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在我离开《南京零距离》的主播台,开始主持《非诚勿扰》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档节目将给我带来什么。在这本书里自己评价这个栏目恐怕不太合适,自己夸自己总是不太下得去嘴。看到胡紫微女士的一篇关于《非诚勿扰》的文章,让我很感动,征询她本人意见之后,收在了这本书里。学界我倒是有几个熟人,但自己的一本小书叨扰人家总还是不大好意思,能随时开这种口的,只有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副院长张红军了。
1、无关风月
胡紫微
跟孟非先生原算不上相识,我本人又是做财经节目出身的,要说起来,对孟非和他那红透大江南北的《非诚勿扰》实在没有任何置喙的资格。也是因缘际会吧,他突然就从众多围观群众中浮了出来,那么,就作为观众,也作为同行,对我心目中的“非诚”和孟非,说几句最肤浅的感受吧,胡说而已。
很显然,我对“非诚”是属于后知后觉的那类观众。后知到什么程度?记得在二〇一〇年元旦前后,当《非诚勿扰》栏目开播并在收视上一路攻城拔寨高奏凯歌,很快就达到“高得不像话”的地步时,这个节目对我来说仍然只是个传说。直到春节后某日,水皮先生来我主持的一个财经谈话节目做嘉宾,哈欠连连,见我有异色,忙抱歉说最近每晚看《非诚勿扰》,结果春节没休息好。好家伙!水皮是何许人呢?《华夏时报》总编辑,资深的财经评论员,平时不苟言笑,与我相识十年从未在任何非财经证券领域表露过哪怕任何一点儿兴致的这样一位严肃的前辈,竟为一档找对象的节目而废寝忘食。一叶知秋,看来,这档节目在社会中的辐射已有足够的纵深,因此,这节目也绝不只是找对象那么简单。于是,那个周末,我就加入了《非诚勿扰》的观众大军,并且就像歌儿里唱的,“从此后,便像草一样不能自拔”。
从同是电视人的角度,我也琢磨,《非诚勿扰》不容置疑的号召力到底源于哪里?毕竟交友类栏目作为一种节目形态已不少见,“非诚”也没有先发优势。不管怎样,先用个排除法吧,我感觉“非诚”和其他交友类节目最大的区别是,它本质上与风月无关。这是一个境界上的区别,也是它能够引发巨大的社会效应,并且让各种毁誉一直缠绕在它身边的幸也不幸的根源。
字典上的“风月”很浅白,清风明月,也指闲适的事,更多用于男女情爱,比如《红楼梦》里的智能儿,“如今大了,渐知风月”。节目的主题既是交友,可以想象《非诚勿扰》应该是怎样清浅的调性,一些渐知风月的男女,谈谈情,跳跳舞,各自展示一番雕虫小技并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宾主承欢,大幕落下。可是不然,这个《非诚勿扰》横空出世,而且一出世,就颠覆了所有人的预期:这不是一档小情小调的节目,这曾是一出直指人心、直指当下世道人心的大戏。
戏中的主角是二十四个如花似玉八面玲珑的女孩子,也有人名之为物质女孩儿,她们形貌参差,性格鲜明异常,想来这二十四个角色的设置是有讲究的,刚好可完整覆盖一个时代女性的众生相。上大学时,我修的主课是电影剧作,课上专门讲到“群像展览式”剧本的写法,当时没有“非诚”,否则十个蓝本都有了。马诺、谢佳、马伊咪、闫凤娇……围绕着她们有很多话题在似有似无的策划中渐次展开,而每期几个顺次出场的男生,则像极了几道考题,每一个人都争取代表或者说外化时下某一类型的男子,来考一考这些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了解她们的眼光,知晓她们的好恶。男嘉宾的遴选也有趣,基本上都是自己家没有但邻居家有的那种熟悉的陌生人,让你既有窥秘的好奇,又有天然的亲近。所以,一直很佩服“非诚”导演组选人的眼光,总怀疑有个眼光老辣的高人躲在后面,暗中调配每期嘉宾的出场阵容。
评价一个电视节目的成色,还有一个不太能上得了大台面的指标,就是它调动观众肾上腺素的能力有多强。它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观众的悲欢和甚至不经头脑直接发出自肺腑的感喟,观众就会在多大程度上被它挟持或驾驭。“非诚”在这点上做得有多么出色呢?它不但成功调动了亿万受众的肾上腺素,也搅动了几乎全社会的肾上腺素。栏目中那些尖锐的来自价值观的冲突和男性女性角色的冲突迸发出了极大的对抗性,那些对于生活、对于金钱、对于性、对于事业、对于孝道、对于爱情……这些沉甸甸的无关风月的命题,在每一个周末,伴随着气场强大的主持人扑面而来。曾有一度,我甚至有种强烈的直觉,分明感觉到了在每个周末之夜,在每个开场的时刻,在收看《非诚勿扰》已成为亿万双眼睛和节目组共同预谋的某种规模超大的集体行为艺术的情势下即将开演前的那一分静寂,就像一锅沸水,在水沸之前那一刻的静寂。我们都知道,它将沸腾,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沸腾将来自哪一滴水,这滴水将在哪一刻迸发。于是,马诺因为她的那句“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在自行车后座上笑”而一夜之间名动天下,就是一个很必然的偶然了。
我承认,我是很偏爱这个节目曾经的烟火气,喜欢它碰撞中的激情,喜欢它的假中见真,喜欢它直面生活真相的勇气和能力,这真相里有刺痛人心的寒冷,也有足以融化众生的柔情。当然,对一档节目的评价往往因人而异,就像《红楼梦》单是名字,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不同的理解。《非诚勿扰》还是有些复杂了,因为从它里面可以提炼出的面相过多,多得有些像生活的本身。于是应了观众的种种眼光,它的某些刺目的部分就显得格外突出,于是口诛笔伐也就可以想见地“壮怀激烈起来”。而在众多道德家的肾上腺素集体亢进的压强下,不久节目组做出了合乎时宜的转型,目前看来转型挺成功,据说已经成了和谐三宝:麻将、淘宝、《非诚勿扰》。呵呵,看来,曹雪芹生在当下也是枉然。当然,历史没有如果,让风月的回归风月,时下的“非诚”已是另一番风景,我的“非诚”,不见了。
好在,还有孟非。
当一个同样无关风月却有着新闻理想的人去做娱乐节目,会是怎样?
会是孟非的《非诚勿扰》。
跟孟非先生有过一次短暂的擦肩而过。那是在孟非主持的《南京零距离》成为业界传奇的时代。大概五六年前,我正在北京电视台主持《身边》,也是一档民生节目,一年的广告费在四千万左右,一个节目组三十多人,一年能给东家交这么多公粮,干得也算是拼死拼活。但是领导想得远,让我们去一档一年能挣一个多亿的民生节目偷偷艺,那就是传说中的《南京零距离》。于是就在南方最难熬的早春三月,我们一行人赶往南京与“零距离”节目组“零距离”。因为时间安排匆忙,也是因为领导和群众挂心的正事到底是不一样的,为了赶赴江苏台的招待晚宴,孟非和我只远远地在演播室打了个照面,但是据当事人孟非先生后来称,这个面他可是没有照上的——也难怪,那时他正在备播,手里一摞稿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副样子,同是主持人我很理解,正是内心焦虑头脑忙碌的关键时刻,一会儿就直播了,谁招他他跟谁急。
看介绍,孟非主持民生节目非常受欢迎,据说初试啼声就赢得南京市民的满堂喝彩。因为不上星播出,无缘得见。但是,看了孟非主持的娱乐节目,可以想见他做新闻的好。好的新闻人,都是很会问问题的人,因为问题提对了,离答案就不远了。而孟非对男女嘉宾的提问,往往很对,而且带着自己的立场,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主观性,并靠着它把握住了现场微妙的平衡。比如,对某个一贯挑剔的女嘉宾,孟非会问:“你嫌前一个男嘉宾个子矮,换了个个头高的你说他不能逗你笑,这位逗你笑了你又嫌人家工作不理想,你选择男朋友有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呢?”这个分寸在孟非手里,话很直接,却没有攻击性。尤其在嘉宾发言尺度过大的时候,等着看孟非如何收拾局面如何圆场曾是我的一大乐趣。
好的新闻人,都是很会总结和概括的人。忘了哪一期了,反正看到一对小年轻最终牵手成功感动到不行大肆飙泪时,镜头目送两人缓缓从前景走入后台,明显是为了缓和当时现场的情绪,这时的孟非即兴独白了大约一分多钟,一段长长的贯口,几乎一字未错,像背过一般流畅,内容恰当,情真意切。当时确实有点儿惊着了,心里有了口里就到了,几乎没有时间打腹稿,这种千钧一发之际的张口就来,作为主持人,我得承认我做不到,而且估计我视野里的主持人能做到的,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了。所以孟非说他高考语文一百二十分,我真信。
好的新闻人,跟人与事总会有着恰当的距离感。我相信这也是孟非主持《非诚勿扰》最迷人的一面。台上越热烈,孟非越冷静,话少,看不出什么表情,有时候甚至有点儿旁观者的感觉,有点儿“与我何干”的感觉。这是哲学家和文艺女生最钟爱的气质——一种疏离感。疏离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尤其是在“非诚”这种水深火热的气氛里,主持人的疏离,恰似在沸腾的油锅里加了一滴冷水,这种情形,可以想见是会引来多么热烈的回应。当然,现在的孟非气场依然强大,只是话多了,也更突出亲和的一面,但是私下里我总是不免有些小人之心的揣度:这些表达中有哪些是真的直抒胸臆,有哪些是不得不说,或者不得不如此说的呢?
好的新闻人,还必须有一个禀赋,就是要有让人交心的能力。有的人就是这样,你天然地觉得可以对他不设防,三言两语过后,就可以跟他过很深的话。我没有跟孟非先生说过话,但直觉,他应该是那种可以交心的对象。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特质,就是真的诚恳。即如张爱玲所言,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也坚信这是为南京市民的生活守望了这么久奔走了这么久的新闻人孟非所坚守的那份慈悲。
所以说,一个民生节目出身的主持人,做娱乐节目,总是有些不同的。
当然,在八卦了孟非先生的一些人生经历之后,更加觉得“非诚”这样一档婚恋节目真的非孟非不可。听说孟非是一位专一深情的好丈夫,应该也是一个对女儿一腔柔情的好父亲,在他接受的不多的几次采访中他反复强调,自己过的是平常日子,一家人都非常普通。看得出来,他在刻意保护自己的家人,让巨大的名声和必将与之相伴的种种风雨尽量隔绝,也在刻意维护自己平常心的那份坚持。这真是非常聪明的一种态度,是可以让自己走得更远的一种态度。孟非不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所以我想他对于生活和芸芸众生总会有自己的体察和领悟,所谓人同此心。你看,不管征友来的男嘉宾有多大的身份上的落差,孟非经常会以兄弟相称。一句“兄弟”,让节目也平添了一分曾经沧海的男性气质。
话说回来,一位堪称理想的男人的典型,这样的珠玉在前,又怎能不让《非诚勿扰》每期都在尖叫中开始,在惆怅中结束呢?
最后说一句,跟孟非,这个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的同行的缘分。那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非诚”偶临小吉的时刻,我的一篇拙文,偶入孟非先生法眼。所以说,是文缘。与这部书的缘分,也来自这篇记录了当时情境的小文章,现在看起来,虽时过境迁,但是还能隐约看出一个观众对于她所钟爱的《非诚勿扰》的那分不舍和守望。录在最后,以为念。
2、本色孟非
张红军
接到孟非的电话,让我为他的新书写一篇短文,评价他和《非诚勿扰》栏目。我欣然接受。但是挂了电话,心里却犯了嘀咕。说实话,尽管这些年来和孟非交往还算密切,但《非诚勿扰》节目我却很少看——不是不喜欢,而是已经养成了不大看电视的习惯。不过转念一想,凭着我对孟非的了解和对早期《非诚勿扰》的印象,加上这两天恶补一下最近期的节目,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偏差。
我跟孟非认识已整整十五年。自二〇〇一年他主持《南京零距离》成名之后,我曾在各种报纸杂志上看过很多写他的文章。印象最深的是“励志篇”:奋斗史、励志小说范本、人生励志剧,云云,甚至还有“青蛙变王子”之说,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我理解一些记者和写手们“提炼主题”的苦心和“读者本位”的技巧,但我总觉得,那些文章中“合理想象”的成分太多、太过。孟非成名前的生活远没有文中描绘的那么艰辛和痛苦,他的成功也绝非“超越自我”、“奋发图强”的结果。在我看来,从默默无闻到光芒四射,从“孟记者”到“孟主播”再到“孟爷爷”,十五年来,除了不同岗位的经验积累和不断丰富的人生阅历,孟非从来都是这个孟非,本质上说他从未改变过自己,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只不过,不同的平台为孟非提供了发挥他不同长处的机会,而《非诚勿扰》,是这些平台中最能体现孟非本色的一个。
本色之一:睿智幽默、真实自然
就我熟悉孟非的这十五年,睿智幽默始终是他魅力的源泉,这也是他最终踏入“娱乐圈”并在全国一举成名的首要因素。
在孟非的微博中,很多粉丝直言不讳:看《非诚勿扰》就是来看孟非的。有网友还在网上开出《幽默孟非》的专栏,专门收集孟非在节目中的幽默语录。的确,在每一期《非诚勿扰》中,孟非的睿智幽默都是信手拈来。
仅以二〇一一年六月十八日、十九日的《非诚勿扰》为例:“……所以我觉得我们《非诚勿扰》的服务功能不仅仅是相亲,还有‘催婚’的功能”、“你到超市打酱油也穿成这样啊”、“在传媒大学学工商管理,出来都当台长啊……我们先认识一下,留个好印象,谁知道呢?对不对”、“请四号‘运动员’发表获奖感言”、“我少说她两厘米,你(乐嘉)非要说她一米九二,一点儿都不善良”、“你刚才那段英文说得特别好,因为我听懂了!那什么你把那个中文意思说一遍,我看你说得对不对”……尽管我尽可能一字不落地用文字把这些话复述出来,但其效果显然与节目中的相去甚远。究其原因,除了缺乏节目中的语境之外,更重要的,是缺少了孟非说这些话时的语态和表情——语气的变化、挑动的眉毛、一脸的坏笑……他的幽默甚至要“飞一会儿”才会被大家体会。
在同一期节目中,乐嘉说有一个母亲教育孩子的方式是让孩子自己去体验,比如通过吃辣椒来体会辣的滋味。这时,一直跟他“持不同意见”的孟非坏笑着跟了一句:“也有的人经常告诉孩子,二百二十伏的电是不能碰的。”
我一直认为,孟非诙谐幽默的本事是天生的,至少在他成名前多年就已经展露无遗。如果你穿越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江苏电视台二套(城市频道的前身),推开一个办公室的门,看到一小堆人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哈喇子直流地听着一个人白话,一般来说,那人一定是孟非:
只见他衣着光鲜,打扮得一丝不苟,头上或是戴一顶棒球帽,或是干脆露着亮堂堂的脑壳,正用纯正的南京话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自创的“段子”(很多都是他自己的经历)。每当人堆中发出阵阵爆笑,他便趁机悠然地吸上一口“万宝路”,在众人急切的目光和催促声中继续刚才的故事,直到曲终人散大家满意而去。
有时候,突然的工作任务会打断这一过程,或是让少数人错过,于是总有一些人要求他事后补上。而实际情况是,每次“重播”的效果都与“首播”相差无几,甚至还因为偶尔的插嘴让整个流程变得更加充满“抓人”的力量。而此时,对那些已经听过的人来说,听“重播”的乐趣不仅在于重温听故事本身带来的快乐,而且还多了观察别人大笑的机会。个别小兄弟还会在孟非抖出包袱之前提前发笑,每当此时,孟非总是停下来,把大家的目光引向正张嘴大笑的某个人,而这时,又会带来无数的笑声。
孟非的睿智和幽默给人以真实自然的感受,而这又恰恰是因为真实和自然一直是他所追求的。不论是在《南京零距离》还是在《非诚勿扰》,不论是在工作时还是在生活中,孟非讨厌虚假和做作,讨厌“端着架子,故弄玄虚”。“没有感受的话不要说;不能让自己感动的话,不说。我要写这个东西,至少要说服自己。……我说的,起码应该是真实的。”将他当年那句当新闻主播时说的话稍作改动,就可以看出《非诚勿扰》中他的幽默缘何会真实而自然。
本色之二:旁征博引、表达精准
在孟非诸多的“被励志篇”中,都经常提到他的高考成绩。据说当年他的语文成绩仅次于江苏省文科状元,而数理化三科总成绩却不足一百分。高考落榜,只说明他理科太差了,而他的语文水平,却比当年大多数考上一流大学的同学都要高出不少。在《南京零距离》任主播时,每天的《孟非读报》都是他自己动手完成的。每天一千多字,单是写出来就已经不简单,何况节目还成为收视率的最高点!没有点儿“真功夫”,没有优秀的文学功底,是绝难做到的。
在各种文体当中,孟非最擅长的是杂文。他的文章不仅言语犀利、泼辣老到,还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不论是正论还是杂感,立论或是驳论,总是有理有据、切中要害,给人以痛快淋漓、恰到好处之感。至今,孟非的博客中还时常出现此类精妙的时评文章。
扎实的文学功底,宽广的知识面,使得孟非在《非诚勿扰》中经常旁征博引、左右逢源。比如当一位自称作家的男嘉宾说“鲁迅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吧”,孟非接道:“这句话好像是一个叫但丁的人说的,鲁迅只说过:世上本无路……”当一位美国男嘉宾背毛泽东的诗“卡壳”时,他会悄悄地提示他……这样的例子,恐怕孟非的粉丝们不胜枚举。然而,孟非的旁征博引却没有让人产生“掉书袋”的感觉,相反,他的表达既通俗又精准——精准见功底,通俗是追求。
在二〇一一年六月十八日的《非诚勿扰》中,当一位男嘉宾因为开了一个玩笑被误解而失败退场后,乐嘉对孟非说了这么一句话:“很多人在表达幽默感的时候,经常会被别人曲解……你每次说话,都能非常精准地传递你极其细微的那些幽默感,你是怎么做到的?”节目中孟非没有回答这问题,显然乐嘉也不是真想要问出个究竟来,因为这毕竟不是可以简单复制的能力。
我的一个同事,一位六十多岁的文科教授曾感慨地跟我说过:“孟非的表达能力太强了!同样的感触,他总是能以最精确、凝练的语言表达出来,一语中的。换了我,意思可能也能表达出来,但没他那么准确和简练。”不论是在节目里还是在生活中,孟非突出的表达能力一直是我“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追求通俗易懂,让传播变得通畅无阻,一直是孟非追求的目标。他曾经讽刺过故意把话说得让人听不懂的“浅入深出”型的人:“知道他们所说的‘绿色开花植物的生殖器官作用于审美主体,从而产生审美愉悦’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花开了,好看’!”在《非诚勿扰》中,“他的意思是说”是孟非出现频率很高的语言,这也正是他坚持平民化立场和通俗化表达的最佳注脚。
本色之三:平等交流、言行得体
我总觉得,《非诚勿扰》就像是一场目的明确的“宴请”,在主办方的精心组织下,男女嘉宾要在很短的时间里秀出自己以达到交友的目的。它既不能像朋友聚会那样恣意随性,也不能像商业谈判那样严肃拘谨。主持人既要避免可能会出现的冷场,以保持场面的活跃和轻松,又不能喧宾夺主,让嘉宾成为被摆布的棋子。同时,由于嘉宾们来自各行各业,其社会地位、人品修养、文化水平等方面千差万别,甚至每个人都可能代表一个群体的特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得罪一大片。在这种情况下,要求主持人言多不失并在笑声中把事办了,压力可想而知。
面对这样的挑战,孟非以人人平等的立场、悲天悯人的情怀和言行得体的高情商成功应对,不但化解了可能存在的不和谐因素,还在不经意间传播了健康向上的价值观。
“从刚才二十四号的表现,我们理解了四个字的含义:争取幸福!”
“这个世界上,成功对一个男人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未必是唯一重要或者最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他们在乎我们的感受,与我们是否成功无关。”
“拒绝是我们每个人在人际交往中都会遇到的情况,无论是委婉的还是直截了当的,都应该记住一点——尊重别人。”
“看起来你的运气是差了点儿,别太在意。”
……
正如一位网友所说:“寓教于乐,不是任何一个主持人能做到的,但是孟非确实一直在践行。有的新闻主播,可能只会说教,有的娱乐主持人,可能只会搞笑,而真的能将一肚子墨水喷洒得如此有格调的,目前我只知道孟非。”
美国心理学家认为情商水平高的人具有如下的特点:社交能力强,外向而愉快,不易陷入恐惧或伤感,对事业较投入,为人正直,富于同情心,能认识和激励自己和他人的情绪,无论是独处还是与许多人在一起时都能怡然自得。在我看来,这些特点孟非身上几乎都有,这也正是他能够胜任《非诚勿扰》节目并提升节目品牌影响力的内在保证。
应当说,《非诚勿扰》取得成功的因素很多。诸如节目定位满足了“剩男”、“剩女”泛滥的语境下的社会心理需求;“剧情+话题”的模式使节目节奏感强、悬念感强、现实感强、信息量大;音乐、舞美配合恰当……然而,即便不论“主持人是一档节目的形象符号”这一命题,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孟爷爷”的强大气场对节目的贡献。
如今,孟非的名字已是家喻户晓,单是新浪微博上的粉丝就有好几百万。有一次,凌晨时分,他发了条微博:“我没睡呢,有没睡的都来说说,这会儿在干吗呢?”半个小时之内,评论就有上千条之多,当真是一呼百应!如此盛名之下,孟非却依然能冷静超然,不失本色:“我干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我的意思。我很被动,听天由命。”
正像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样,孟非最可贵的,是在红地毯上走多了,却依然能很适应地走在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