我想再吻妳一次。”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上一次的。”
“那为什么我要再亲你一次?”
“因为上次的妳也喜欢。”
她的脸红了起来。“就一个吻吗?”
他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想可以。”她说。
她转过身对着李奇,他把她抱在怀里,吻了她。丽莎的头像先前一样转动,往前推,伸出舌头碰触他的嘴唇、牙齿,伸入嘴里。李奇搂着她的腰,她的手指抓着李奇的头发,吻得更浓。丽莎的舌头充满了热情,然后她把手放上李奇的胸膛,气喘吁吁地把他推开。
“该停了。”她说。
“我想也是。”他说。
她站了起来,有点不稳,身体前倾再往后,把头发甩到肩后。
“我要走了。”她说:“明天见。”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李奇听到她在走廊上等着,直到门再次关上,然后走向电梯。他在床上躺下,没有睡意,想着顺从与默许,方法、动机与机会,真实与谎言。足足花了五小时思考这些事情。
早上八点时,丽莎回来了,她洗过澡,显得容光焕发,身上穿着另一套西装,看起来精神百倍。李奇则身心俱疲,满身大汗,觉得又热又冷,不过他却站在门边,穿好了外套等着丽莎,心跳加速,内心百般焦急。
“走吧!”他说:“马上。”
布雷克在办公室里,坐在桌边,就跟以往一样。或许他一整晚都待在那里,UPS的传真依然在他手边,电视一样无声地播着同样的频道。有个华盛顿的记者站在宾州大道上,白宫就在他身后。天气看起来很好,湛蓝明亮、清澈低温,很适合旅行的日子。
“你今天继续研究文件。”布雷克说。
“不行,我得到波特兰。”李奇说:“飞机能不能借我?”
“飞机?”布雷克又说了一次。“你是怎么啦?疯了吗?门都没有!”
“好。”李奇说。
他走到门口,再看办公室最后一眼,然后踏进走廊,静静站在狭小空间的中央,一动也不动。丽莎从旁边挤过去。
“为什么要去波特兰?”她问。
李奇看着她。“真实与谎言。”
“什么意思?”
“跟我走,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