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特丽斯拖着沉重的箱子在雪地里一路走到医院。下班后她进出医院,经常看见病人家属睡在候诊室里。她拿定主意这里是她栖身过夜的最好处所。她走进重症监护室,姨妈已经在那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不过,她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她将箱子藏在身后走进了姨妈的病房,护士没有抬头张望。比阿特丽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给病人放置个人物品的小壁橱。她将箱子塞进橱里,硬是把门关上。就这样凑合着过夜吧。
她瘫倒在姨妈枕边坚硬的塑料椅子里,将头枕着床沿。
“有人破门进了你的公寓。”她在黑暗中轻声地说。
她对多丽丝坦白了一切,希望这惊人的消息或许能唤醒她。公寓、文件、钥匙、丢失的财富、马科斯逃亡墨西哥——比阿特丽斯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了姨妈。这女人没有动静。
大约凌晨一点,一种响亮的嘟嘟声唤醒了比阿特丽斯。这警报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抓住多丽丝的手。氧气依然呼呼地通过管子进出多丽丝的嘴巴。她干瘪的胸膛依然在一起一伏。护士飘然来到病房,她关掉了警报器,换了悬挂在她姨妈肩膀上方钩子上的那袋盐水。
“小姐,对不起。探视时间已经结束。”护士用责怪的声音说,比阿特丽斯已经习惯了医院的这种说话腔调。
比阿特丽斯乘坐电梯下楼至大堂,那里一个老头在椅子里打鼾。她蜷缩着躺在一条长凳上,用她的手提包当作枕头。夜里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睁着一只眼睛躺着。早晨五点过后的某个时刻,她放弃了警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至两小时后医生护士换班。
整个周末,比阿特丽斯都偷偷躲在医院里。她在自助餐馆里就餐,在公共厕所里洗手洗脸,哪里能睡觉就睡在哪里。四周是一片模糊的白织荧光灯和放低嗓门的声音。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多丽丝的身边,努力琢磨下一步该做什么。终于,她在椅子里睡着了,实在是太疲劳了,她无法理清自己的思路。
星期天下午,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纪稍大的男士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唤醒。“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嗯?”比阿特丽斯昏昏欲睡地回答。
“我是麦卡弗蒂医生。我是你姨妈的主治医师。有些医护人员反映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你有其他亲属吗?”
“亲属?”比阿特丽斯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那位护士有关与儿童服务部联系的说法在她耳边响起。“噢,有的。我姨夫。我相信你见过他?”
“是的,不过,他现在与你一起在这里?”
“不,他……有时周末也工作。他叫我陪伴多丽丝。”
“我明白了。”医生说完点点头。他查看了多丽丝床尾的表格,然后转身离去。医生的关心也只是提了两个问题,比阿特丽斯放心了。她决定冒险提一个她自己的问题。
“她……会好吗?”
“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我建议你与姨夫谈谈这个问题,小姐。”
医生一离开病房,比阿特丽斯一跃而起,从床尾抓起病情记录表。她浏览了表格,拼命想寻找姨妈病情的某种线索。她弄不懂所有那些数字、首字母和钩形符号。只有一个信息比较明显。表格底部用鲜艳的红墨水潦草地写着很大的几个字母:“DNR”。她一遍一遍地识读这几个字母,但不知道它们会是什么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