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愣了愣神，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贴近，混合着雨水的气息，顾南枝甚至能闻到沈复州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
是百合。
“学长，你用了我洗衣液。”
沈复州闷声笑道：“南枝，这个时候不合适说这个煞风景的话。”
话音刚落，沈复州松开手，又继续说：“你衣服上也是百合香。”
这一次总算是对了。
顾南枝点了点头，用的同一款洗衣液当然是同一个味道。
忽然，顾南枝还未想明白，沈复州已经注意到被顾南枝捧在怀里的花盆。
“这是？”
“这是苜蓿草，也就是我们平常看见的四叶草，这盆苜蓿的叶子全部都是四片叶子。”
顾南枝低下头，双手更加握住花盆。
“这……是我妈妈让人给我的。”
“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来见你。”沈复州道。
“是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过来。”
顾南枝抬起头看向街道，发现大雨已经停了。
“学长，雨停了。”
沈复州应了声：“嗯。”
他将雨伞收起，伞面残留的雨水顺着伞骨朝着地面滴落，潮湿的街道随着天气的晴朗，不少行人已经走上街道。
沈复州提议道：“你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可能是有事耽误了。”
顾南枝当然有存下她的号码，不过她没有一次没有拨打过。
见到顾南枝一副犹豫不决，沈复州再次道：“她是你的母亲，无论是满天星还是四叶草，都说明她是爱你的，不是吗？”
“你要是永远不去询问就不会有答案。”
“学长，说的对。”顾南枝认同道。
随即她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存了许久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电话内传出电子音让顾南枝轻蹙起眉，觉得有些不对。
就想着要不要再打一次试一试，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一串陌生号码出现在手机界面上。
顾南枝顿了下，手指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
“请问你——”
还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
“南枝……”
顾南枝心头一跳，悄然握紧了手机。
“抱歉，南枝，突然下起了大雨，试验田被淹了，我必须要赶回去，我托人给你带了苜蓿草，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
舒念听到手机那头传来极浅的呼吸声，知道顾南枝在听，于是继续道:“这盆苜蓿是我亲手栽种的，自从上个星期打算去见你后，我就想着要送你什么礼物，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蹲在路边说想要一盆都长着四片叶子的四叶草。”
顾南枝对于幼时的记忆大多都模糊不清，此刻被舒念说起，隐约记起来一部分。
“我是不是还说过，这样就会拥有满满一盆的好运。”
“嗯。”舒念顿了顿，又一句抱歉，“今天是我失约了。”
“没事，没有关系的。”顾南知连声说了两遍，垂眸看向手上的苜蓿草，“礼物我已经收到了，谢谢。”
疏远的道谢让舒念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记忆中爱笑爱撒娇的女儿早已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这些年她甚少的出现，缺失的陪伴让她许多话不知如何开口。
“南枝，再等等好吗？”舒念道。
顾南枝沉默了一会，才应声:“好。”
不温不火的几句对话很快结束，在挂断后，顾南枝长长舒了一口气，这通电话来的措不及防，让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沈复州将顾南枝的表现全部看在眼里，两人间的客气和疏离的对话，让人实在想不到她们是对母女。
顾南枝收起手机，一抬头发现原本站在面前的人不见了，左右寻找下，终于在左前方看到熟悉的背影。
她走过去，就看到沈复州站在店铺窗口外，伸手刚好接过一大朵棉花糖。
粉白色的棉花糖做成一只小兔子的形状，高高竖起的耳朵随着沈复州的动作轻轻摇晃。
兔子形状的棉花糖在沈复州转身那一瞬间差点与顾南枝撞个正着。
沈复州将棉花糖微微偏移了方向，然后将棉花糖递给顾南枝道:“这家店会做各种动物形状的棉花糖，很像不是吗？”
顾南枝接过，这只比她头还大的棉花糖咧嘴笑着，手中还拿着一片四叶草，明显是特意做的。
“谢谢。”
她想着，这算不算沈复州特意买来哄着她开心。
这时身边传来另个人的声音:“打扰一下，请问两位有兴趣来参加我们的花社的花展会吗？”
顾南枝扭头看去，只见一位男生冲着她笑了笑，递过来一张宣传团，继续道:“我是南湾大学花社的社员，今天我们社团在附近公园举办了一场花展会，我们带了很多花卉植物过来，两位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附近公园？”顾南枝疑惑问道。
“哦，就在那边，两位有兴趣我带你们过去，正好我有时间。”
顾南枝望向沈复州想要询问他的意思，就听到沈复州开口:“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想去看吗？”沈复州问。
顾南枝点点头:“想去。”
在男生的带领下，两人朝着公园走去。
北街公园是小型的公园，顾南枝走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坡上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蓝紫色小花，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片蓝色的地毯。
男生见到顾南枝停步，看了眼小坡的方向，正准备介绍这种花，就听到顾南枝将花名脱口而出。
“阿拉伯婆婆纳。”
男生目光透露着惊讶，道:“很少有人认识这种花，很多生长在田野路边，作为一种不知名的小花，其实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沈复州接话道:“她的花语是健康。”
“学长也知道婆婆纳？”顾南枝的注意力立即被沈复州吸引过去，毕竟在她看来，沈复州不像是很了解花卉。
“知道一些。”沈复州十分谦虚道，实则庆幸这几天在顾南枝家里看了不少关于花卉方面的书籍。
其中就有关于婆婆纳这种花。
沈复州顺着记忆中慢慢说道:“她的花朵很小，花瓣上有一道道放射状的深蓝色线条，属于铺散多分枝草本植物，开花时如同星点，是田野上的蓝色海洋，但是她是入侵物种。”
顾南枝笑着点点头:“学长说的没错。”
男生暗道，这是碰到专家了！
社团举办的小型花展会都是社员们带来的花卉，每一种顾南枝都能叫的上名字。
最后沈复州问:“还有你不认识的花吗？”
“有啊！”顾南枝自认为还没有到能熟记几十万种花的程度，“说不定哪天遇上了，还要请教学长。”
沈复州微微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唇角漾开一丝笑意。
“你现在倒是会调侃我了。”
顾南枝噗嗤一声笑出来，举着棉花糖走到他的面前，道:“学长再不吃棉花糖它就要化了。”
“今天谢谢学长。”顾南枝眼眸灿若星辰，轻轻晃了晃棉花糖继续道，“分你一半。”
沈复州问:“谢我什么？”
顾南枝没有丝毫犹豫回答:“谢谢今天给我送伞。”
“不过我只带了一把伞。”沈复州重复一句她的话，“所以，分你一半。”
沈复州的声音很快消散在晚风中，顾南枝却听的清清楚楚。
在那一瞬间，记忆似乎带回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天。
有个少年递给她一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