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篷里自闭了许多天,李世民这天终于还是在玄霸的劝说下走出了帐篷。
雁门城东不远,桑干河对岸。
秦军在这里修建了一座新城,这不是皇帝的行宫,而是取名为东陉关。
原雁门关是设立在勾注山上,俗称为两关十八隘,关北口为白草口,南口和太和岭口,雁门关东西两翼分别延伸至繁峙和原平,隘口十八。
此时的雁门关也便是西陉关,而这新开的东陉关,却完全是秦军所新建,目的就是屯兵围雁门城,阻断雁门东面方向。
这本来是一座军城,筑在桑干河东岸的山谷峪口。
李世民一开始也只是捱不过玄霸的劝说才出来的,可真与玄霸在这里逛了会后,他顿时十分的意外。
这座新筑的关城虽不算如何的宏伟庞大,但占据险要峪口,更引人注目的还是规划整齐,尤其是这里居然十分热闹。
关城外居然有来来往往不断的商队百姓,各式各样的山货土产摆成长龙,还有来自塞北的各种皮毛也是油滑生辉,更别说那边还有一大块地方栓着许多牛马骆驼,围着许多羊群。
附近的百姓,远来的商人,甚至不当值休息的军人、民夫、工匠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这哪里像是战场上。
要知道,这东陉关虽与雁门隔了一条河,可也不过相距二十里而已,可以说这里依然是前线啊。
毕竟雁门城中还有五万刘武周的代军,而勾注山北,那里还有十几万突厥军呢。
各色人群,各种货物。
甚至还有临时搭起来的茶铺、饭馆子。
李世民没有什么游玩的兴致,可也依然惊叹于眼前的一切。
“百姓不应当是畏兵如虎吗?”
玄霸买了几串烤羊肉,这羊肉很大一串,一串足足串了一斤羊肉,烤好后香气诱人,色泽金黄,外焦而里嫩,一口下去,嘴里流油。
“为何要畏兵如虎啊?我们秦军军规严明,从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更不会做出欺压百姓商人之事,买东西那都是照价付钱,绝不会乱来的。再说了,我们秦军待遇较好,大家在外打仗,身上都是有不少赏钱的,紧张战事之余,逛一逛吃一吃,花点钱挺满足的,商人们也愿意赚这个钱,觉得我们的钱好赚呢。”
何况,皇帝的商人运粮换引法,也引得无数商人跟着军队,为军队运来粮食和各种物资。他们从后方运来粮食,然后换取盐引茶引等,顺便也会运来一些其它的商品,然后出售给士兵们。
再向军队购买战利品带回去,这样一来一返,就相当于做了两趟生意。
秦军的战利品一般都会直接拍卖给那些商人们,商人们有时拍下战利品甚至都不需要直接付钱,只要提供一张钱庄的承兑票据就行,到时可以直接在后方大城里兑换,免去这些钱绢运输之麻烦。
秦军士兵的待遇向来不错,战利品缴获大部份都会分到士兵手里,因此秦军打仗的时候普通腰包较鼓,商人们也喜欢跟这些有钱大兵们做点生意。
尤其是如眼前这样的大战,二十万秦军聚集于代北,光雁门关下就有不下十万的秦军,还有更多的民夫往返不断。
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哪个商家会放过呢。
因此这边很快就来了成千上万的商人,甚至还有上千的青楼女子也跑来做生意。
李世民想起自己之前的行军打仗,哪有这样的事情。
大军所过之处,不说商人不会跟随,就是百姓也是避之不及啊。
而罗成却用商人来为他运粮,甚至用商人来解决战利品的处置。
“二哥,这有家不错的饭馆,咱们进去尝尝。”
这是一家看上去很奢华的饭馆,虽建在关城之外,但也不是简单的搭个棚子,而是以木头建了一座很大的楼,其式样都很讲究。
门窗甚至有雕花,大门口还能看到两侧墙壁上挂着的一长溜菜单,一道道的菜品挂满了两墙。
菜式很精致,味道也很正。
吃着吃着,李世民眼泪不由的落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罗成虽然远比自己父亲年轻,也不是什么名门大阀出身,可他现在却更得民心。
兄弟俩吃着饭,不一会楼下有人欢呼起来,没一会,欢呼声越来越大。
有人跑下楼去问,没一会跑回来兴奋地喊道,“好消息,好消息,范阳的赵大将军已经斩杀高昙晟和高开道,收复了涿郡全境,高氏数万叛军尽没,俘者无数,还斩杀了五千突厥骑兵!”
听到这个消息,无数饭馆里的商人军校们齐声欢呼。
李世民能感受到,这欢呼声是出身内心的真诚,他们是真心为秦军的胜利而高兴。是啊,他们是秦国子民,他们希望秦国胜利。
可是他呢?
他是大唐的赵王,罗成的又一次胜利,对他来说则是又一记沉重的打击。
宋金刚忻口战败,刘武周被困雁门,柴绍败于大利,现在高开道高昙晟又兵没于涿郡。
原本联军来势汹汹,是要长驱直下的,可现在,怎么却接连战败,看着已经是被各个击破,反而颉利刘武周要被合围了。
可是他转而又想着,秦军虽然占据优势,但未必就能笑到最后,他们李家依然还据有关中,以及蜀地、河套、陇右。而窦建德也还据有半个河北,颉利的大军主力依然没有损伤。
只需一战,只要罗成失败一次,他们就依然还有很大的机会。
可是这机会又在哪呢。
从东陉关的集市上回到军营自己的帐中,看着外面站着的那队看守的士兵,李世世长叹一声,倒头又睡了起来。
睡吧,也许睡一觉局势就变了。
一觉睡到天黑,李世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帐中坐着一个人。
“二郎,你醒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嗣昌啊。”
李世民惊讶的看着妹夫柴绍坐在自己的床前,“你怎么来了?”
“和你一样,兵败被俘,然后就来了。”柴绍苦笑着,相比起上次在陇右时,柴绍瘦了,黑了,人也黯淡了。
李世民和柴绍面对面,千头万绪,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叔良和德良也来了,还有云定兴。”柴绍一句话,把李世民惊的跳起来。
“怎么回来,他们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