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上,姜若还是像昨夜一般,被叫进了世子爷的房间……读书。
她真的宁愿做一些不正当的事,不是说这个年纪的男人都血气方刚,容易沉溺男女欢乐吗?
连续进去读了三夜的书,安王府中对她的得宠的传闻越演越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世子爷看中了一个小丫鬟。也就是她住在听松院的主院当中,没有人在她面前说什么。
可她往前院管事那里领取绣线时,还是碰到了方嬷嬷。
方嬷嬷穿了一件杏仁色的上衫,上衫绣着满池碧荷,下边配了缠枝纹锁边的墨绿马面裙,整个人显得年轻又贵气,比不少官家老太太都体面。见到她之后,方嬷嬷也没有多说什么,远远朝着她微笑示意,似乎再说:“做的不错。”
她实在是心虚,思来想去还是要将世子爷宠幸她的传闻给做实,就算他那方面不行,夫人问起时她也有能回答的话。
下药什么肯定是不成的,别勾引没勾成,命先没了。所以呀,还是要让世子爷主动要了她。
可怎么让一个男人对女人生出不正当的念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要是换成绣东西她倒是可以,哪怕是孟玲姐叫她绣出一幅人面刺绣来,她琢磨了小半年也交了工。
想到这里,她心下一动,觉得可以去问问孟玲姐。
孟玲原本是住在她隔壁的姐姐。那年孟父烂赌,输了钱之后典妻卖女,孟玲姐就被卖给人牙子。不幸的是,她生得好看,被人牙子卖入了烟花之地的醉春堂;算得上幸运的是,醉春堂不强制接客,孟玲入了乐坊,拜师学艺成了京城有名的琴师,也认识不少人。
烟花柳巷留人的方法多,学上几招就够她用的。
她寻了一个机会出门,直接找到孟玲。
孟玲原本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再听说她的来意之后,猛然坐了起来,要笑不笑问:“想要做通房?可想清楚如果夫人进门,你是什么下场?”
姜若如何不知道,只是到了这一步,她压根就没有多余的选择。她入了世子爷房间的消息都传了出去,倘若不坐实传闻,她能不能活着等到夫人进门还是两说。
人没了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往后。
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那,身形单薄,恰如春日末梢迎风颤颤巍巍开放的花骨朵,眼神湿亮而又笃定,坚持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被送去听松院,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下场,我只是想博一个可能。”
孟玲瞧了一会,站起身来说,“我领你去见一个人,让她教教你。”
说完,她转身简单收拾一番,将门锁住,就带着小姑娘去了醉春堂。
醉春堂做的是晚间的生意,到了白日,楼里便只有看守和洒扫的下人,安静得很。
孟玲说明了来找谁之后,便被领着往三楼走。
姜若跟在后面,也不敢多看,一路走到某间的房子的门外才停下。
下人往里面通传,说是孟玲来了。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穿着浅紫色的女子推开门走了出来。
女子相貌只能说得上七分,浅紫色突出她身上端庄娴静的气质,可是笑起来时,她的眉眼整个都活了起来,透着勾人的媚意,“怎么出了楼,还会想起来找我?”
声音甜蜜,让人觉得酥酥麻麻。
姜若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往上窜起,胡乱往旁边看,等看到女子露出的一片莹白丰腴的肌肤时,又红了脸。
“这是从哪里找的美人儿,还会脸红,瞧着真讨喜。”柳如玉倚着门边,全身仿佛没什么骨头,打量跟在孟玲后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模样是真的好,饶是她做的皮肉生意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还是被一眼惊艳到。再往下看看身段,该有的都是有的,就是样子生涩,藏着捏着。
不过不少人都喜欢这么生涩的,自己教出来的,能得趣味不说还符合心意。
柳如玉意动,这才将人带着边往里走边问:“带这个小妹妹来找我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到时候吓着她可不关我的事。”
孟玲知道她一贯是这么说话,也没有在意,直接说明了来意。
姜若跟在后面,进来时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而后注意到花香之中有一缕檀香味。那香味过于特殊,她忍不住朝着旁边的八扇折叠山水屏风看过去。
她是单纯的好奇,偏头时杏眼微微睁圆,眼波流转,有种说不出来的灵动。
屏风后面坐着的男人,倏得握紧手中的拐杖,一时失神。
姜若不知道后面有人在,还以为是在屋内设了小佛堂,看了一眼之后就安分收回视线,站到了最后面。
听完孟玲的来意之后,柳如玉都有点哭笑不得,“你是想爬床?还是争宠?”
话说得十分直白。
姜若有点不自在,还是点点头,“两个都有。”
柳如玉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知道爬床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姜若这点还是懂的。
安王府并不止夫人一个人,还有两位姨娘,其中一位姨娘原先是安王身边侍候的丫鬟。安王醉酒之后同丫鬟春风一度,府里就多了一位秦姨娘。这件事情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她没怎么同人来往都听说过。
柳如玉听说之后,笑得更厉害了,垂在耳边的流苏直晃。
姜若一时窘迫,忍不住望向旁边的孟玲。
“她是什么不懂,早几年光想着攒银子了,就是你的帕子还是她绣的,旁的不怎么知道。”孟玲无奈开口。
“那你就带着来找我,让我费心思教,我的身价可不便宜。”柳如玉媚眼横斜,笑意却不减,“不过罢了罢了,谁叫我两认识这么多年,我便帮你这么一把。不过,按照楼里规训姑娘的手段走?”
“让她开开窍就成。”
“那白天可不成,开窍也得等到晚上。现在时间还早着,我叫人先带你换身衣裳。”
说完之后,屋外就走进来两个丫鬟,带着她们往旁边的屋子去。
当然,柳如玉说的换身衣裳也不是就换衣服那么简单,还有擅长上妆的丫鬟过来替她重新挽发梳妆,抹上一层粉嫩的胭脂。姜若明明感觉她们也没做什么,铜镜里的那张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诱惑。
她不自在地将衣领往上拉了拉,总有一种衣服会往下掉的恐慌。
进来的柳如玉及时拍开她的手,将她的衣领又往下拉了拉。她看着小姑娘露出的精致锁骨,按着肩膀将小姑娘带到铜镜前:“你瞧瞧,这样是不是好看许多。”
姜若的皮肤并不是苍白的,而是莹润当中透着几分粉色,如果白色暖玉一般剔透,极为显眼。可她规规矩矩的衣裳穿惯了,有点犹豫,“这样穿,不……不符合规矩吧。”
“什么规矩?你的主子喜欢,这才是规矩。”柳如玉带着她往外面走,“再说了,醉春堂里穿得多了,才是异类。今儿,我就带你好好瞧瞧。”
门一推开,就像是换了个世界,胭脂水粉的香气扑面而来。盏盏精致的灯笼高高悬起,暖色的烛光给整个醉春堂蒙上一层旖旎的色彩。
姜若跟着走到围栏旁边,就看见一楼正厅的台上,有人正在跳舞。
靡靡之音从乐人指尖流泻而出,身披轻纱的少女的手中拿着一只绑了彩带的小鼓,随着节拍扭动白得灼烧人眼的的腰肢,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分明没有太过暴露的举动,她却觉得脸红心跳,脸悄悄往旁边转过去后,又忍不住转了回来往那名舞女的身上看去。
大厅的看客则更为大胆,充斥着占有意味的眼神从女子的身材上慢慢滑过,却又碰不到。起了一身的火之后,男人随手将旁边倒酒的女子往怀里一拉。
女子娇吟着,双臂无力地推着男人的肩膀,“爷,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男子笑了声,双手就朝着女子身上原本就不多的布料里钻去,直把女子逼得满脸通红。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大厅中的人被勾着起了火,便拉着身边的女子摸摸碰碰,合适了便会将人直接拉进房间,共赴巫山享受云雨之乐。
姜若随意扫上一眼,就能瞧见各种各样的姿势,尤其是正下方一位整个人躺在男人的身上的女子,她脸色潮红双眼眯起,整个人被拉成一张弓朝着后面仰去,却一直在叫着“不要不要”。
她站在二楼能听得一清二楚,无所遁从地红起脸。
柳如玉笑,小声说:“她是装出来的。”
“啊?”姜若是真的惊讶,这怎么装。
“她叫红湘,一楼有名的人物,陪哪个男人都这样。男人都吃这一套,不少家里有点底子的人都想替她赎身,她一直不愿意。”
“为什么?”
“我的傻姑娘哎。”柳如玉揽着她的肩膀,娇声笑着,“她在这个楼里,靠的是自己。可真是相信了男人那张破嘴,被赎回去做妾,那就要在男人和主母手下讨生活,任由谁都能踩上一脚她的出身,她是疯了不成。”
“她其实手段不差,也就是早些年脑子不正常,贵客点了她几次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被勒令不准上楼,只能陪这些有点小钱到醉春楼来挥霍一度的人,做些皮肉生意。”她转过身,靠在围栏上,对着身后的屋子说。
“这二楼来的多是富商,喜欢在这里谈生意。这里的客人爱的不止是皮相,还爱能说会道的巧嘴。只要能将他们陪高兴了,将他们请来的客人陪高兴了,他们伸伸手,从指缝里漏下来的都是银子。”
二楼大多数是单独的房间,有些房间的门没关得严实,嬉笑声时不时从中溢出。
姜若跟在后面往楼梯的方向走,偶尔从门缝里看见各种场景,有男人哄女人的,也有女人在哄男人的。她甚至看见有女子将酒杯放置在衣领往下的地方,攀着男人的脖颈叫他低下头来喝酒。
可若是这样,男人势必会亲到女子的那些地方。
她心口发跳,脑子里划过世子爷那张清俊孤冷的脸,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谪仙般的人物会的滚落红尘,沾染□□。她甚至会觉得,这样的联想都是一种亵渎。
而那边柳如玉还在介绍,颇为自豪道:“这三楼都是贵客,作陪的姑娘都是按照官家小姐的规矩培养的,才华气质可不输正牌。这里的姑娘可以出场陪人,可能不能进闺房也要看她们情愿不情愿。”
“贵客不会生气?”
“贵客也是男人,男人都是爱若有若无勾着却始终得不到的。”柳如玉站在木梯口,恍然进入另一个世界,柔声说:“这才是真正的销金窟,你要学的东西就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两个对手戏了,吼吼吼感谢在2022-11-01 21:32:54~2022-11-02 13:4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鹿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