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云抬起眼睫,缓缓开口道:“只是在县城里读过几年书。”
言外之意,便是没有跟谁笼统地学过。
萧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眼,指腹轻轻摩挲着略微粗砺的纸张,话锋一转道:“谈对象了吗?”
这话一出,林爱云手中一直稳如泰山的笔锋终于歪了,她唇角抽了抽,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无赖,但没想到萧城这家伙会这么的开门见山,以及不要脸。
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姑娘家有没有谈对象的?这简直……纯纯流氓行为。
心里这么想,但她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萧城乐了,翘着嘴角,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带着丝丝恶劣,磁性的闷笑声从喉咙间溢出,他撑在案桌前,长臂环住像是要将她拥入怀中。
“我也没有。”
当然没有,这个时候萧城忙着搞事业,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谈对象。
这些事情,林爱云心知肚明。
她假装诧异地抬起头,迎上了他目光灼灼的视线,歪头浅笑道:“萧先生看起来……”
尾音停顿,成功勾起了萧城的好奇心,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她却抿唇不再开口了。
“我看起来如何?”萧城开口追问,可是她显然是存心不想让他如愿,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还想再问,可是这时刘成章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人靠得过近,怔愣了一下,才提醒道:“萧先生,药浴准备好了。”
“嗯。”萧城直起身子,扬着的唇角意味不明:“林小姐是个有趣的人。”
话音刚落,人跟在刘成章后面走向浴房。
林爱云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指骨托住下巴,喃喃道:“有趣的人?”
兰溪县北面有几座山全种着枇杷树,每到春夏都有吃不完的美味,枇杷味道甜美,润肺止咳,用井水将表面的泥巴和杂枝清洗干净,再一个个剥掉表皮,露出里面光滑水嫩的奶黄色果肉。
入口细腻,汁/水丰富,口感甜美,酸酸甜甜最是开胃。
林爱云坐在院子里和刘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手边的碗里已经剥好了大半枇杷,个头大,看着就好吃。
听着不远处浴房里时不时传出的水声,林爱云指尖动作未停,语气平缓:“萧先生用来药浴的药粉是我平时磨的那些吗?”
“嗯,是啊。”刘惠颔首点头,嘴里含着枇杷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闻言,林爱云回想了一下所用的药材,眉头微蹙,虽说种类繁多,但是它们全都有类似的功效,那就是补气安神,养心益智,改善睡眠。
萧城睡不好?可什么样的失眠竟严重到需要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寻医?
“爱云?爱云!”
“啊?”刘惠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这时她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抹身影,他面容冷冽,卓然而立,整个人仿佛置身在自家后院般安然自若。
他低垂着头站在她面前,阳光融进枝叶间,给他狭长深邃的眼眸染上一层温柔润泽,中和了些许狠厉和锋芒。
黑色衬衣贴合住皮肤,勾勒出完美的身躯,宽肩窄腰,无不吸引人。
额前漆黑的碎发还沾着点点水珠,眼尾向下,似乎有些困倦,模糊了与生俱来的攻击性,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林爱云捏紧手中握着的枇杷树枝,她口口声声说这一世要弥补萧城对自己的好,结果却粗心大意到连他身体出现问题都没有关心到,明明那么明显……
“想什么呢?”萧城弯下腰,从她手中将那颗快被捏烂的枇杷解救出来,随后塞进了嘴里,颊边鼓起,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多了股人气儿。
“在想这枇杷好吃吗?”林爱云扬了扬手中的枇杷枝。
萧城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道:“好吃,很甜。”
说完,转身从走廊里搬出一张躺椅,直接大咧咧地放在林爱云旁边,半躺了上去,时不时抓一颗碗里面的枇杷扔嘴里,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我去帮我爹清理一下浴房。”刘惠压低声音,看了一眼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面的萧城,对林爱云交代道:“萧先生要什么,直接给他就是了,不用问我。”
“好。”林爱云点头,目送刘惠离开,随后将视线转到萧城身上,抿了抿唇:“萧先生要喝水吗?”
“不用,吃这个就挺好。”说话间,没半会儿功夫,林爱云刚才辛辛苦苦剥好的枇杷已经没了大半,她无奈勾唇,刚想继续坐下剥,就看到面前多了一颗饱满的枇杷。
修长笔直的手指,尖处弧度微向内收,弯出一个月牙的轮廓,修剪整齐的甲床泛着透明光泽,顺着布满青筋的强壮手臂朝上看去,对上一双注视她良久的黑色眼眸。
“你也尝尝。”
“……”
见她不吭声,也不接过去,萧城浓眉一挑,以为她是害怕被刘家人责骂吃主人家东西了,于是出声解释道:“老子花钱买的,你尽管吃,没人会怪你。”
听见这话,林爱云噗呲一笑,清冷的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像是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荡漾开欢快的波纹,好听的柔柔笑声似一串银铃在风中飘扬,余音袅袅。
见状,萧城长睫颤了颤,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真是见鬼了。
“笑屁笑,给老子吃。”他耐心耗尽,长手一伸,直接将枇杷塞进她的嘴里,指腹擦过柔软的唇瓣,染上一丝香气。
那颗枇杷个头很大,猝不及防被塞进来,差点呛到她,林爱云捂着唇勉强才把枇杷给吃下去,眼眶生理性泛红,在凝脂雪肤上透出薄薄胭脂色,几滴泪珠挂在睫毛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感。
萧城呼吸骤然一滞,脑海中想起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心头莫名躁动。
“是很好吃,谢谢萧先生。”软糯糯的一句“萧先生”落入耳中,令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好吃就多吃一点儿。”
林爱云眼尖,瞥见他耳际那抹薄红,嘴角上扬,故意掐着嗓子娇滴滴道:“嗯,多亏了您,才有这么美味的枇杷吃。”
这话一出,先不管萧城怎么想,她都快把自己给恶心吐了,但是显然萧城很是受用,半躺在竹椅上,长腿翘成二郎腿,眼眸眯起,里面浮现的笑意,暧昧非常。
“这个拿去涂。”他随手将一个小盒子扔过来,在空中形成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精准无误地落到她的怀里。
或许是看出林爱云的不解,萧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瞬间明白过来。
就破了一点儿皮,今天早上她换衣服的时候专门看了一眼,不认真看根本都瞧不见伤口在哪儿,完全用不着涂药,但没想到萧城居然将其放到了心上,还专门给她带了药。
这玻璃瓶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爱云没有道谢,因为烫伤本来就是萧城突然抓住她才造成的,而依照他的脾气,道歉?呵呵,想都别想,至少刚认识的时候,别想。
能给她带药过来,已经算是变相的道歉了。
她也不会跟萧城客气,直接大大方方将药瓶收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继续剥着枇杷。
清风徐徐,不多时,身边传来沉稳平缓的呼吸,竟是萧城平躺在竹椅上睡着了,他的脸庞隐没在树荫间,眉目舒展,是难得的平和。
怕扰了他好不容易的清梦,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萧城,萧城,萧城……”
一片昏暗的黑色空间,虚幻的声音渐渐化为实体,熟悉的祖宅里,他窝在后院的石凳上,手里剥着荔枝,视线却全然没有落在指尖,而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不远处。
在那里站着一位正在执笔写字的女人,身穿素雅长衫,姿势认真,却不难通过她时不时停顿的动作和飘忽的眼神看出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今天写几个字了?”
“在写了。”
她那副神情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神色淡淡,似乎听进去了,又好像是打定主意非要与他阳奉阴违。
见状,他无奈起身,拿手帕擦了擦手,端着满满一碗荔枝走向她,拿过来后,又偏偏放得离她极远,是绝对不可能伸手就够得着的距离。
“说过几次,要手腕用力。”他在桌上铺开一张大纸,用镇尺压住,左手撸起右手的袖子,右手拿起一枝毛笔,蘸了一下砚台里的黑墨。
龙飞凤舞,恣意泼洒,不多时,一行飘逸灵秀又不失刚劲的字呈现在纸上。
看着他轻轻松松写出这么漂亮的字,她似乎有些泄气,视线也从白软的可口荔枝身上收回,开始耍赖:“我学不会,不可能学会。”
“不喜欢就不学了。”他倒也是爽快,直接应了下来。
“……”反倒是她被激起了胜负欲,咬牙道:“不行,交了那么多钱怎么能说不学就不学了。”
他挑眉,明显是在问:那你想怎么样?
“你教我好不好?”
“好。”
或许是早就想要这么干了,他搂住她的腰,将人拉进怀里,粗壮的胳膊牢牢控制住她的身体,炙热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大手握住小手,轻轻落在空白的纸上,一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字写得七扭八拐的,后来渐渐收敛心神,才像个样子。
字如其人,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张扬跋扈,丝毫不受束缚。
可是美人在怀,才写了没一会儿,他就动起了歪心思。
“想吃荔枝吗?”
“嗯?”
“我喂你。”
后来,荔枝的酸甜,铺满了整张白纸。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城:“啊,老婆剥的枇杷就是甜啊。”
林爱云:“以前都是你伺候我,这次便宜你了。”
萧城:“嘿嘿,谢谢老婆,那你想我下次怎么伺候啊?怎么都行哦。”
林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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