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宫殿,已成冷宫。
皇帝下了封殿之令后,这里已经无人走动,宫中侍女宦官等也被遣走大半,只留了小部份人。
逢年过节,也不再有赏赐。
甚至连平日里的用度,虽无迟滞,但也都是最差的拔给他们。
阎妃现在每天在宫里绘制佛像,吃起了斋,可连绘画的颜料宫里都常不给。
今天一早,殿中省的太监却亲自到来,还给送来了许多吃食用度之物,而且都是上好的。
连平日里阎妃总索要不得的画笔颜料画纸等,也都送来了许多,还皆是上等。
“老奴见过娘娘。”
“冯力士,你这又唱的是哪出?”阎妃冷脸问。
前任殿中省太监刚刚因年老,被皇帝特恩赏出宫养老,如今由少监冯力士担任了太监一职。
当然,他当太监也有段时间了,但这还是头一次来阎妃宫中。
他一挥手,马上有内侍又捧来许多盒子。
打开,却是首饰、衣裙等全套,极为华丽,还都刚熨烫熏香过。
看着这些,阎妃不由的笑了。
“请娘娘沐浴更衣,稍后陛下驾临。”
一听这话,阎妃脸色变了,直接就把盒子扫到地上,“不见。”
“娘娘息怒,陛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关于宋王。”
听到宋王,阎妃只得压抑怒火,上次乡饮酒礼,宋王装病不肯去,皇帝可是直接派人来威胁她,最后她派人去劝说宋王,也是在那次,娘俩久别重逢。
“宋王又怎么了?”
“娘娘,老奴斗胆透露些实情吧,宋王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数日前以袖弩射老师张玄素,前日又强坚了府上的一名年轻女婢,陛下十分愤怒。原本陛下都已经让人拟旨,要贬宋王为庶民,并发配到云南去的,奴等众人苦劝,才让陛下稍稍息怒,今日,陛下要来,还是与娘娘商议下如何管教下宋王的事情,宋王十一岁了,都已经通了人事,若再不管教,就麻烦了。”
听了这话,阎妃也是面色大变。
才十一岁的孩子,居然就敢拿弩射老师,还强坚侍女?这哪一条,都够宋王永不翻身的。
“娘娘,老奴有句话斗胆说下,如今宋王这般,若是阎妃再处处忤逆陛下,那么就算娘娘不顾及自己处境,可难道也不顾及下宋王吗?若是娘娘能重得陛下欢心,那么或许陛下也还能对宋王多些耐心,否则!”
阎妃手发抖。
“多谢冯太监的提醒。”
“不敢,这只是老奴的一点本份,还请娘娘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准备接驾!”
阎妃咬牙,“好,稍等。”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还特意点了珍贵的香。
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到皇帝到来。
最后,冯力士派了个小宦官过来禀报,说皇帝临时有事,今天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阎妃气的面色发紫。
“冯太监说,陛下去宋王府了。”
听了这话,阎妃又疑惑起来。
“宋王又犯什么事了?”
“宋王没犯事,是陛下给宋王找了个新老师和伴当,明天,宋王就将随新老师去长安了。”
“新老师,去长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太监让我转告阎淑妃,陛下安排宋王去长安那边居住学习,体验下民间生活,让阎淑妃不要担忧,这是好事。”
……
宋王府中。
罗成坐在那里,让宋王罗长卿向张铁枪下跪磕头。
“从今天起,蓝田县开国子张铁枪便是你的王傅,张枪将是你的执乘亲事也是你的伴当。一日为师,便是终生为师,给张铁枪磕头,从此他是你的老师,也算是你的半个父亲,今后要多听他教诲。”
长的只比罗成矮小半个头的罗长卿,高高瘦瘦的,嘴唇上还冒起了胡须,这孩子有点早熟。
站在那里,却是一脸的叛逆,瞧都不肯正眼瞧张铁枪一眼。
“蓝田县开国子张铁枪,洛阳城没听说过这么号人物?”
罗成怒斥一声,“你也配直呼老师名讳?逆子,还不跪下!”
可越是骂他,他却越不肯听话。
罗成气的浑身颤抖,可面对着这个都快跟自己一样高的长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好他。
“陛下,莫怒,宋王不愿拜就算了。”
罗成却摇头。
“罗长卿,朕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现在给你老师跪拜敬茶行礼,要么朕废你为庶民同,流放云南。”
“你不要总用贬废我去云南吓我!”
“逆子,如此不敬,谁教你的?”
“出宫早,母亲不在身边,没人教。”宋王梗着脖子道。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明日一早,就让你母亲阎氏跟你一起贬配云南,还有你的外祖父和两个舅舅,你们全去云南为庶民。”
宋王站在那里怒视罗成。
张超笑着上前。
“长卿,快给陛下陪个不是。”
长卿扭头,“你又算什么东西,敢直呼本王名讳?”
话刚落,张超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你?”
“这一巴掌是替陛下打的!”
还从没有人打过他,连皇帝也不曾出手教训他。
“来人,你们都死了吗,把这个犯上的贼子拿下,杀了。”
可没有一人上来。
皇帝就坐在那里。
罗成拍着巴掌,“张超,打的好,这一巴掌打的太解气了,想不到你倒是比朕预料中的还要厉害,这下朕算是放心了。”
张超对皇帝一叉手,然后转头又盯着长卿。
“现在,向陛下道歉,向王傅道歉。”
“你算个什么东西,狗奴!”
张超挥手又是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罗成坐在那里看着,“长卿,从现在起,到你十八岁生日,朕就把你交给铁枪父子管教,带去长安郊。以后你与他们同居同食,一切听他们教导安排。不听话,就跟现在这样,他们可以揍你,如果你一直不听话,揍死为止,朕当没生过。”
“若是你能够改过自新,待你十八岁回来,还能见你娘,甚至还可以接你娘一起到封国去。”
宋王终于哭了,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再嚣张叛逆那也是自持身份,可现在当他那自以为是的宋王身份在张超父子面前一无是处,再不管用后,他便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长卿,哭是不管用的,放下那点执拗,也不要再一意叛逆,好好去体验一下民间生活,认认真真的改一改性子。”
“你根本没把我当你的儿子。”长卿冲罗成咆哮。
罗成只是摇头叹了叹气,现在这个时候跟这孩子什么都说不通的。
他站起身来,“老铁枪,张三郎,朕就把这个逆子交给你们了,明天你们就回长安吧,替朕管教好他,还是那句话,不听话就揍他,让他下地干活、上山砍柴、放牛喂猪、烧火做饭,就当是你们家的普通一份子,绝不可再惯着他。”
说完,罗成甩袖走了。
他该做的已经都做了,能不能挽救回来,也只能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