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特丽斯蹑手蹑脚走过下层大堂的红地毯朝金库走去。她反复察看安保岗。监视器关了。没人在监视,今晚没人。她紧紧把住肩上的大提包,手里紧攥着沉重的钥匙圈。钥匙上沾着马科斯的鲜血;它们在她手上留下了愤怒的红色印迹。比阿特丽斯心里慌张极了。
金库走廊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她惊呆在路上。
“我一点也不在乎,泰迪!”一个男人吼叫,“她跑掉了。”
声音越来越响。比阿特丽斯转过身,急忙悄悄地穿过地毯远离声音。
“我们会找到她的。她不可能走远。只要集中注意力,行吗?”
比阿特丽斯掀开一个红色门帘钻了进去。当她猫腰躲进隔间的门帘后面时,那些声音继续往前进入下层大堂。
“你知道吗,你让我们陷入了大麻烦了?市政厅已经在密切监视我,联邦调查局正在请求颁发搜捕令。就在三小时前,克利夫兰城破产了,我们是公众的头号敌人。在晨报上街销售之前,我们必须现在就把保管箱里的东西取出来!”
“我们别仓促行事。”
比阿特丽斯缩进门帘的皱褶之中,偷听的时候,只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够了,我不想再捉迷藏了,泰迪!把钥匙给我。”
“别说傻话!我没有钥匙。”
“你什么意思,你没有钥匙?”
“你说呢,难道我把钥匙装在口袋里四处乱走?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
“你带不带钥匙管我屁事。我们必须今晚把钱弄走。我们正在被调查,我的天哪!金库即将被查封。我们怎么向投资人交代?我们想出拥有这些财产的巧妙新策略啦?那种方法行不通的。万能钥匙到哪里去了?”
“转移这些财产还没得到授权呢。”
“你消息不灵通了吧,泰迪!董事会想要转移。”
“转移?转移到哪里去?把它们放到哪里去?他们想把他们的财产放到哪里以确保安全并免税?他们家的床垫里?”
“这不再用你操心了。”
“什么不用我操心!没有我你甚至连账目也分不清。你真的以为我只在瓦克尔利先生名下或者你名下或者我名下存了数千万,任何一个持有搜查令的警察也许一查就能查到?储存的财物早已分散啦。”
“你的意思是,你把它们存放在假名底下?你真的认为那样可以迷惑联邦调查局的人?用一些假名字?”
“谁说名字是假的?”
“它们属于活跃的客户?天哪,你的胆子也太大啦,泰迪!你有什么办法防止被借用名字的人提取财物呢,哈?只要有一个老太想来欣赏她的硬币收藏,我们就完啦!”
“耐住性子吧!这些人大多数都已死去或者甚至不知道他们有个保管箱。多年来,那个笨蛋汤普森一直在为我提供死箱子。这是我们之间小小默契的一部分,所以我不在意他行为失检。”
“行为失检?那就是你对最近那谋杀案的称呼?”
“你不读报吗?那是汽车肇事逃逸,而且是他妈的四年前的事情了。不可改变的既成事实。”
比阿特丽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杀人。朗达·惠特莫尔是被谋杀的。
传来一声响亮的叹息。“这整个阴谋就像你本人,泰迪——太危险了。你说这会很容易。你向城里最有财有势的家族兜售了一个合法的高收益的投资项目。当然,对这样一个好得令人难以置信、难以合法的项目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你真的认为他们现在会让你把他们拖进泥潭?这些钱不值得冒这个险。”
“什么钱得来不用冒点险?这是肮脏的生意,吉姆!”
“好吧,只是事情变得太肮脏了。现在你那个荡妇马科欣正在制造麻烦。上周你那个酒鬼儿子在金库里被人赃并获。这些钱并不安全。”
“别管兰迪。我会处置他的。”
“就像你处置投资那样?”
“我们需要保护我们的利益,该死!联邦调查局进驻时,我们必须开始做一些调整。”
“谁授权进行这些调整的?”
“当黄金市场开始交易时,我们必须介入。当尼克松开始印钞票时,他把我们大家都耍了,你是知道这事的。随着通货膨胀,我们的现金资产会越来越缩水。我们必须购入商品。”泰迪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不稳定。
“你真的认为你能开始储备黄金,而别人不会发觉?”吉姆问,“我市里的线人告诉我联邦调查局还在银行内部安插了人。”
“他们永远无法立案!这件事做得非常严谨,他们甚至无法获得搜查令。”
“他们正在监视比尔。他会与他们达成交易的。”
“比尔容易对付。”泰迪驳斥说。
“什么,你认为河里有地方可以再添一个?你应该为此事担心才对,泰迪。我正在失去耐心。现在你把我需要的钥匙给我!”
“否则你打算怎么办?用你的钢笔打死我?我告诉你,我没有钥匙。”
“如果你没有钥匙,谁有?”
比阿特丽斯离他们不到二十英尺,她抑制住自己的惊恐。
“对,请你告诉我们,泰迪。谁有钥匙?”此时另一个声音参与进来。很奇怪,这声音很熟悉。
“卡米歇尔,你怎么才来?”
比阿特丽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辨认出这个来自“戏剧酒吧”的声音,它是那个和善的酒吧老板,最容易对马科斯动真情。她疑惑地透过门帘窥视。
“你不至于把卡弗利家族的人也拖进来吧,吉姆?!我们要有所控制呀。”泰迪不自然地哈哈大笑。
托尼说过卡弗利家族与西西里仍有联系。马科斯把他们称作歹徒。比阿特丽斯意识到,卡米歇尔是这帮歹徒的成员之一,她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喘息的声音。
“他们是银行拥有最大利益的客户之一,泰迪,这你是知道的,”吉姆叹了口气说,“你大祸临头啦。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向联邦调查局告密,我建议你还是配合。”
卡米歇尔掏出一把枪。当他把枪对准泰迪时,比阿特丽斯听见“咔哒”一下铁器的声音。
“嗨,别忙,卡米歇尔!吉姆,我们是二十年的朋友了。你不会当真吧!转移记录都是编码的。没有我,你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现在我也没法控制了。如果你配合,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家庭。”
“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泰迪高声喊叫,“我们需要去追踪那个婊子!”
“现在她还有什么要紧的?”
“首先她是知道如何使用那些该死钥匙的仅存之人。使用钥匙是有某种体系的。”
“这到底是谁的过错?”吉姆问,“如果你那酒鬼儿子不是随心所欲,那个服务台接待员,雪莉,或者不管她叫什么名字,本来会配合的。”
“你不能证明兰迪与那件事有任何牵连,”泰迪抗议说,“雪莉也许刚离开城市。她周一也许会回来上班的。”
比阿特丽斯心头一沉。雪莉,贵重物品保险部职员,多丽丝的朋友,失踪或死了。兰迪也许已经把她给杀了。她退出门帘,跪倒在地。
“让我看看是否能把这件事说清楚了:你是否在告诉我,你把五千多万美元藏匿在那个金库里,而你甚至不知道如何打开它?”卡米歇尔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该死的银行家。什么事都不想自己动手。你有没有曾经想过帮手会变聪明的?”
“够啦,卡米歇尔,”吉姆边说边朝酒吧老板举起一只手,“如果某个秘书能够琢磨出其中的奥秘,那我们会有办法对付的。你还有什么其他事告诉我们,泰迪?”
“如果要我说,那就是怎样才能阻止你扣动那个扳机,哈?我想与阿利斯泰尔谈谈。”
“你认为是谁派我们来的?”吉姆叹息道,“卡米歇尔,请吧?”
一声低沉的喊叫声,然后好几下沉重的嘭嘭声,随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比阿特丽斯继续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帘后面,呆呆地望着黑暗。银行家们为克利夫兰最富裕的家族在贵重物品保管箱里藏匿黄金。泰迪说多年来比尔一直在向他提供死保管箱。毫无疑问,多丽丝和比尔盗窃了那些死箱子。朗达·惠特莫尔的名字在多丽丝的日志里出现之后,提取钱财变得越发频繁。自朗达在银行露面之日起,比尔看上去就像见了鬼似的——这是马科斯说的。最后,他被当场捉住,但是泰迪不仅没把他和多丽丝移交当局,反而把这看作一个机遇。
她为兰迪整理的那些文件上的怪异密码突然有了含义。它们一定是记录银行藏匿数百万美元地点的文件。吉姆要把钱取出来,卡弗利家族也是这种想法。不知怎的,歹徒们卷入了银行的交易,卡米歇尔为这些歹徒效劳。当酒吧老板只是一种掩护。比阿特丽斯根本不了解他;但是,她意识到,托尼和马科斯对他很熟悉,托尼是个警察;首先是他告诉了她有关卡弗利家族的事情。他一定了解这些事情。卡米歇尔在酒吧偷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在她的脑海里重现——她与托尼的交谈:在银行里四处窥探、被盗的贵重物品保管箱、遗失的万能钥匙等等。也许托尼希望卡米歇尔听见。那老头用枪指着泰迪的脑袋。也许如果法律强制执行失败,卡弗利家族就会把银行搞垮。
没有一个人,甚至托尼也不,怀疑她和马科斯除了逃跑别无他择。马科斯是对的。他们都低估了她们这样的女人。
比阿特丽斯手里拿着钥匙从门帘后面走出来,悄悄地朝金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