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间房间之中,都有人在赌钱,木兰花探头进去观看,可以说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几间房间全都看遍了,都没有胡法天。
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暗暗着急了起来。
难道神枪标是在说谎?那显然不是,这个地址是根据神枪标的—个电话找出来的,而神枪标的确曾和胡法天通过话。
那么,胡法天是早得了信息,已经逃走了?
这看来也是不可能的,胡法天只是接到了神枪标的电话,他应该相信神枪标不会失手的,那么,他更应该在踌躇满志。
可是,为什么他不在呢?
木兰花在审视了最后一间房间,退出来之后,心中急速地想着。她可以利用的时间不多,只要胡法天躲过那时间,他就胜利了。
木兰花刚想决定,退出洋房去,和洪警官商量—下,派出大批警员,公开搜屋之际,突然听得背后,传来了“刷”地—声响。
那—下声响,十分轻微,听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移了开去—样,也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陡地明白了!她这时,正站在走廊中,靠着一面墙,正站在一幅相当大的油画面前,毫无疑问,那是油画向外移动的声音,油画是—道暗门。
木兰花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来,—个人恰好从暗门中跨了出来,几乎和木兰花撞个满怀,由于那人出来得极其突然,是以木兰花也未曾看清他究竟是什么人。
但是木兰花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陡地—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转身,身子一俯—挺,将那人摔得向墙上撞了过去。
那人的后肋刚好撞在墙上,发出的声音并不大,比起一间房间中发出的“自摸满糊”的哄笑声来,更是微不足道。
但是那一撞的力道,却是十分大,令得那人的身子立时软垂了来,坐在墙角,已经昏了过去。木兰花向那人望了一眼,心中不禁陡地吃惊!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空手道高手木村谷!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出其不意的敌人,竟是木村谷!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一转身,木村谷便从暗门中走出,向自己撞来的话,那她一定是不敢动手,立即向后退出的。固然可保不为木村谷所伤,但是想要—下于便击昏木村谷,那也是没有可能之事了。可知道有时,一件事明明是有成功希望的,但因为缺乏了勇往直前的本领,所以反而失败了。
木兰花一看到是木村谷时,一呆之后,立时又跳上去,在木村谷的后脑,补了重重的一掌,然后,她向暗门之中,张望了—下。
暗门内的光线相当黑暗,向内望去,可以看得出那是—条窄窄的甬道,是有着—级—级的楼梯,通向上面去的。木兰花心中“啊”地一声,她明白胡法天真正藏匿的所在了!
胡法天不是在二搂,而是在屋顶之下二楼之上!
那幢洋房只有二楼,但是它的顶却是尖角的,在那个三角尖中,大可以布置一间极其舒服的房间。
木兰花拖着木村谷,跨进了暗门,她轻轻地将暗门移上,然后,迅速地向上走去,她的行动,可以说得—点声音也没有。
到了楼梯的尽头,看到有两扇房门。
那两扇门,都紧紧地关着。
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十分紧张起来,因为胡法天是她历来所遇到的敌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而这时,已是面临和胡法天决战的时刻了!
胡法天必然在这两扇门中之—的里面,但究竟是哪—扇呢?自己若是选择了正确的一扇门,陡地推进去,白然可以出奇制胜。
但如果选择错误呢?
那么也必然惊动了胡法天!
如果胡法天再逃走的话,时间已不允许自己再取胜了。
木兰花的心中,一面在急速地考虑着,一面并没有停止行动,她蹑手蹑足地向前走去,先到了左首的门旁,用一只半圆形的像皮塞,贴在门上,然后,俯耳在那橡皮塞上听着。
那橡皮塞中有着微波感应膜。最弱的声波,也可以使这感应膜震动,因之,就算那门是隔声的,木兰花也可以听到室内的动静的。
她用心地听着,紧贴着门。
可是,也就在她听到了似乎有脚步声在向门口接近之际,突然间,房门要开了!
木兰花是紧贴着房门站立的,房门被突然打开,她并没有狼狈到跌进房间中去,她只是看到面前陡地多了—个人,她突然起飞脚,正踢中了那人的小腹。
那人发出了—下嗥叫声,向后倒去。
木兰花那一脚十分有力,不但将那人踢倒在地,而且还令得那人坐倒在地板上之后,还向后滑出了四五呎去。正当木兰花想看清那人是谁时,“扑”地—声,装有灭音器的枪声响起,木兰花只觉得右手突然—震,并不是她右手中枪,而是她手中的枪管被射中了!
她手中的枪被毁了!
接着,便看到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
木兰花踢中他小腹的那一脚,显是极其沉重,但是那人在受了重创之后,却能立即发枪,而且,枪法还如此之准!
这使木兰花觉得这个敌人不平凡。
而这时候,她已看清了那是什么人了,那人面色惨白,但是狠毒,手中紧紧地握着枪,枪口对准了木兰花,正是胡法天。
在胡法天的枪口指吓之下,木兰花暂时也不敢动。
两人僵持着,连空气也紧张得如凝结了一样。
胡法天首先开门,因为小腹上的疼痛,他的声音,有—点变样,他怪声笑了起来,道:“兰花小姐,我不能不佩服你。你居然没有死,而且找到了这里!”
“是么?”木兰花—面敷衍他一面在想办法。
“你找到了这里,那也就是说,你找到了—所好坟墓。”胡法天咬牙切齿,“幸运之神,绝不会再光顾你的了,木兰花!”
胡法天脸上的神情,立即使木兰花知道,他这次,是再也不肯放过自己的了,她立时身子向后一仰,向下倒跌了下去!
木兰花本来就是站在门口的,也向后一倒,身子立时向楼梯之下,滚了下去。枪弹呼啸着在她的头飞过,胡法天已追到了门口。
木兰花滚到了地上,—伸手,将木村谷提了起来。
木兰花对木村谷,本来是十分尊敬的,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却没有法子顾全木村谷,她提起了木村谷,木村谷宽厚身子,挡住了她,也就在她刚一将木村谷提起之际,木村谷的身上,便中了四粒子弹,木村谷在昏迷中死去,总算没有痛苦。
木兰花和木村谷一齐倒了下来,她仍然托着木村谷。
暗门之中的光线十分黑暗,在上面看来,只看到—个人中了枪,倒了下去,却是看不清中枪倒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人。更看不清在中枪的人身后,另有一个人。
胡法天以为木兰花已被自己射倒了,他反常地怪笑着,笑声尖锐得惊人,同时,他向下面,直站了下来。他的小腹上仍在剧痛,因之,他几乎是跌跌撞撞落下来的,也就在他一到近前之际,木兰花猛地推起木村谷,木村谷像是复活了一样,舞着双臂,向前扑了过去。胡法天陡然地吃了—惊,又射了一枪。
那一枪的子弹,又陷进严木村谷的尸体之中。
而木兰花也在那时,贴地滚出,抱住了胡法天的双腿,猛地一拉,胡法天站立不稳,身子仰向后跌倒,撞在石级之上。
木兰花推开了压在胡法天身上的木村谷,又在胡法天的右额之上,重重击了一掌,然后,拖着胡法天,出了那度暗门。
木兰花出了暗门,才发现高翔、穆秀珍已经会同洪警官,带领着警员,—齐闯进来了,整幢洋房之内,鸡飞狗跳,乱成了一片。
洪警官首先看到木兰花,他高叫了一声,秀珍立时转过身,向她扑了上来。高翔接着,替胡法天加上了两副手铐,一副手铐铐住了胡法天的双手,另一副则一边铐住胡法天的手腕,一边铐住他自己的手腕上,以防胡法天再逃走。
而洪警官早已准备了大盘水,向胡法天兜头淋了下去,胡法天慢慢地睁开眼来。他睁开眼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脸色不禁一变。
但是,几乎是立即地,他脸上又现出了一片奸狡神色。
胡法天面上神情,那瞬刹之间的变化,别人都未曾留意,但是木兰花却看在眼中,她心中暗暗—奇,可是,—时之间她却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高翔冷笑一声,道:“胡先生,你醒来了?好了,你应该有点君子风度,可以认输了。”
胡法天四面看看,抬起双手来,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面上茫然的神色更甚,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的?”
胡法天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讲出这样的话来,的确令得众人,大是楞然,穆秀珍首先喝道:“喂,你装什么蒜?”
胡法天仍然摇着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我……我究竟是什么人?我什么一点往事也不记得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面面相舰。
胡法天患了失忆症,—定是木兰花下手的时候,太重了些,所以使他的脑部受了震荡,是以他才会失去了记忆的。
他们两人全那样想,但是木兰花却不。
木兰花是曾经留意到胡法天才—醒过来之际,面上那—刹那情景的变化,她知道胡法天—开始看清了目前的情形,便立即假扮失忆症的!
胡法天的确是个狡猾到极点的家伙,因为他也知道,人类的医药水平,还十分可怜,人脑方面的毛病,更是令人束手无策。世界上没有任何专家,可以凭借医药方面的检查,来判断一个人是真的患了失忆症,还是假的患失忆症。
在那样的情形下,胡法天至少可以混蒙过—个时期,即使在大爆炸发生之后,他也可以暂时逃避法律的审判的!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感到了异常的愤怒。
胡法天太狡猾了,她绝不能让他得逞的。
木兰花来到了胡法天的面前,冷笑着道:“胡法天,别做戏了,你对你的往事,记得比谁都清楚,炸药在什么地方?”
胡法天—味摇头,道:“你们究竟作什么?我犯了什么罪,这位小姐,我认得你么?我未曾见过你啊,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凶?”
木兰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道:“胡法天,不论你怎么狡猾,你是绝难逃法网的,炸药藏在什么地方,快说!”
胡法天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个犯罪分子?我叫胡法天?是不是?但是抱歉得很,我实在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了。”
高翔急得额头上出汗,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零五分,天已开始亮了,可是胡法天却说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更要命的是,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可以证明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而看他的情形,他就算是假装的,也是豁了出去,不肯说出来的。高翔低声道:“兰花,我们怎么办?”
木兰花目光灼灼地望定了胡法天,胡法天却仍然是一脸茫然的神气,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胡先生,你还要做戏做下去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小姐。”
“好的,我们回去。”
“兰花姐,我们回到什么地方去?”
“炼油厂!”木兰花的回答,十分之简单。
高翔和穆秀珍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木兰花这样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只好将这个疑问,存在自己的心头中。
他们两人的心中。实在是极其焦急了,但是木兰花镇定的神色,却给他们以—定程度的安慰,使得他们比较宽心。
他们离开了那幢洋房。而洪警官则留了下来,处理那—大批在满怀高兴之际,突然被警员冲进来,弄得惊楞失措的男男女女。
等到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带着胡法天,回到了本市时,已是七时十分了,胡法天在一路上虽经严诘,但是他仍然说什么也记不得。
木兰花在车子将到炼油厂之际,便开始沉默,—直到见到了方局长和董事会的全体人员,她才道:“各位,胡法天就逮了。”
方局长是早已得到了消息的,因之他第一句话便问道:“他肯承认恢复记忆了?”
“没有。”
“唉,时间已不多了啊。”
“我有办法。”木兰花沉着的吩咐,“通知所有人员,一律撤退。”
“撤退?”每一个人都现出了奇怪的神色来。
“兰花,易燃的油料还全在油库之中!”
“我知道,通知所有的人,在十分钟之内,完全撤退,离开油厂的范围之内,同时,通知全市的警员、军方,医护人员,灭火局工作人员最坏的打算,八点钟将有大爆炸,而你——”木兰花讲到这里,向胡法天指了—指,“将是第一个看到这场由你所布置的大爆炸的人。”
“小姐,直到如今为止,我实是不明白你说些什么!”胡法天仍然狡赖着。
“你不明白,我可以详细地告诉你,我将你锁在—座油库之旁,爆炸发生,第—个被活活烧死的人是你,明白了么?”
胡法天仍是摇头。
“如果你不想那样死去,那么,你就必须在七时四十分之前,讲出炸药的所在,二十分钟是我们赶到的最短时间,我会给你—具无线电通话机的。”木兰花拉着胡法天,便向外走去,而撤退令也已下达,大批大批的人,向厂外涌去。
七时十八分,胡法天被锁在一座油库之旁。
七时二十五分,撤退完全。
木兰花、高翔、穆秀珍和方局长,以及炼油厂董事会的,都集中在厂门之外,据专家估计,属于暂时安全的范围之内。
所谓暂时安全,就是说如果爆炸真的发生,在发生的一刹那间,他们可以不会被波及,而继之而起的大火,究竟会蔓延到什么速度,是无可估计的!
每一个人的面色都青得可怕,没有人讲话。
时间慢慢地过去,高翔手中握着的无线电对讲机,已被他手心所渗出的汗水湿透了。
胡法天是不是会最后屈服呢?
这是每—个人心中都急切想知道的问题。
七时四十分过去了,连木兰花的鼻尖上也沁出汗珠。终于,胡法天的声音,从无线电对讲机中,传了出来,他声音嘶哑,叫道:“快,快,炸药在办公大楼前的荷花池中!”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以最高的速度,骑着摩托车向厂门冲去。荷花池,那是谁都会忽略的地方,谁会想到胡法天在将炸药经过了特别装置之后,会放在荷花池中!炸药和水,本是联系不起来的。
荷花池那水并不深,等到木兰花和高翔,合力将之捞起来的时候,军火专家也赶到了,引发炸药的自动装置被拆除。
那时,是七时五十九分。
而自动爆炸的装置,的确是八时正。
而且,在炸药箱中,还有另一些装置,的确是接受轻微无线电波感应,便引起提早爆炸的——木兰花料得不错,胡法天讲的,俱是真话!
在漫天风雨过后,木兰花望着被带上警车的胡法天,叹了口气,道:“所有为非作歹的人,都以为别人作为受害的对象,所以他们才为所欲为的。到了有一天,受害的对象变成了他们自己时,那么,他们便再也不会作恶了。胡法天终于说出炸药的所在处,就是这个原因!”
她这一番的听众,包括了炼油厂的董事,以及涌在她身边的许多报纸的记者,听的人都频频点头,叹服她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