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剧本中的变故(完)
四下复辽军中军各方渠帅的营寨寨墙之上,几乎所有渠帅此刻都上了寨墙,目瞪口呆的看着中军老营前不大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就连点兵准备出援的一些渠帅这个时候都停住了动作,在手下疾声召唤下又回了寨墙上面。
中军老营之前的战场上,眼看得一场战事就要到了尾声。结果大队精锐骑军,却围杀来袭之敌几名悍勇将领不住,硬生生的就让他们冲杀了出来这几个家伙当真是悍狠到了极处,不管不顾的又向着中军老营所在冲杀了过去老营壕沟之外,立马一员看起来有点小英武的年轻将领,很装B的披着大红斗篷,一直做凭海临风状在那里观战。大概就是指挥此场战事的统帅。
大家还略略有点讶异,中军老营寨前已经打得是星火灿烂,沸反盈天了。大石林牙向来战必临阵,怎么不亲身出来指挥?
这员年轻将领也有胆色,几员敌手悍将直直朝他冲来,他根本没有退过壕沟暂避的意思,只是不住挥手大呼,让后面追击而来的众多骑军不要管他,而向两翼包抄,截住那几名悍狠之辈的逃路
就在双方相距不过数十步的时候,那几名残敌,居然又玩了一个高速调头,几骑战马几乎是凭空转弯,速度不减的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此等漂亮马术,大家都算是识得货的,此时轻骑战法就是掠袭,临阵玩的就是阵前转弯这一套。不过这等动作,一则是马速不会提到极限,二则就是要留出让战马转弯的空间,这等硬生生调头,就跟后世飚车漂移一样,秀出来就能激起叫好声一片,各处寨墙之上,此刻抑制不住的叫好声音,不知道有多少
后面追击的大队骑士,跟着转弯,一时间落马无数。那名观战年轻将领,更是自己拔剑,策马就追了出去。一副誓要将逃敌斩尽杀绝的样子。后面追击人马,虽然落马不少,队形散乱,却仍然不曾放弃,咬着牙齿不管不顾的死死追袭
眼前战事,两方骑战,都是打得顽强精彩。大家都是乱世里头的汉子,怎么能不看得目眩神驰?
正在看得入神,都忘了到底是不是出队拦截这几名逃敌的时候。在这几名逃敌所奔向的一处渠帅营寨寨墙之上,突然传来一个人的惊呼,他直直的指着逃敌当中一人,声音都颤抖了:“那遮没不是大石林牙?”
一声呼喊顿时惊动众人,领军渠帅几乎要趴在了寨墙上面,死死的看着眼前人物。他是当日耶律大石亲手收编的燕北屯军出身,和耶律大石还同席宴饮过的。感念大石林牙恩德,追随起事,此刻却已经脑子糊涂了,怎么自家大军统帅大石林牙,反而是被追杀的一方?
耶律大石身形高大,举止大度。按照现代的话说,属于很有气场,是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那种耀眼人物。此刻虽然重创浑身浴血,那渠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耶律大石不错他趴在寨墙上,只是喃喃自语:“直娘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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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寨墙上诸人一时震惊糊涂得都忘了有所动作之际,眼前这场追逐戏码也看来快有结果了。董大郎他们冒死冲出,不论人马都凭着一口气。一个个早就伤疲到了极处。后面追击人马,萧言亲自临阵,张显以降,无不羞惭恼恨,恨不得用自己性命去拼掉董大郎几人,咬紧牙关已经不顾坐骑死活了,一个个用马刺将马腹刺得鲜血淋漓。双方距离不断缩短,眼看得最迟也就在不远处那个寨墙之前将董大郎耶律大石他们追及
萧言死死的抓住缰绳,剧烈的颠簸让他喘一口气都要分成七八截才成。心里面已经没有其他念头,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耶律大石和董大郎的背影。心里面血气翻涌,已经快要冲上头顶,穿越来此,已经将他深深藏在千年后世最平凡不过小白领的身躯之内血勇剽悍之气,完全激发了出来
他**的,这才是带把的男人该过的日子
耶律大石在前头策马疾奔,扭身回头看看,正和冲在前面的萧言目光碰上,两人在这个时候,居然都是一笑。谈不上什么惺惺相惜,只不过两人目光蕴藏的情绪都是相同。男儿当世,不管这贼老天如何拨弄,不管遭遇什么局势,都要奋力挣扎,拼死而斗,绝不低下须眉男儿之首一息尚存,就要跃马拔剑
耶律大石回头,深深吸口气,对着不远处寨墙之上密密层层的人头大喊:“某耶律大石也奋身脱险,速来援某”
某耶律大石也是那个将你们这些辽东难民难军从危难当中拯救出来,让你们能屯田自活。也是大辽最后男儿,在北有女真,南有大宋,两路狂潮将大辽淹没,还不屈不挠,要带领你们这些大辽子民挣扎求生,在这乱世当中杀出一条生路,努力求活的大石林牙
速来援某
但凡国灭家亡之际,总有孤臣孽子。耶律大石此时做为,正如萧言努力在这乱世里面拼杀,准备挽回大宋将来天倾的心态是一般的。这等孤臣孽子,总会成为不少人仰望追随的对象。向着汹涌而来的对手做有死而已的抗争。此时此刻的耶律大石如此,在四年后,面临女真汹涌而下的大宋,萧言也会同样如此。
这是千年之前,契丹这个民族还没有消失在历史当中,耶律大石和萧言的作为,没有对错而言,只不过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萧言为了千年前的家国,让契丹国亡族灭会毫不手软,而耶律大石,又怎么会不奋战到最后一刻?
寨墙之上安静了一下,在这一瞬间,董大郎几人已经驰至寨墙之下濠边。冲出来的七八骑人马,现在也不过只剩下董大郎耶律大石甄六臣三人,马力已疲,这个时候汗水都完全出透了,对缰绳扯动也难有反应,只是勉强支撑着不软倒而已。三人对望,都回头向追及而来的萧言。此时就算董大郎想丢下耶律大石和甄六臣想逃,也是有心无力了。而身后萧言他们,也追及了百步之内。
此时此刻,身后寨门,突然打开。大队人潮蜂涌而出。复辽军中军这等杂凑起来的营盘,自然没有可收放木桥这等高级货色,一帮人手忙脚乱的就去搬横在寨门口的木桥,无数双手都在用力,想以最快速度将木桥搭起来。跟在这大队步卒后面的是十七八名骑士,不论坐骑还是身上甲胄,手中兵刃,全都一无足观。领先一人,正是此间渠帅,提着一杆长矛冲着耶律大石大呼:“林牙,过桥”
复辽军中军比左军象些样子,壕沟挖得足有一丈宽,差不多两人深,耶律大石他们要是跳进去,连爬上来的气力都没有。后面萧言他们追上来,一阵乱箭就能将他们射死在壕沟里面。这名渠帅脑子居然足够清楚,知道只要架起木桥,才能将耶律大石他们接应过来而且他本来就是准备点兵出援的渠帅之一,人马早就集结好了,就在寨门口内等候,所以才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调动自己人马接应上耶律大石,当在萧言大队之前
转瞬之间,木桥就已经搭上,耶律大石他们干脆丢下了马,跑过壕沟。而大队步卒操持着乱七八糟的兵刃,涌过壕沟,遮护住他们身形。而那渠帅身边,已经有人下马,将自己坐骑让给耶律大石三人,那渠帅看了耶律大石一眼,策马就踏上木桥:“林牙,俺当不住的,穿营而过,到其他营盘去”
耶律大石也只是回望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就策马冲进营盘,董大郎和甄六臣这个时候变成护持在他身后两翼,两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已经是以耶律大石为主了,这点生机,总算在万死当中争取到手
就在耶律大石上马,那渠帅踏上木桥之际。萧言所部追兵,已经一头撞进了才过桥的乱纷纷的步卒当中冲击力道如此之大,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才过了木桥,准备迎战的这些复辽军士卒,惨叫着翻落壕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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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冲在最前面,当然看见了眼前一切。看着耶律大石一声呼喊就唤动营盘,看着营寨内乱纷纷的人马涌出。萧言脸上,半点动容之色都没有,胯下马速,也没有减缓半点
身后马蹄急响,却是落后半个马身的张显赶了上来,他一脸焦躁神色,伸手就要去抢萧言缰绳:“宣赞,退后,俺们保宣赞回去”
萧言转头,眼光如电,语调又急又快:“怕死?耶律大石逃到天边也要追上一营出兵,就破一营,老子就冲在最前面”
短短两句对话,萧言就已经快冲进了拦在眼前阵中。张显咬牙,大吼一声,已经挺槊冲在了萧言身前,两边更有貂帽都亲卫涌上,将萧言遮护其间。几十骑人马,毫不停顿的就撞入了才越过木桥的百数十复辽军步卒队中
哪怕此处营盘那名渠帅反应再快,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太少,过桥步卒连薄薄的一列都谈不上,不过猬集在木桥桥头而已。他领着自己最为心腹精锐的十几骑,也不过只有几骑才上了木桥。
张显当先高速冲入,在貂帽都披甲骑士冲击下,这一点人马就象薄纸一样被立即撕开,连一点阻碍能力都没有。张显一扯缰绳,就已经冲上木桥。那渠帅立马木桥之上挺矛欲战,张显头一偏就让过了长矛——这渠帅实在没打过骑战,哪有马上用矛刺对手上三路的?马上击刺,有名的口诀就是人过马不过。
轻易让开对手长矛,张显一槊就将他捅下马来。这名反应甚快,看来也甚得军心的一方渠帅,哼也不哼一声就连人带马滚落入壕沟当中。张显闪电一般从他身边掠过,后面大队跟上,此处营中这十七八骑,和他们的散乱步卒一样,一点阻碍能力都没有起到,顿时就被杀散。貂帽都亲卫几十骑,护持着萧言,就追着耶律大石身影,撞入了营盘当中
此处渠帅,虽然号称部众数千,可复辽军全军都是拖家带口,老弱病残俱有。能战之卒,不过就是百数十人。张显萧言追着耶律大石几骑冲入,营寨之内顿时哭喊之声一片,人人交相奔走,四下践踏,破烂营帐纷纷倒伏。不管是逃的,还是追的,都是不管不顾,将拦在马前的人砍翻刺倒一冲而过。此处营盘是最平常的开前后两门那种,只开一门的营寨就是只能闭寨死守,而开两门,可以依寨野战。此时营寨后门也已经打开了,守门之人却已经逃散,就看见耶律大石几骑一冲而过,出寨越过壕沟,直奔向下一个营盘,而后面萧言张显几十骑,仍然是只落后几十步的模样,死死咬在后面
耶律大石几人已经换马,这个时候有足够马力和萧言张显他们的追骑周旋。转瞬之间,就已经奔临另外一处营寨,耶律大石不顾伤疲,在马背上坐得笔直,目光如电,迎着寨墙上众人的目光,提气大呼:“某耶律大石也,速来援某”
寨墙之上,那领军渠帅终于反应过来,同样深吸口气大呼:“大石林牙,俺来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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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夜一直厮杀到今晨的战事,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耶律大石董大郎甄六臣三人,绝不回身应战,只是用尽最后气力,向着一处又一处的营寨逃窜。每近一寨,耶律大石都大声呼喊求援。他伤口早就再度迸裂,鲜血满身。换做常人,早就支撑不住,而他的每一声呼喊,仍然中气十足,英雄气度不曾稍减。
眼前营寨,有的开门应援,有的闭门不纳。不开寨门的,耶律大石几人就高速绕过。开了寨门的,就换马继续逃向下一个营寨。后面萧言张显追骑不过几十,看看到底要多少营寨,才能将他们这点锐气耗光
而萧言张显等几十骑,就这样死死的咬住他们。有一寨破一寨,有一敌当前就踏过一敌。直到现在,已经连破十三处营寨追击骑士,人马都已经被血染红。萧言就在队伍当中,也曾经亲手挥剑杀敌。不过萧言高看了自己,除了马上运槊他不成,马上挥剑砍杀他同样不成。砍倒第一个敌人,就让剑柄挫伤了虎口,他可不知道马上砍步下,只用拖带,而不用发力砍杀。现在干脆弃了剑,空着一双手只是策马紧紧跟在队列当中。
复辽军中军老营左近的几十营盘,已经被完全搅动。被萧言他们踏破的营盘,混乱扰攘不用说,更有烟火升腾而起。营寨当中自相践踏,此刻还未曾平息。营寨之外露营的难民难军,四下奔走,哭喊之声连天。
但是在其他还未波及到的营盘,这个时候都拼命的在用旗号互相联系,已经渐渐有各处营盘分别出队,汇合在一起,集结出一支支有些力量的人马。整队列阵,准备作战。复辽军中军以辽东难民屯军为主,互相声气相通,比起左军右军,更象样子一些。虽然萧言所部,踏破他们军阵营盘,几乎不废什么气力,可是他们也没有混乱成左军那般模样,还能渐渐联络聚拢起来。
几个渠帅一碰头,他们多半是离得远,都是从前头营盘旗号当中得到点简略消息。传递这些讯息的营盘自己也是糊涂,已经完全弄不清楚昨夜对战两方,到底谁是自家人谁是敌人。现在就知道,中军老营的人马在追杀大石林牙往常知道中军老营人马精锐,却没想到凶悍若此,几十骑咬尾狂追,十几个渠帅想稍稍阻挡,结果全部都是营寨被踏破,失却对自家人马的掌控,这些凶神,杀破了十几个营盘,仍然死死的咬在大石林牙身后
大家都是得大石林牙而活,又是追随大石林牙起兵,不管眼前局势到底扑朔迷离到了何种程度,面临对手又凶悍到了何种程度,大家只有一个选择,救下大石林牙
眼前这支军马,汇聚了五个渠帅能战之兵,拼凑起千余步卒,七八十名骑士。总算列出一个有点样子的阵列。在几个渠帅压阵之下,缓缓向着旗号指向大石林牙逃来方向迎去。在四野各处,还有几支军马朝着这边汇合,都最少聚集起五六百能战之士的规模。几名渠帅心下都是忐忑,眼前阵容,总能当下那几十骑凶神了罢?总能救下大石林牙了罢?
直娘贼,援护下大石林牙之后,总得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大家伙儿到了现在,还是全然的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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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之下,这支千人队伍缓缓迎向旗号所指耶律大石逃来方向,沿途不断有各处营寨当中渠帅队伍加入,途中遇见各处汇聚的数百人马的大队,看见他们这里声势更壮,都自发的赶来汇合。
那几十追骑实在太过凶悍,闪电般连踏十三寨的景象让每个渠帅都心有余悸,只能靠着人多壮胆。复辽军中军算是略微知兵一些的,当初为燕北屯军的时候就是以兵法部勒麾下。这个时候都不敢强求速度而让阵列散乱,各方渠帅都勒着队伍,前行个百十步就下来重整队伍。
前方那些被破营寨一旦失却控制,就免不了自相践踏劫掠,一乱起来,放火也就是免不了的事情了,广袤原野当中,十几处火头已经高高低低的燃起,升腾起一股股的黑烟,他们前进方向正迎着风向,黑烟一阵阵的伴随着惊呼惨叫之声飘来。笼罩在队列四下,身处阵中的这些衣甲不全,兵刃破败的步卒,个个面面相觑。就是那些队形散乱,装备比步卒也好着有限,作为各处渠帅绝对主力心腹的骑军,也十几骑十几骑为一群,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胯下有些躁动的战马,一个个都是神色凝重。不少人还张望着后路,他们算是六条腿,比起两条腿的步军跑起来占便宜,要是来敌在踏破军阵,到时候抖开缰绳调头就走。
队伍已经汇聚到三千人上下,马军少说也有接近二百了。大队上空,飘扬着十几二十面各方渠帅的认旗,可军中却没有多少振作金戈之气,反倒是前进的速度不知不觉有些放慢。
突然之间,马蹄响动之声传来,一个个渠帅都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向前瞻看。列于最前排的步卒队列也有些散乱,有的人忍不住就朝后面缩,压在队列侧面的小头目倒转手中长矛,劈头盖脸的一个个打过去,骚乱之声一下就大了起来。还好一个渠帅眼尖,指着前面大声道:“是大石林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去,就看见眼前而来的是十几骑人马,当先一人,正是耶律大石。在他身后,除了董大郎和甄六臣之外,还有被踏破营盘的一些骑军。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舍死忘生的挡在萧言面前,为耶律大石他们争取逃脱时间的。不少营寨当中,门是开了,木桥是搭上了,可是渠帅往往上马率领心腹骑士,跟着耶律大石他们就跑,连面都不敢和背后那些凶神照一下。他们马上本事哪里比得上耶律大石他们,前后跟着他们逃跑的四五十骑,现在剩下的连十骑都不足。
耶律大石在马上浑身浴血,却仍然坐得笔直,目光如电的扫向来迎大队。似乎长长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高大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两下,却又勉力坐直,又加了一鞭,飞也似的驰向大队。在他身后的董大郎和甄六臣,现在也都精疲力竭,手中空空,背上插着箭杆,头盔打掉,发髻散乱,这个时候剽悍如他们,也只剩下抱着马脖子的气力。饶是这样,也比跟随的那七八骑强一些,看到大队来迎,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了,有的人在马背上晃了晃,干脆就摔了下来
看着耶律大石驰来,各处渠帅一叠连声的下令:“让开道路弓箭手射住阵脚,将大石林牙接应进来”
随着他们的号令,大队步卒乱纷纷的闪开一条道路。弓箭手从后面掩向两翼,搭箭于弓,做好发射准备。这些射士,手中复合角弓不到半数,不少人手中还是单体弓,加上只用少量铁打出的箭头,只怕厚一点的皮衣都射不透。
步卒调动之际,几十骑从阵中闪开道路涌出,忙不迭的迎向耶律大石,等奔到耶律大石近前,人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耶律大石此刻,几乎和一个血人仿佛身上未曾披甲,包着裹着,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伤口。尤其左肩上一处沉重,现在鲜血还在汩汩渗出。要是换做其他人,只怕流血都流死了人只有耶律大石,身负重创还亡命狂奔,一直挣扎到现在
迎着各家渠帅惊佩的目光,耶律大石脸色灰败,只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会晕去,却仍然强撑着不倒,摆手道:“不是叙话时候,赶紧入阵南人统帅萧言,还追在背后”
听到萧言之名,人人色变。一军败女真定燕云杀萧干,燕地当中,当真是不论瓶子罐子,但凡是有耳朵的都听过这位大宋萧宣赞的名字他如何能藏身在复辽军当中,还拼命追杀大石林牙?
一名渠帅讷讷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渠帅却不大在乎:“那萧言再厉害,不过几十骑,俺们这里有精锐三千,他如何敢上前?林牙,干脆俺们就一举擒了他”
耶律大石略略一扫眼前阵容,大石林牙统军有年,哪怕是大辽末世,也未曾统带过这等破铜烂铁。他摇摇头:“萧言豪杰也,他就在身后”
说罢也不理那个渠帅,策马就冲入阵中。董大郎和甄六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诸位渠帅和心腹骑士各各策马,忙不迭的跟上。这些渠帅还不住回头,想看看那克复燕京雄城,几乎以一人之力攻灭一国的南人萧言长什么模样,有的人却不以为然。萧言再厉害,不过几十骑,眼前三千大队,只怕他看着就回头了,哪里还敢上前?
远处淡淡的烟雾当中,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阵风吹过,将烟尘吹散一些,几乎是突然之间,几十骑披甲骑士,就出现在诸人的目光当中
这几十骑同样杀得浑身通红,每人都垂下了面甲。宋军轻骑和重骑一样,都有面甲。不过轻骑面甲五纹六饰,涂以颜色,各有狰狞神态。这是因为轻骑多用以哨探示敌,袭扰惊乱对手。这面甲装饰性超过防护性。而重骑面甲却几乎是一块生铁开出几条用以观察的细缝,冲阵之时,等闲狼牙雕翎,都难以射穿
此时此刻,这几十具狰狞面甲突然在尘烟当中显现,顿时惊得每个人都拼命给自己坐骑加鞭,一阵风也似的溜进了大阵当中,所有人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面甲是死物,这里渠帅,也有不少人临阵厮杀过。胆气不弱,可是这几十骑却是踏破了十几个营盘,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一直追到这里。浑身斑斑血迹映衬着狰狞面甲,人马吐出的粗气似乎都是红色,虽然只是区区几十骑列成一排,这气势却压过了面前三四千散乱军卒
不过虽然只瞥了一眼,这些渠帅还是看清楚了,这几十骑之前,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将领勒马而立,身形挺拔,虽然面孔白白的不象是一个厮杀汉,但是投射来的目光,却如冷电也似,让人不敢逼视毫无疑问,这就是以区区几千骑纵横于几万辽军,数千女真当中,底定燕云,杀了大辽末世双璧之一萧干,更将大家视之为天神的大石林牙追得有若丧家之犬,据说是文人出身的宋人北伐大军宣赞萧言
此人四百骑就敢冲动当日萧干数万大军军阵,大家拼凑出的这三千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当住他一击
诸人簇拥着萧干逃入军阵当中,各处头目发疯也似的拼命指挥队伍合拢,军阵前几排,一柄柄长矛如林一般竖起,弓箭手更紧张的拉满了弓,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在下一刻,这几十骑就踏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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