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本故事纯属虚构

沈晏清被送进了医院。

敲在他脑后的那一板砖力道不小,他闭着眼倒在程隐身上,额角淌血,就?算那样,紧紧箍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保镖们费了好大的力才把他的手掰开。程隐和?保镖们把他送往医院,一路上手脚发凉,心也颤颤慌得厉害。

沈晏清入院,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和?沈家人说,瞒是?瞒不住的,况且出了差错,谁都没法?交代?。

最先赶到的是?沈承国和?沈修文,沈晏清的父亲和?大伯不在家,大哥沈居业一时抽不开身,但都收到了消息,得了空应该会立刻赶来医院。

医生给沈晏清处理好伤口,沈家人到的时候沈晏清被推进了病房,沉沉阖着眼,还处在昏迷中。和?医生谈完话,沈承国让沈修文在病房里?盯着,把程隐叫到外边说话。

程隐满脸愧疚,这件事因她而起,沈晏清受伤亦是?因为她警惕不高被人拖走。

沈承国看了她一会,将她颓然苍白的脸色看在眼里?,眉一皱:“这点事就?把你?精神气?都打散了,嗯?”

她一顿,抬眸:“沈爷爷,我……”

他摆手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晏清的伤你?别往心里?去。被人咬了,哪有不去怪咬人的,反倒怪被咬的,是?不是?。”

程隐没想到沈承国反过来安慰她,“这件事……”

她不知道从哪说起,坐着的沈承国撑着拐杖,在地上扽了一下,“晏清办的事,我都知道。”

程隐抿了抿唇。

“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我早就?知道却一直不说。”

“我没有这么想……”

沈承国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叹了口气?:“老舒还活着的时候,我们的情分谁也越不过。我一直想,如果先走的是?我,我的儿子孙子不成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老舒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比我还更揪心。”

他手中的拐杖又重重在地上敲了敲,“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本想不助纣为虐也不落井下石,没想到舒家那帮人不仅不收手,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现在想想,我的恻隐何尝不是?另一种助纣为虐。”他怅然摇头,“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和?晏清,也对不起晏清他爸。”

“沈爷爷……”程隐想抬手,还是?忍住了。

“等晏清醒了,你?们放开手脚去做吧,其它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他摇了摇头,话说到此,起身朝病房走,幽幽又叹了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

沈晏清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医生说主要?是?脑震荡,等缓过来了,人自然就?会醒。沈承国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病房内料理杂事以及外头保证安全,样样都到位,沈家几?个为正事奔忙的也都抽时间特意来了医院一趟。

虽然沈承国安排了人,但待在病房时间最多的还是?程隐。病房里?大多时候都是?静悄悄的,她和?昏迷的沈晏清在一片寂静中默默相对。他还没怎么,她倒是?先瘦了些。

程隐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发呆就?是?一两个小时。回国之后一直觉得他烦,整个人比以前变了很多,有时候也会想从前清冷、少?言少?语对她没什么表情的沈晏清,然而现在他躺在那不说话安静了,她又觉得不是?滋味。

还好,沈晏清昏了两天,第三天下午终于睁开了眼。

程隐对上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愣了半晌,“蹭”得一下猛然站起。

他嘴唇有点干,说:“水。”

程隐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揽起他的头喂他喝下。喂完水,略有些忐忑地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医生说,脑震荡醒了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沈晏清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淡淡,让她莫名悬起了心。半晌,他握住她放在床沿的手,闭了闭眼,略带无奈道:“别闹。”

程隐紧绷的肩一松。

他捏了捏她的手:“你?怕我睁眼会忘了你??”没等她回答,他道,“要?是?忘了,我这一下不就?白挨了。”

人终于醒了,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程隐心里?的大石终于稳当落下,无声抒了口气?,这才有心情顺着他的话闲扯:“怎样才叫不白挨?”

“当然是?跟你?好好算清楚。”他脸上略白,带着些许病色,轻轻扯了扯唇角,“我估计你?下半辈子都得赔给我了。”

程隐撇了撇嘴,“知道你?沈总身价不一般。”说着,她站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他道:“我现在不想吃。”稍用了点力扯了扯她,“陪我躺一会儿。”

睡了两天还没睡够,程隐腹诽,到底还是?没有挣开他的手。

病床不大,两个人躺有些勉强,程隐枕着他的手臂侧躺在他怀里?,怕碰到他脑后的伤口,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

两人分享同一床被子,沈晏清给她掖好被角,说:“睡吧,我也再睡会。”

他的下巴抵在她额头,程隐嗅到他身上极淡极淡的熟悉的沐浴乳味道,还有若有似无的药味,心里?多少?有些酸,抿紧了唇。

没再说话,程隐这些天都没睡好,不多时便沉沉入梦。床小,沈晏清动了动,侧过身子来,和?她正面相拥,正好不必压到脑后的伤,反而更舒服。

睡了两个小时,沈晏清醒了,护士进来换药,程隐还在梦里?。门一开的刹那,他便微抬头,抬指抵在唇前示意别说话。

护士拿着药,开口说了一个字被堵在喉咙里?,瞧见床上两人相拥的姿势,略红了脸。

沈晏清小声说:“药先放下,等等再换。”

换他头上的绷带就?得叫醒程隐,沈晏清见她睡的香,知道她肯定没有休息好,私心想让她再多睡一会。

护士点点头,放下东西赶紧出去。关上病房门,一边朝工作岗位走,心一边跳得微快。

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之前她和?一帮同事还在猜天天守在病房里?的那位小姐和?床上的病人是?什么关系,现在人家都躺一个被窝抱一块了,是?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好歹花痴了几?天,想到刚刚沈晏清冲她做的噤声手势,男人眼里?清冷,一举一动全是?对怀中人的温柔小心,不禁又红了脸。

真是?,怎么好事都是?别人家的!

……

护士走后,第二个进病房的是?段则轩,沈晏清入院当天他来看过,这回并非程隐联系他,只是?来看看沈晏清情况有没有好转,没想到人竟然已经醒了。

迎头被沈晏清送了一个噤声眼神,段则轩看着床上抱在一块的两人,突然有点不知该不该进去。

他轻咳了声,轻手轻脚进去,拉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说话声不自觉小了很多:“你?们这是?……?”

沈晏清说:“她没休息好,让她睡一会。”

得,还想着来关心关心沈晏清,看来人家好得很。也是?,有程隐在,哪轮得到自己送温暖,他又不能给沈晏清抱。段则轩在心里?腹诽了一通,而后才说正事:“舒家这两天没动静。”

沈晏清受伤入院,几?乎将矛盾推到了明?面上,原本他是?不知道沈晏清私下的动作,这回他们两家把矛头亮出来,想不知道也难了。

听段则轩提起舒家,沈晏清眼神冷了几?分。

“不过我猜他们应该要?有动作了。”段则轩道,“鱼死?网破失败,只能溜之大吉,我派人盯住了他们,绝不会让他们跑了。”

沈晏清道了声谢,段则轩说:“嗨,跟我客气?什么。”挑了挑眉,“反正我跟舒哲那孙子早就?撕破脸皮,我可没那不打落水狗的风度,这时候不打等什么时候打?”

谈了些外头的事,段则轩目光回到眼前:“程隐睡得这么沉?看来是?真没休息好。”他们聊了这半天她都没醒。

“嗯。”

见沈晏清视线落到程隐身上明?显变柔和?,段则轩一时玩笑心起,勾着唇角调侃:“你?可悠着点,伤到头,不适合激烈运动。”

沈晏清抬眸扫他。

段则轩笑得欢:“行行行我不在这打扰你?们。先走了,等你?出院再聊。”说完,他很识相地利落走人。

段则轩走后,程隐终于睡醒。一看天都快黑了,她顾不上别的,赶紧下床出去给沈家人打电话。

沈晏清两天没吃东西,她睡了一下午,他又饿了一下午,热粥送来后,程隐亲自过手,一勺勺喂他。

吃完粥,程隐回公寓给他拿换洗衣物,有沈承国的人跟着,直接跟上楼进屋守在她卧室门口,巷子里?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她离开病房没多久,病房里?就?来了个客。

容辛施施然进门,一见他,沈晏清的脸就?冷了几?分。外面的保镖不知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往里?放。

沈晏清直接道:“程隐不在。”

“我知道。”容辛淡笑,“我是?来看你?的。”

沈晏清皮笑肉不笑扯了嘴角。

容辛道:“沈先生好得很快嘛。”

“没死?,让容先生失望了。”

没对沈晏清夹枪带棒的话作何反应,容辛径自坐下,说:“程隐在病房里?守了好几?天,我知道她情绪不高,这几?天没有打扰她。过些时候舒家的事情差不多就?了了,我也该回去……”

“一路顺风,不送。”

容辛笑了笑:“程隐帮我打理工作打理了五年?,没有她我怕是?也不习惯。等舒家的事了结,我就?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沈晏清眸色霎时冷下来,脸沉得几?欲和?锅灰媲美?:“你?未免太高估自己。”

“我没说她一定会跟我走。”容辛挑眉。气?氛霎时降到冰点,默然对峙了几?秒,容辛看着沈晏清道,“不知沈先生知不知道,程隐受过伤的事。”

沈晏清正要?开口,被容辛打断:“我说的不是?胃病。”

见他微怔的神色,容辛知道他肯定不清楚,没遮掩,直接道:“程隐替我挡过一枪,不巧正好在腹部。当时命救回来了,但是?留下了伤。”

“所?以……?”

“医生说她不宜怀孕,否则有子宫破裂的危险。”

沈晏清不知他意欲何为,堤防得很:“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明?什么?”

“程隐这个人,心思太重,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对很多事情都很敏感。”容辛略怅然,“她不愿意欠别人的,她肯对我敞开心扉,也是?因为她救了我一命。我对她有恩,她对我有恩,有来有往谁都不欠谁。”

“不想欠别人,不想拖累别人,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容辛直直看向沈晏清,“她的身体能不能转好,能不能生育,医生也不知道。”

沈晏清知道容辛说的都没错。程隐不想欠别人,哪怕是?秦皎。所?以才会因为连累了秦皎而揪心这么多年?,势要?和?舒家杠到底。而如今她若是?真的不能生育……就?算她能放下过去和?他重头来过,大概也会生出不想“连累”他的心情。

容辛的一番话让沈晏清思绪纷繁:“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知道了尚且能想想办法?,不知道的话,等程隐因为不想“连累”他而连个机会都不给他,他怕是?也不会知道程隐为何放弃。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非常令人讨厌。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错过了才来后悔,仿佛活在这世上只要?会后悔就?行。”容辛含着笑,微弯的眼里?渗出的光芒却冷冷沉沉毫无温度,“在我看来,像沈先生你?这种人,就?应该多受点苦。”

有的人就?是?如此,不珍惜该珍惜的,偏要?等到无可挽救的时候才追悔莫及,而其他很多人,却连珍惜的机会都没有。

容辛顿了一顿,掩了眼里?的光,笑容恢复一贯温和?,对沈晏清道:“你?过得好不好与我无关,可我还是?希望……程隐能过得好。”

不再多言,容辛站起身,转身前怡然扔下话:“我走的时候会问问程隐要?不要?跟我走,她如果不走,我绝不会拿这五年?的情分强迫她。还有段时间,能不能留住她那就?是?你?的事了。”

“祝沈先生早日痊愈——”

如同来时那样,他笑吟吟,施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