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欢走后,房门被灌入屋内的风用力带上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温锦寒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半晌才缓过神来。
他知道,陆时欢是慌了心神,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没羞没臊的话。
那些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但温锦寒却还是没能忍住,为她那几句略显轻浮地说辞心花怒放,心海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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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陆时欢与温锦寒照面的机会很少。
一方面是因为她有意避开他,另一方面也因为温锦寒他们的训练任务加重了,只午休时在食堂能匆匆碰一面。
两天的时间,足够稀释他们之间的暧昧与尴尬。
所以第三天的清晨,陆时欢出门时偶遇温锦寒,倒也能如往常一样与他微笑着打招呼了。
两人一道乘电梯下楼,往公交站的方向去。
一路晨光熹微,穿破云层,从枝繁叶茂的榕树间隙里落下斑驳的光影来。
陆时欢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买了豆浆和肉包子,顺便给温锦寒也买了一份。
等上了车,陆时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摸出耳机,准备一边听歌一边吃东西。
见温锦寒在她身边空位落座,陆时欢犹豫了一下,分了一只耳机给他,随口找了个话题。
“今天车上居然有空座,好难得。”
温锦寒垂眼看着她递来的耳机,迟疑了一秒,欣然接过了。
“是啊。”他温声回应。
在心里悬了两三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温锦寒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从耳机移到陆时欢俏丽的脸上,复又开口:“包子很好吃,谢谢欢欢。”
他唤她的名字时,语气温柔又亲昵。
陆时欢没敢看他的脸,只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那时候晨风正好从车窗外灌入,携着空气中的湿意,轻轻覆在陆时欢白玉无瑕的脖颈间。
几分凉意,使得陆时欢缩了缩脖子。
于是下一秒,温锦寒便腾出一只手,从她眼前穿过,径直将车窗关上了。
男人关窗的时候,身子微微往陆时欢这边靠了一些,她的肩膀真切感受到了他胸膛的热度。
那暖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达陆时欢四肢,勾起了她对温锦寒那伟岸身材的许多回忆。
其中要数温锦寒那窄紧的腰身和线条分明的腹肌最为深刻。
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让陆时欢羞红了脸,连耳根的温度也迅速升了上来。
此后陆时欢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啃着包子喝着豆浆,把耳机里的音乐当静心咒听,方才在公交车到站之际,将自己的心跳稳了下来。
她越发怀疑自己是生病了。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温时意和高明玥接吻的打击,产生了什么隐藏性的心理疾病。
否则她怎么会对温锦寒出浴的样子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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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陆时欢久违地和温锦寒他们小队同桌吃饭。
席间她一直没敢看温锦寒,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祝谦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到前阵子新闻报道过的那个qj杀人犯。
“听说是昨晚落网的,就在队长住的那个片区。”
“上次时欢说有人尾随她我还不信,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准那晚尾随她的人就是那个qj杀人犯。”
“还好队长谨慎,送时欢回去了。”
陆时欢的思绪被拉回了那天晚上,说不后怕是假的。
后面祝谦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陆时欢已经无心去听了,只觉得后背发凉,想去透口气。
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轻轻挪动凳子,离席了。
祝谦正一手搭在温锦寒肩上,笑问他那个qj杀人犯这么快落网,是否与他有关系。
温锦寒没有否认,因为那晚送陆时欢到家后,他就把陆时欢所看见的可疑人物转述给了他大学时的室友曲成风。
曲成风在市刑警队任职,得到温锦寒提供的线索后,便向队里申请重点搜索温锦寒住的那个片区。
果然,于昨晚十一点多,在片区西边的宾馆里逮捕了嫌疑人。
今天一早,曲成风就给温锦寒打过电话,说得空一定请他吃饭,以表感谢。
思绪回笼后,温锦寒注意到离席的陆时欢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看她步子不太稳,他便跟了出去。
祝谦张了张嘴,本来也想跟上去,仔细问问温锦寒关于qj杀人犯的事情。
结果看见温锦寒是追着陆时欢去的,祝谦这才没有上赶着去当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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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欢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站了好一会儿。
捧了水浇在脸上,身体才慢慢开始回温。
她不禁去想,如果那晚她没有遇见温锦寒和祝谦他们,或者温锦寒没有送她回去……她会不会成为那个qj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
这种后怕的感觉,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陆时欢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感受,所以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消化,等待自愈。
约莫十几分钟后,陆时欢才彻底缓过来,松开了撑着洗手台的手,徐徐转身,打算回食堂去。
转身之际,她看见了等在走廊里,靠墙而立的温锦寒。
他穿墨绿色的短袖T恤,衬得手臂那部分的肤色冷白,修长高挑的身形也格外清秀。
温锦寒是顶好的衣架子,平平无奇的体能训练服穿在他身上,也能与走秀节目里的男模们平分秋色。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陆时欢看得愣了神。
还是温锦寒直起身朝她过来,才醒过神来,也朝他那边走过去。
“锦寒哥。”女音浅淡,透着虚弱无力感。
陆时欢以为温锦寒是来上洗手间的,打了招呼便要给他让道。
没想到男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递了两根真知味棒棒糖给她:“荔枝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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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时,陆时欢兜里喜欢揣糖。
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含一根在嘴里,慢慢将糖分化成一丝丝甜意,润进心扉。
其中,荔枝味的真知味棒棒糖是她的最爱。
平日里校服口袋里总会揣上四五根。
温锦寒悄悄记住了她的喜好,这一记就是数年。
其实买糖的时候,他很害怕陆时欢的口味已经变了,更怕自己多此一举。
好在陆时欢接过了糖,还满心欢喜地跟他道了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荔枝味的!”
温锦寒弯唇笑,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踏实了不少。
“随便买的。”他面上十分平静。
心里却在庆幸,庆幸陆时欢没有变。
——外柔内刚的性子没变,乐观向上的心态没变,连吃糖的口味也没变。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