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珍移近了一步,向地上那个人看去。
那人已经死去,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在那人的背上,有两个子弹穿出去的小孔,但是小孔四周围却并没有血渍。穆秀珍知道那两个小孔,是自已刚才两枪的结果。
但是那两枪却绝不是那人致死的原因!
当两枚子弹穿过他的身子而射向别处的时候,那个人早巳死了!穆秀珍呆了半晌,才俯身将那个人的身子,翻了过来。
那人的死相,十分难看,他双睛怒凸,舌头半伸着,他是窒息而死的,而他的颈上,留有十分深的绳印,他是被勒死的!
穆秀珍再向房中看去,房中的陈设十分简单,当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扇窗子半开着。穆秀珍跨过了死者,进入房中,她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看,看到就在窗外,便有一条水喉管,直通到地下,而要沿着那条水喉管爬下去,应不是难事。
沿着那条水喉管爬下去之后,是博物院后面的一条小巷,只不过六七呎宽,十分阴暗,一面通向大路,一面却是通向一扇紧闭着的门。
那紧闭着的门,是属于一堵高墙的。而高墙里面,树木婆娑,似乎是一幢古老的花园洋房,并不是属于博物院的。
穆秀珍略看了一看,便转过身来。
这时候,枪声已将博物院的职员引来了,几个胆子大的已冲了上来,但是都没有人敢接近那具尸体,因为那人的死相,十分可怖。
那个胆小的警员,正在向围在他边的人叙述他看到那聋哑人推门向外张望一事,听得人毛发直竖,面色青白,穆秀珍大踏步来到那警员面前,道:“你还不去向总部报告么?”那警员连声答应,冲向二楼的办公室中,去打电话去了。
“那是什么人?”穆秀珍向博物院中的职员查问。
“他是档案室的管理员。”一个人声音发抖,“早上我还着见过他的……想不到……那聋哑人竟然这样猛鬼……我……要回家了!”
那几个职员,争先恐后地向楼下跑去。
在那样的情形下,穆秀珍的心中,也不禁陡地感到了一股寒意,她也匆勿地走到了二楼。这时,博物院中的职员,如同大难临头一样,群集在办公室中,人人都准备离开博物院。就在这时候,张院长推门走了进来,大声道:“什么事?”
“张院长,又有凶案发生了。”穆秀珍首先回答。
“档案室的朱诚被杀了,”有人补充,“他是被……聋哑人的鬼魂用绳子勒死的,留守三楼的警员亲眼看到的,院长,我们……”
“胡说,”张院长严正地驳斥,“你们竟信鬼么?”
“不由你不信啊!”有人叫着。
“各位,”穆秀珍跳上了一张椅子,“我相信我已找到了凶手逃匿的去路,警方人员就要来了,我去找那个凶手!”
她没头没脑讲了几句,就向外奔了出去。
没有人跟着她,也没有人问她是到什么地方去的。是以当她离开之后,不到五分钟,高翔飞车赶到的时候,知道凶案又是穆秀珍首先发现的,但是问起穆秀珍的下落,却是没有人知道,博物院职员只知道她去“追凶手”,却不知她到什么地方去“追凶手”了。
高翔心知事情十分不寻常,他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作了一个简略的了解,负责侦察谋杀案的探员也到了,高翔便离开了博物院。
高翔不知穆秀珍在什么地方,但是木兰花又回到了那幢古老大屋,他却是知道的。这时,他只觉得博物院中发生的事情,越来越不平常,越来越是神秘,简直是一团不可解的谜,博物院的职员何故会一个接一个地死亡,谷老爷子、柯一梦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都是难以解开的谜团。
而那姓谷的老者,也处处透着神秘。
木兰花单独去找他,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高翔响着了电单车上的警号,闯过了十来个红灯,用最短的时间,来到了那幢古老大屋的面前,身子一纵,便翻墙跳了进去。
可是他才一翻越进去,便听得一阵猛烈的狗吠声。
高翔一听得那一阵狗吠,便知道那是极其凶猛的俄罗斯狼狗所发出来的。他陡地转过身来,弯下腰,准备挡击狼狗的突然扑击。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后,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不错,在他的面前,有着凶猛的俄罗斯狼狗,而且,不是一头,而是两头。
但是两头狗却都是蹲在地上。
在两头狗的当中,站着一个人,那人双手按在狗脖子上的项圈上,狼狗还在凶恶地吠着,但是身子却是一动也不动。
那个人是柯一梦,他十分有礼貌地问道:“什么时候起,警方人员可以随便翻墙进入市民的住宅的,高先生,你的行动越规了。”
“哼,”高翔向前走出了一步,“你曾经非法拘留人,我可以立即逮捕你的。木兰花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见她。”
柯一梦慢慢地用手抚摸着两头狼狗的鬃毛,道:“高先坐,我看你还是快一点离开这里的好,要不然就不怎么方便了。我们不是犯罪者,为什么你不去找罪犯的麻烦,而专来注意我们呢?高先生,你的的确确,是应该相信我们的。”
高翔注视着那两头大狼狗,他冷冷地道:“相信你们?那么,博物院另一个职员,又被你们杀死了,这又怎么说?”
“什么?”柯一梦皱起了双眉,像是他所听到的是无稽的消息一样。
“你们又杀了人!”高翔大声叫。
他一面说一面已取出警笛,用力地吹了起来。
在他和木兰花分手之后,他已经吩咐过一位警官带着警员守在附近的了,这时警笛响起,转眼之间,四面八方全是警笛声,而从铁门中看出去,已可以看到有警员向前奔来了,高翔猛地一伸手,按住了柯一梦的肩头,道:“你被捕了!”
柯一梦的肩头一缩,高翔按住了他肩头的手,突然被他溜脱,高翔身形揉进,一挥手,刁住了柯一梦的右手手腕。
他正准备一抖手,将柯一梦的身子整个抖了起来之际,柯一梦的动作,却比他还快,左掌猛地劈了下来,正劈在高翔的小臂弯上。
高翔的右臂一阵剧痛,身子便不由自主弯了下来。
而柯一梦也趁此机会,身子向后退去。
他一面后退,一面口中发出尖锐的啸声,那两头凶猛的俄罗斯狼狗,一听了柯一梦的口啸声,突然发力,向高翔扑了过去。
高翔连忙双手抱住了头,倒地便滚,一面滚,一面双足狠狠地踢出,将两头狼狗踢得打了一个滚,然而他的裤脚却已被狗爪撕烂了。
这时候,已有警员翻过了围墙和铁门。
高翔一翻身跃了起来,已拨了手枪在手中,那时,柯一梦刚抢进了大厅中,他又是一声尖啸,那两头俄罗斯狼狗,突然转身便跑,沿着屋旁的小巷,跑得看不见了,高翔身形一矮,攀动了枪机。
“砰!”“砰!”“砰!”他连放了三枪。
当他放第一枪的时候,柯一梦的身形一矮,便已跌进了大厅之中。由于那古老大屋的大厅中光线十分暗淡,是以高翔并看不到柯一梦跌进了大厅之后的情形,他甚至无法知道柯一梦是中了枪之后跌进去的,还是跃进了大厅以躲避枪击的。
但有一件事,高翔却是能够肯定的。
那便是他第二、第三枪,绝未能射中柯一梦。
高翔身子一滚,滚到了一只大花缸旁边,隐起身子来,已经翻墙进了花园的警员,也纷纷地找掩蔽物,躲了起来。
但是,自柯一梦进了大厅之后,大厅中却静得出奇。
高翔大声叫道:“你们已被包围了!快将手放在头上,走出来投降,切勿顽抗!”他连续地叫了三四遍,屋中仍然没有反应。
高翔猛地向前窜出去,用肩头撞开了门,进了大厅,由于突如其来的一黑,他进大厅的那一瞬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是以,他盲目的放出了两枪,在一张椅子后蹲了下来。
他发出了两枪之后,已经可以审视大厅中的情形了。他立即发现,自己发这两枪是多余的,因为大厅中根本没有人!
高翔站了起来,五六个警员也已一涌而入,他们迅速地搜遍了每一间房间,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再由高翔带领,向楼上进攻。
当他们来到二楼时,二楼也没有人。
就在这时候,楼下大厅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警员拿起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了一个十分有教养的声音,道:“请高主任听电话。”那警员有礼貌地道:“请你等一等。”
当高翔听说有他的电话之际,他心中着实疑惑了一阵,然而当他一拿起电话之际,他只从一下“喂”中,便认出了那是柯一梦的声音。
“高先生,你错了,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你硬要和我们找麻烦,我们若是被你逼急了,那也只好和你来周旋一番了。”
“兰花呢?”高翔只是简单地问。
高翔虽然未曾亲眼看到木兰花再度进入这间屋子,但是木兰花是到这里来了,这却是他能够肯定的事,而如今,木兰花并不在这里。
柯一梦并不回答高翔的问题,立即收了线。
“通知所有的警岗,”高翔转过身来,下着命令:“留意一个四十岁左右,行动斯文,可能牵着两只狼狗的中年人,他可能就在这附近!”
“是!”那警官答应一声,他返身奔出了屋子,用警车上的无线电话,去转达高翔的命令,高翔又拨了木兰花家中的电话,电话铃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来听,那证明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都不在家中。高翔将电话交给了一个警员。
他吩咐那警员一直听着,一有人来听电话,便立即将电话交给他。然后,他带着其余的警员,对这幢古老大屋展开了搜索。
他检查了这幢屋子的每一部份,但是并没有查出什么秘密通道来,只是在一幅昼的背后,发现了一个十分大的保险箱。
那保险箱的锁,是一种十分复杂的装置,但是高翔本是专开保险箱的行家,在他未曾投身入警界之前,本市几个豪富的特别定制的保险箱,都曾被他“光顾”过。他化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便将那保险箱的门,顺利地打了开来。
那保险箱中,可以说空空如也,高翔大失所望,他抽开了保险箱中的几个抽屉,在最后的一个抽屉中,他找到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至少已有二十年历史了,因为它已经发黄,照片是经过放大的,大约是十三寸大,但是一半已被撕去,高翔手中的,只是剩下来一半。
那是一个人,站在几尊巨大而诡异的石像之前拍摄的,似乎是一个废城,再远些的背景,则是一堵极其陡峭的峭壁。
高翔看照片中的那人,那人戴着遮阳帽,腰际挂着水壶,显然他是在旅行,而他的右手,支着一柄铁撬,高翔觉得那人的神情像是一个探险队的队员,当他看清楚那人的脸面时,他不禁呆了半晌,那人竟是博物院院长张伯谦博士!
虽然照片发黄,而照片中的人,也远远比现在的张院长年纪轻,但是高翔仍然可以肯定那是张院长,不会是第二个人!
他呆了半晌,翻过照片来。
照片的反面并没有写着什么,而照片是齐着张院长的身子一边撕去的,照情形看来,这本来是两个人合拍的一张照片。
但如今可以看到的,却只是张院长一人。
高翔心知这半张照片,被郑而重之地放在这里的保险箱中,一定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且照片上面的人,又是张院长。
张院长主理的博物院正发生接二连三的凶案,而他的照片却在凶案的主犯的住所的保险箱之中被自己找了出来。
这其间,是不是有着某种奇妙的关连呢?
高翔将照片交给了一个警员,嘱他小心保管,他又继续进行搜索,可是他却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事,他在一间满是书籍的书房中逗留得最久,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当他又回到大厅的时候,那拿着电话的警员仍然只听到铃声,听不到有人来接电话。
高翔进行着搜索,足足用去一小时的时间!
木兰花姐妹仍然未曾回到家中!
高翔走过去收了线,再打电话去问博物院。
博物院的回答是:穆秀珍离去之后没有来过。
高翔又再踱回到博物院中,他是带着那幅相片去的,他叩了叩院长办公室的门,听得张院长的苍老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高翔推门进去,张院长略欠了欠身,高翔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将那半张照片,放在张院长的面前,道:“张博士,这是你么?”
张院长按在书桌上的手指突然变得苍白。
他的身子像是陡地触了电一样,震了一下,才道:“是,是我。啊,这张照片,怕至少有三十年了吧,我几乎记不起这是在什么地方了……”他用手拍着额角,沉思着:“对了,那是在秘鲁,秘鲁的奥库沙伊山谷!要通过火热的沙漠才能到达的山谷,两千多年前,这山谷是古印加帝国的要城。”
“印加帝国?”高翔心中一动,“那幅失踪了的织锦,是──”
“是在这山谷中发掘出来的。”
“请问,在你身边的是什么人?”高翔大有兴趣地问。
“我的身边?”张院长似乎不明白。
“是啊,照片被撕去了一半,你的身边,应该是有一个人的,你记不起来了么?”高翔指着那张照片,奇怪地问着。
“不对,我记得的,我身边没有人。”
“这──”高翔的心中十分疑惑,但是他却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不相信张院长的话,是以他犹豫了一下,便不再讲下去,只是说道:“请恕我打扰。”
他拿起了那张相片,便准备退出去。
“高先生,”张院长突然叫住他:“这张照片,你可以给我吗?”
“这个……”高翔十分为难。
“我看到了这张照片之后,”张院长解释着:“想起了年轻时的一切,这是有纪念性的相片,所以我想将它保存起来。”
“不,”高翔终于拒绝了张院长的要求,“这张相片的来源十分可疑,我们还要进一步研究,张院长,你真的肯定这张相片是你单独拍摄的?”
“是的。”张院长似乎很不满意,嗓子也十分粗。
高翔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看到张院长的神态,十分烦躁,而自己对这半张照片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是以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他准备尽快和木兰花会面,木兰花一定会对这半幅被郑重其事保管在保险箱中的相片,发表她独特的,精辟的见解的。
所以,高翔在离开了院长办公室之后,穿过了阴森的博物院大堂,离开了博物院,一直来到了木兰花的住所。木兰花住所的门锁着,高翔老实不客气地翻墙而入,用百合钥匙打开了门。当门打开的时候,他顺手关掉了一个钮掣。
如果他不关掉这个钮挈的话,那一架装有广角镜头的摄影机,便会每隔一分钟便自动地拍摄一幅照片的。屋中当然没有人,高翔坐在沙发上等候着。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向外望去,海上归帆片片,晚霞如火,已是黄昏时分了。
但是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却还没有回来。
高翔的心中十分焦急,他打了几次电话回警局去,知道埋伏在那幢古老大屋附近的干探,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到哪里去了呢?
木兰花可能正在和一帮匪徒作生死存亡的斗争。但是穆秀珍呢?她匆匆地离开博物院,说是去捉凶手,她到哪里去了呢?
事实上,穆秀珍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只怕是高翔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穆秀珍匆匆地冲出了博物院,绕着博物院庞大的建筑,转到了那条小巷之中。到了小巷中,她抬头向上看去,可以看到那聋哑人所住的房间,一扇窗仍然半开着。她觉得十分满意,迳自来到了那扇门前,“砰砰砰”地敲起门来。
那扇门,看来是一个花园的后门。
穆秀珍敲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应门,她退后两步看了看,围墙虽然高,但是要爬过去,对她来说,却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她手脚齐用,翻过了圉墙,跳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十分大的花园,几株巨大的荔枝树,在花园的一角,绿叶成荫,而在树中,似乎是一座水泥浇成的坟墓。
花园中野草丛生,显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一大堆假山石,看来也已十分残破,水池乾了,喷水管上,已生出了一株野草。
花园的尽头,则是一座红砖的屋子,那屋子十分大,上下两层,每一间窗子上,都下着厚厚的木制百叶窗帘。那些百叶窗帘本来是涂着红漆的,但因为长时期的风吹雨打,所以已经变得发白了,这更使得这幢屋子看来十分残旧。
穆秀珍回头看去,则是一大幅灰白色的高墙,那是博物院的建筑,一大幅墙上,一个窗口也没有。当然,这所大屋先建造,然后再造博物院,博物院的一大幅墙上,一个窗子也没有,那可能是这所屋子的人,不想别人看到他们的生活情形之故。
而一整幅墙上,没有一个窗子,也是使得博物院内部阴暗过人的原因了。
穆秀珍心中暗暗责备自己平时不用心,她暗忖如果是木兰花的话,她一定会知道这所巨宅的来龙去脉的,因为她平时就留意一切值得注意的事情。
而自己,面对着这幢大屋,却一无所知。
她停了片刻,便开始向前走去,不一会,她就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原来是后花园,从那幢大屋的旁边看过去,可以看到屋子前面的花园更大,树木更多,但自然,也更加荒芜。
穆秀珍一直来到了屋子的正门,一排六扇,是镶有花玻璃的大门,紧紧地关着,穆秀珍走上了三级石阶,伸指在玻璃上扣着。
她扣了十几下,没有人来应,终于大力拍打了起来。
她的拍门声,引得屋内响起了阵阵回音,如果屋内有人的话,那是绝不会听不到的。然而,穆秀珍却听不到屋内有声音。
当她继续用脚踢门的时候,她突然听得身后有人道:“小姐,你在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穆秀珍正准备撞进门去,一听得身后有人声,她陡地转过身来,只见身后一个横眉怒目,约莫五十上下的汉子,正叉腰而立。
看那男子的装扮,他像是着守这幢屋子的人。
“你是谁?”穆秀珍也声势汹汹地反问:“为什么我打门没有人应?屋中的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
“小姐,你凭什么资格来问我?”
“我是来捉凶手的!”穆秀珍毫不示弱。
“凶手?”那汉子呆了一呆,“什么凶手?”
“根据我的观察,凶手一定在这里,而且,凶手是扮成一个鬼来行凶的,你──”她上下打量着那汉子,令得那汉子连连后退。
穆秀珍“哼”地一声,说道:“你的身材倒很像。”
“小姐,你……别乱说!”那汉子露出骇然之色,一直向后退去,“小姐,你……不是从……院中走出来的吧。”
那汉子想说穆秀珍是从疯人院中走出来的,可是却又怕刺激了穆秀珍,更加大发其疯,斫以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是含糊讲了个“院”字。
穆秀珍听了,却是大点其头,道:“对了,我就是从哪边来的,还有什么人和你住在一起,快叫他们出来,接受我的盘问!”
那汉子的面色更加难看,一退再退,直退到了花园大铁门旁边的传达室中,穆秀珍越看越觉得那汉子形迹可疑,因之直跟了进去。
那汉子一进屋,便拿起了电话,拨了三个“零”宇,这正是本市的报警电话,穆秀珍呆了一呆,那汉子已对着电话嚷道:“这是熊大绅的住宅,有一个女疯子从疯人院逃了出来,你们快通知疯人院,将这个女疯子捉回去,快,快!”
那汉子放下了电话,穆秀珍还在四面看看,问道:“女疯子,女疯子在什么地方?你说扮鬼杀人的是女疯子,不,女疯子有哪么大的力量将一个男人勒死么?”她一面说,一面做作勒死人的手势,那汉子几乎连双足都发软了。
“小姐,你……别拿我的脖子做试验!”他近乎哀求地说:“我是经不起你勒的。”
穆秀片珍陡地明自了过来,她笑得前仰后合,足足笑了五分钟,兀自喘息得讲不出话来,只是道:“你……这该死的家伙,将我当作女疯子了?”
“你……别见怪,你还是回去的好……”那汉子已看到四个白衣大汉从一辆车子上跳了下来,他立即高声尖叫了起来。
那四个白衣大汉翻墙而入,向小屋之中,直冲了进来,穆秀珍陡地转身,一只老大的白布袋,已向她兜头罩了下来。
她怪叫道:“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
她叫一句,“砰”地打出一拳,便有一个大汉,应声仰天跌倒,她两拳打跌了两个大汉,但仍未能挣脱罩在她身上的布袋。
而且她觉出布袋上的带子正在渐渐收紧。
她挣扎得更是剧烈,只听得有人叫道:“快注射,快,她气力大。”穆秀珍陡地觉出股上一痛,人便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由于她“疯”得厉害,被她打倒的两个大汉,进了伤科医院,所以她麻醉注射的份量特别重,要昏迷八小时才能醒转。
当高翔在她家中等候她的时候,穆秀珍正躺在本市精神病院七零三号病房之中,由两个精神病专家在检查她瞳孔涨缩的情形,高翔又怎能料得到呢?
那么,木兰花呢?
在高翔跃上了电单车,向博物院疾驰而去之际,木兰花也将要奔到那幢古老大屋的面前了,她在听说博物院中,突然又发生了凶案之后,准备奔回屋去,去责问那姓谷的老者的。她多少知道一些那姓谷的老者的身份,这也正是她刚才劝高翔不要再理会博物院中发生的奇事的原因。
然而此际,她心中却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
因为照谷老爷子的话来说,事情已经完结了,但何以又发生了凶案?可知谷老爷子是在骗人,而她居然受了欺骗!
木兰花一口气奔到了那幢古屋的门口,也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围墙里面,传来了一阵狗吠声,接着,似乎有手杖的着地声。
木兰花连忙改变了主意,她身子一闪,到了墙角上。不一会,她便看到大门打开,谷老爷子拄着手杖,向外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那少年人生得英气勃勃,剃短头发,十分精神,一老一少两人,向前走去。
木兰花决定先跟踪一程,再和谷老爷子相见,她等到前面两人转了一个弯,才悄悄地跟了过去,一直跟了好几条街,才看到谷老爷子在街边的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
木兰花连忙一闪身,躲在一只邮筒之后。
可是,那个少年人却向着木兰花走了过来!
木兰花一见那少年向自己走来,便知道自己的跟踪,已被对方发觉了。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要跟踪人,本来就不容易,木兰花也不觉得意外。
她非但不躲开,而且还缓步向前迎了上去。
那少年来到了她的身前,很有礼貌地道:“穆兰花,我爷爷请你过去谈谈,希望你不要拒绝。”
“小弟弟,你太客气了!”木兰花立即答应,将手按在那少年的肩上,“你一定在你爷爷处,学了不少绝顶本领了?”
“那倒没有,”那少年十分忸怩,说:“因为我笨。”
“谦虚是美德,可是不讲实话,那却不太好了,是不是?”木兰花微笑着,“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宇,我们可以做一个朋友么?”
“我叫谷家驹。”那少年回答。
然后,他看了看木兰花,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