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何柳发暗的黑眼圈,叶苇想她昨夜一定没睡好,但她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那么的明亮,叶苇从来没见过她的眼神这么明亮过。难道,昨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但是何柳并没有说,而且她们睡在两个房间。
但是在叶苇的记忆中,何柳的精力永远是那么好。
何柳说,“我跟你去图书馆,我的车子还在那里。”
“好的,我把自行车推出去,你在外面等我。”
叶苇把车抬出来,把门锁上。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已经没有了盛夏时猛烈的毒辣,风不大,天空澄清湛蓝。
何柳坐在叶苇的后面,她们仿佛又回到中学时光。记得那时,她们常常在中午或放学的时候,爬到学校旁边的小山上去采野果,但那些野果总是轮不到她们去采,她们常常搜索一番后空着手,要么只是采到些青涩的野果。然后她们便背靠着背坐在小山峰上,说着各自的理想,那时,理想似乎很遥远,仿佛坐上飞机才能追得上。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真的很让人怀念。
叶苇边踩着车边说,“何柳,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老爸想要我去维也纳,继续深造小提琴。”
“很好啊,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说不定以后可拿个国际大奖呢。”
“得了,张爱玲不是说了,出名要趁早,都到现在了,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我现在想的只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音乐餐厅,或蓝调酒吧,要小的,大了管不来,又太累,拉拉琴什么的。这样我就觉得很满足了。你呢,就这样在图书馆呆着?”
“我不知道,在这里只是临时工而已,虽然我很喜欢这份工作。说实在的,我一点明确的目标都没有,而我的潜意识里,这些都不是我最终的理想,或梦想,你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吗?”
“嗯,记得。你想当空姐呢,说坐在飞机里才离星星最近,离地面最远,可以在空中无边地遐想,并借着飞机无边地飞翔。那时,我觉得你的理想比我要浪漫美丽多了。后来你又说自己要当作家,要写出一部动人的小说来,开始说要写爱情小说,一定要把别人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那种,后来又想写恐怖小说,要当爱伦•坡、本特利那样的作家。”
叶苇笑了,这些曾经的梦想是那样美好,但是现在她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心中隐隐有一种颠覆一切。甚至主宰一切的强烈欲望。但是,目前只是一种潜意识,隐隐的,很难说清楚。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强大而强悍的意志,因为那种感觉是可怕的,根本不像是她自己的理想,还有她自己的性格,所以,她必须抑制住。
两个人说着话,然后到了大马路上。到马路上之前,叶苇看到从后面驶过来一辆大卡车,便靠路边踩着。远远的,对面有一辆摩托车往这边开来,这时,叶苇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飞爆的片断:摩托车突然失控,“蹦”的一声飞了起来,卡在大卡车的车轮下面,露出一只鲜血淋淋的脚。
叶苇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怎么这样胡思乱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挥走脑子里的念头,转过头,正想对何柳说着什么,目光不由得飘向了那辆摩托车,只见它接近卡车的时候,突然像是飞了起来,直冲向卡车,随即发出尖锐的磨蹭声与碰撞声,霎时,摩托车卡在轮子下面,变成了一堆废铁。而轮子下面,鲜血淋淋。出事的地段,离她们不到十五米。
叶苇失控般地发出一声尖叫,“不!这不是真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狠命地踩着车。
何柳也目睹那场惨剧,也吓坏了,现在叶苇疯了一样地踩着自行车,她心里害怕极了,大声地叫着“叶苇,停下来,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快,快停下来!”
好不容易,她们都下了车。何柳说,“让我来推吧,等下让我来骑车吧,我们先走一会儿。”叶苇点了点头。
“刚才真的太可怕了,你——没事吧。”
“何柳,我要崩溃了,你知道吗?就刚刚,车祸还没发生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我看到它们相撞,摩托车被卡在了卡车轮子下面,我以为是瞬间的幻觉,没有在意,但是,十几秒钟后,事情马上就发生了。我真的好害怕。”
何柳沉思了一会儿,“这么说,你有预知能力,或者一些电影里说的,超自然能力。你以前有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叶苇想了一下,“你还记得我们的初中同学张真真吗?”何柳点了点头。那是个很活泼很开朗的女孩子,一头齐耳的短发,喜欢唱歌与跳舞,还写得一手好字。
叶苇的声音有点低沉,“在她自杀的前两天,我做了一个与她有关的梦,梦到她神情木讷地爬上学校最高的教学楼的天台,站在那里发呆,然后像是什么东西出现了,她被那东西追赶着,我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见她叫着‘别靠近我’,然后就见她从天台上跳了下来。当时,我很紧张,因为,那梦太清晰太真切了,但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别人以为我不安好心在诅咒她。于是我很注意张真真的一举一动,发现她那两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偶尔老师指名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也是闭着唇,摇摇头,为此,她还被老师训了一顿。那时,我就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感觉她真的会出事,于是我努力接近她,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她,之前我跟她并不怎么说话,但她都是冷冷地看着我,没有理我,我跟她说话她也是置若罔闻。第三天早上,我就听到了她跳楼的消息。我至今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跳楼。她家庭不错,成绩也可以。也没见过她喜欢谁。只是在她自杀之前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神智恍惚的样子,显得很怪异。有同学说她是鬼迷心窍了。但,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何柳一直在安静地听着叶苇说话,脸色有点难看,像是在回忆那件事情。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地说,“张真真就坐在我前排的位置,她跟我也算是比较好的,出事前的那几天,我也觉得她的表现很怪,并不像以前那样跟人说说笑笑的,我以为是前段时间她考试考砸了的原因。在她出事的那天,我在我的课桌抽屉里发现一团纸,其实这团纸几天前就在了,我以为是自己的草稿纸,没在意。当时,我正想把它扔出去,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怕扔的是有用的东西。当我摊开那张纸的时候,我看到是一幅潦草的用黑色钢笔涂的画,画的是一个怪物,很可怕的怪物。不过,我至今仍保存着那幅潦草的画。”
“怪物?”
“是的,那怪物像人,又像兽,真的很难表达它有多么丑陋与可怕,它站在浓密的森林里,头向上仰,像是在咆哮。对了,很像我们那天在那个宫殿里看到的木乃伊神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森林?”
“是啊,当时,我就觉得这幅画应该是张真真画的,觉得她像要对我表达什么,或者,她想求助,但是,我却在她出事后才发现它。对了,在此之前,她跟我聊过一次,说她每天夜里都会做同样的一个梦,都会梦见一个很可怕的怪物。当时,我以为她是怕考不了重点,压力大,导致睡眠不好,便安慰了她几句,那次后,她就没对我说过话。我想,那画上的东西可能就是她所梦到的。”
一时间,她们都沉默了。何柳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张真真见到了那个怪物,然后精神崩溃,导致自杀?也或者,它引诱了她。”
“它诱使她跳楼?”
“是的,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我们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推理身边所发生的事了。”
是的,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已经让她们有点筋疲力尽,特别是昨天的事。叶苇边思索边说,“你不是说那画里有森林吗?我现在怀疑,所有的一切怪事,包括张真真的死,前段时间发生的几个男人的古怪死亡,还有图书馆地下室那个神秘的宫殿,都有着紧密的联系,而且时间跨度有着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会是百年。对了,你刚才说那幅画还在,是吗?”
“在,放在我家里。”
“我们现在马上去图书馆,把你的车子开过去。”说完,叶苇便坐上了车后座,两个人便往图书馆快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