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拉人充值,总有人多此一举要她微信。
如今这法子,被她学以致用。
而柏言诚信以为真,爽快答应,“先帮我充三十万?”
“这么多?”
“不是你说的吗,很划算。”
有这等好事,她自然不会拒绝。
事情进展顺利迅速,加完微信,云岁去找老板的步伐带欢快的小跑,生怕耽搁这单大生意。
正常充值活动要么去柜台办理,要么扫宣传页上的二维码,柏言诚私下加她微信,她只能找老板暗中搞定,由于预充三十万,老板应该不会过问什么。
“二哥要充三十万?”老板正在收银台做账,惊讶程度不亚于她,“不是……你和他怎么说的?”
“就是这样说的,老板你弄一下吧。”云岁把黑卡递过去。
她没注意老板抽空看了下长椅上安然而坐的男人,也没注意柏言诚比划一个“OK”的手势,只见老板刷卡后完成了手机和姓名登记。
老板细细打量云岁,刚面试这丫头时就知道她漂亮,但没几个男人喜欢模样乖巧素净的,穿抹胸超短裙主动坐大腿的妹妹更招人欢喜,他想不通柏家二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店妖艳妹妹,他去撩个弹琴的?
“提成一万五。”老板敲击键盘,“你这一晚上有的赚了。”
回去后,云岁将会员卡郑重其事地放在柏言诚的跟前。
“好了吗。”他接过卡,将跟前两杯酒推了杯过去,“一个人喝酒太无聊,陪我喝杯?”
“你怎么会无聊,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云岁问,心里多念一句,还有很多女伴。
“他们太吵了,我偶尔需要安静点。”
她犹犹豫豫。
虽然拿了他这里的提成,但并没有陪客人喝酒的义务,而且她喝完酒回宿舍,味道太大,可能影响别人。
柏言诚晃动酒杯:“怕我在里面下药?”
她还是迟疑。
柏言诚一如那晚,神色闲然:“我又不是坏人。”
云岁终于稍稍抬起了眸,看他把杯子里的液体倒了些另一杯中,先饮为敬,表示没下药。
盛情难却,云岁接过杯子抿了口,很少,唇瓣抿出潋滟的桃色,透着盈润的光泽。
尝过后才察觉到这她这杯不是酒,普通的甜饮罢了。
柏言诚没有撩女孩子喝酒的习惯,饶有兴致注视她小吃一惊的表情。
云岁陪他把酒喝完,又去柜台点了杯。
“刚才你点的是这种吧?你请我喝,我也请你一次。”她纯净的小脸扬笑,真诚道谢,“谢谢你照顾我的工作。”
杯子里白朗姆和青柠薄荷,清新的香气比他刚才那杯更浓郁。
“我也不是坏人。”云岁学他刚才的语调,“喝吧。”
柏言诚转动吸管,碎冰摇得咣当响,伴随淡淡调侃声,“还是个学人精。”
“我明明是以礼待人。”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上次你让人给我送校园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都得谢谢你。”
新的莫吉托青涩味更重,他浅浅一啜,借势道:“就口头上道谢吗?”
“那还要什么道谢。”她紧张,“我没钱请你喝太贵的。”
这姑娘挺俗气的。
又俗气得可爱。
他没继续为难,看她兼职时间到就放人走了。
前脚刚走,老板后脚跟上。
往对面一坐,八卦地笑道:“二哥你越来越会玩了,哪有人给自家店充值会员卡的,那钱最后不都进你袋子里。”
又说:“那姑娘知道你是投资人的话会什么表情,该感谢您呢,还是觉得被戏耍了。”
柏言诚捏捏太阳穴,眉眼眯起几分倦意,“困了。”
“……”
不是,听没听人讲话啊。
和姑娘点杯莫吉托慢慢聊着,和哥们就是“困了”。
好一手双标。
柏言诚微信名就一符号,联系人里排最下面。
云岁给他备注后提到最上面一栏,在他前面还有个标“A”的微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她把人删了后,柏言诚排在最前面的位置。
她此时的心情,不亚于得到一口袋糖的小孩,入梦都是香甜的。
清晨,爱睡懒觉的余曼曼难得起个大早,给402每人带了份早餐。
姜郁有早起健身习惯,拉伸不做了,跑去阳台。
“趁热吃了。”余曼曼喊,“你干嘛去。”
“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姜郁说,”大懒虫居然给我们带早饭了。”
“去你的。”
另外两人是普通早餐,给云岁的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排长队的牛肉生煎,养生银耳粥,好利来的半熟芝士,都是花心思准备的,小心翼翼送在云岁的桌上。
姜郁和盛语薇面面相觑。
云岁两手扎着发,同样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生日还有阵子了吧。”
突然对她这么好。
“我已经知道了。”余曼曼小嘴一撇,“云宝你因为惹到黎珊,丢掉家教的兼职。”
“这个啊。”
“哎,事情的起因都是我。”余曼曼愧疚道,“害你跟着一起倒霉。”
“没有,和你没关系的啦。”
余曼曼不管,主动拉起她的手,愈发坚定心中姐妹情深的地位,“你以后怎么办,还能找到其他兼职吗,要是缺钱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
她家庭条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偶尔能搭把手,云岁把心意领了,有些事,还得靠自己。
充值卡提成的钱不少,薪酬周结,Pluto老板把钱转她后,没捂热半天,就转给母亲了,然后打过去视频通话,看看那边接收情况。
好一会儿云母才接通,背靠一处熟悉破旧的屋子,面孔比上次更显苍老疲惫,强撑着笑,“你怎么又给我们打钱了。”
“家里怎么样,爸爸和妹妹还好吗。”
“都挺好的。”
云岁漫步于宽阔的校园,和她这边明朗大道比,家里实在寒酸,二手市场淘来的桌面坏了一角,墙上还有些许血渍,母亲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的。
她皱眉:“他们是不是又来要钱了?”
云母不想女儿看到家里狼狈,调转镜头方向,这一装反而看得更清楚,甚至她鬓角未愈合的伤口都显露出来。
“你们没报警吗?”云岁强忍着心中酸涩。
“报警有什么用呢,你爸欠人家钱呢。”
“和我爸什么关系,分明是他那个不守信用的朋友,凭什么找你们要。”
道理都懂,可现实就这么残酷,云父替朋友担保,现在朋友拿钱溜之大吉,债主不找他们找谁?
要是没这些债款,云家算是小康家庭,大富大贵谈不上,大人用不着在破旧的出租房担惊受怕,云岁也不用为兼职跑东跑西。
彼此都有苦楚,互相面对时又都掩饰下去,云母强颜欢笑说没事,“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在学校好好学习就行,别做太多兼职。”
云岁给转的钱填不了那么大窟窿,终归能让要债的人缓和几天,让父母两消停消停。
傍晚时分,西边天湛露霞光,云体稀奇,散成绮锦。
琥珀色晚景漂亮怡人,像是告诉她,什么都会过去的,新的一天会到来。
云岁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没有配文字,单纯纾解烦闷。
点赞的人都是同学朋友为主。
一个陌生头像引起云岁注意,点进去,发现是柏言诚点的赞。
被家里事耽搁,竟忘了他也能看到朋友圈。
早知如此。
发朋友圈之前,怎么不先修个滤镜?
为这事上下不定时,他的信息跳出来。
【想不想做兼职。】
云岁兼职赚钱的每件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看出她穷,所以帮忙介绍了吗。
云岁回了个“想”字。
【明晚有个朋友过生日,缺点音乐气氛。】
【过生日弹大提琴?】
他大概意识到这两者不搭配,他朋友都是能闹腾的,太艺术的调融不进去。
【钢琴会吗?】
【会一点。】
【那就钢琴吧。】
他不讲废话,安排好时间和地点后,出场费直接给她转了,五位数的吉利数字。
云岁堪比那晚拿提成的惊讶,左右徘徊没敢动,问道:【只是弹琴吗。】
【怎么,怕我给你卖了?】
说不好呢。
柏言诚又说:【你隔壁宿舍的女的也在,到时候你随她一起过来。】
说的是黎珊?有熟人一道陪着,像吃到定心丸,云岁把钱领了,卖就卖吧,钱到手就行,先转给母亲那边应急。
出行当天,云岁找不到合适的衣物,一柜子没一件过百的,唯一值钱的是梁婉那套,本来想还回去的,梁太赶走她后衣服也不要了。
她重新穿上,又把头发放下,宿舍只有盛语薇在,见云岁难得打扮,以为她要去约会,热心地帮她卷头发,云岁发质好,质地软和,方便定型。
小小打扮后接到陌生的电话,派遣的司机说在校门口候着,云岁一过去,先看见黎珊错愕的面孔。
冤家路窄。
黎珊真料不到路搭子是云岁,气得想要下车,“怎么是你?你凭什么参加周少的生日会?”
“我是去弹琴的。”
云岁坐在副驾驶,离她远点。
“哦,又是兼职。”黎珊放心不少,翻白眼,“穷疯了。”
膈应的何止是她,现在四处找兼职这事还得拜她所赐。
云岁漫不经心看向窗外,她可能真是穷疯了,这事儿也能答应下来,她会弹钢琴,学器乐的基本都要过钢琴这一关,可水平比专业人士差一截,出丑的话怎么办?
路程意想不到的遥远,黎珊和新男友通了两次电话,一次问她今天的衣服怎么样,一次让他猜猜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结果都不到半分钟被那边挂断。
那帮人都这臭脾性,她不恼,坐车里自拍,P图,发社交平台。
云岁则养神睡觉,很安静,长时间的兼职导致睡眠不足,抓空暇时间眯一会儿。
到目的地天已经黑了,隐约可见海平面上漂浮一处游艇,长达一百多米的庞然大物,周身的光几乎照亮寂静的大片海,外边围着一群潇洒乐活的男女,声色嘈杂。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云岁跟随黎珊上去,但她接了个电话人就走了,周遭全是陌生面孔,连地板都散发金子气息的地方,越是明亮的光越照得人压抑不安。
在这儿她就认识两人,一个走了,另一个还没出现。
打电话问问吗。
她不知道柏言诚电话。
他把人送来,却没做后续的安排,她都不知道弹琴的地方在哪。
甲板上的人个个都是成群结队,翠绕珠围,金发碧眼的美女捏着高脚杯,和公子哥们中英文混着打诨,满眼珠光宝气,粼粼炫目,每次有生人从身边擦过,云岁的拮据都深一层。
她格格不入。
仿佛列车上逃票的小偷。
闯入桃花源的外来客。
失去触感找不到路的蚂蚁。
海浪卷落,夜风掀起咸湿,指尖泛凉意。
自西侧有人影投来。
云岁条件反射地让路,避让间转眼看见是犹如天降的柏言诚,低沉音色流动,一贯虚虚实实的笑意:“等久了吗。”
她一愣。
“这里人太多,跟我走吧。”
柏言诚握住那截细藕似的腕,很绅士的牵领,她衣裙是长袖,彼此没有直接触碰到肌肤。
可隔着一层衣料,云岁依然感受到男人掌心轻微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