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科琳、伊万和苏珊他们吗?”
“认识!”网红眼中闪过一抹愠怒,竭力装作不屑的样子说:“快突破千万粉的红人,抢先拍摄、直播,流量有一大半被他们吸走。还骗同行帮他们铺路,我也看科琳的直播,她在船头客房区的位置,骗同行小主播
小主播安全回来,发现没事,他们就深入,故意遮挡镜头……一开始没出事,游轮里除了黑点、月光不太正常,其余一切安全。”
“听你这话,似乎还有后续。”丁燳青问。
网红扫向丁燳青,眼前一亮,这人虽是亚洲面孔但五官优秀到足以令人放下种族歧视和刻板的审美印象,要是出现在他直播间里,不知道是否能涨粉。
如是想着,这网红一边说话一边调整位置,试图将丁燳青的面孔拍摄进来:“科琳是第一批进入游轮的探灵主播,大概6点钟进来,到晚上11点的时候才有第二批探灵主播、也就是伊万和苏珊顶替他们。
我记得是8点钟左右,红色的月光照在船舱的休闲观光区。从外面看,幽灵船被红色月光笼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科琳他们搜完第五和第四层,准备进入第二层,他们在货梯附近逗留,让小主播们先去探路——”
“不搜第三层?”岑今打断他的话。
“货梯直接降到第二层才停,科琳觉得是机器故障,没当一回事。然后就是小主播们进入尽头的箱房……在我查到的资料里,那间房子在失踪前一直用来装集装箱、笼箱等物品,所以被称为箱房。
透过科琳的镜头,我们看到小主播们的身影消失在箱房里,黑暗悄无声息地吞噬一切,连红色月光也被遮蔽,死寂的氛围笼罩着船舱。
镜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箱房,过了很久,至少有半个小时,我们听到很密集的声响,就像水泡一个接一个爆开的微弱的声音,科琳转移镜头,对转墙面密集的海螺。
大大小小的海螺,白色的、黑色的,爬满廊道一整面墙壁,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视频,一头鲸鱼的头顶爬满海螺,那群海螺缓慢的蠕动、吸附,天长地久、日积月累,持续地啃噬鲸鱼,那些海螺仿佛也在啃噬船体。
当时看到那一幕直播的所有人,全部头皮发麻。”
岑今当时跑得很匆忙,却也记得墙壁两边没有海螺,箱房里才有。
“接着箱房内发出凄厉的惨叫,吓得镜头颤抖,有一个小主播满脸惊恐地跑出来,但是粘液里不知什么东西拖拽住他的脚,把他拖回箱房,然后是恶心的、悚然的咀嚼声。
助手劝科琳离开,科琳看到直播间暴涨的观看人数和打赏,鬼迷心窍非要进去一探究竟。她找到一把斧头,还随身携带枪.支,拽着助手走进箱房……”
网红目光失神,仿佛回到几个小时前看到的惊悚一幕,抱着胳膊哆嗦半晌才继续絮絮叨叨:“箱房里全是怪物,不能放它们出来!好在它们出不来,被关在里面,可惜科琳,牺牲自己,为我们探路。”
他笑了一声,看向岑今和丁燳青,忽然问:“你们不是主播,也不跟我们同船,你们从哪来?”
丁燳青面不改色:“我们是船舱工作人员,在动力舱看管蒸汽炉室。”
网红脸色一变,将信将疑:“真的?”
丁燳青:“没必要骗你。”
岑今摊手:“船舱缺柴油,我们过来找点备用。”
网红不太懂轮船和柴油型号是否匹配,勉强相信他俩的话,对方不是幽灵怪物反倒让他底气充足,脸上的唯唯诺诺当即消失,乜着两人,也对丁燳青失去兴趣,注意力转移到那幅干净的油画。
试图凑过去,网红低声说:“你们先进来画廊室,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这幅油画是不是其他主播故意放的?”
他伸手想触碰油画,被岑今用砍骨刀刀背狠敲一下,疼得缩回去,不善地注视黄毛,收获他一个似笑非笑的冷漠表情。
岑今:“你们进来前,没看到门口的东西?”
网红愣住:“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回头,门口那儿黑乎乎的,室内的光亮仿佛被砍断在门槛那儿。“别吓我,我不经吓的。”
岑今:“你刚才话没说完,继续。”
网红不乐意:“凭什么?”
岑今敲了敲丁燳青手中的唐刀说:“凭我俩的刀随时能结果你。”
网红动了动嘴唇,老实配合:“也没啥好说了,当时科琳的助手一个个消失,然后她站在集装箱中间发呆,突然趴在地上如饥似渴地喝地面的白色黏液……特别恶心,吃完黏液就突然扔掉直播的手机,背对镜头站在一个集装箱前面一动不动。
大概又过了一两个小时,她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拖着把斧头,当着直播镜头的面砍下自己脑袋。
你们说诡异不诡异?一般情况下,人哪有那力道、那技术能一下砍断脑袋?”
“砍脑袋本身就很诡异了吧。”岑今吐槽。
网红愣了下,点头:“也对。”
一时无话可说,画廊室陷入沉默。
丁燳青:“除了画廊室的秘闻,你还知道多少关于幽灵船的故事?”
网红嗫嚅着嘴唇,一脸不乐意。
丁燳青:“你没发现当你聊起画廊室秘闻的时候,观众人数暴涨了吗?”
网红当即低头查看手机,岑今凑到丁燳青身边踮起脚尖低声问:“你看得懂?”
丁燳青:“多看几遍就能懂,我还知道他去过箱房,手里的‘直播工具’属于另一个人,我猜是已死亡的科琳。”
岑今:“你怎么知道?”他一边问一边瞥向网红的手机页面,快速且仔细地扫描,瞥到左上角一个位置忽然顿住,细思片刻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旁观的黄毛通过岑今的视角看清网红的手机,熟知现代直播界面的他一眼就看到该直播间的主播名和头像都不属于该网红。
头像是一个化妆的欧美女人,名字叫科琳,后面加一串数字。
网红眼睛一亮,欲言又止:“你们真的是动力舱工作人员?有没有工作证?”他怕这两人蹭他的直播间涨人气。
岑今:“我们不入镜。”
丁燳青淡声提醒:“你刚才没拍到我。”
网红低头一看果然看到直播间有人问他一直跟谁说话,顿时松一口气,看来两人不是意图抢镜头的主播,那么说出打听来的消息获取他们的信任和保护倒也无妨。
打着小算盘的网红镇定心神说道:“告诉你们关于幽灵船的辛秘没问题,但你们要听我话、负责保护我,当然我会分给你们一笔巨大的酬劳。”
丁燳青:“分?”
该死。网红暗自懊恼,心想这长发亚洲男未免太精明。
“算了,这不是一个秘密,告诉你们吧,幽灵船藏着一笔黄金,如果找到它们,我同意和你们分。”网红耸肩说:“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起初幽灵船是否存在都是个迷,何况黄金宝藏?不过看到这幅画,我改变了想法,也许黄金宝藏真的存在。”
“画有特异之处?”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画廊室三十七……不,三十八具无头尸体吗?除了第一具,其他三十七具尸体的鲜血全部不翼而飞,因为有一幅魔画吸走他们的血液。”
网红咬咬牙,借岑今的刀划破手掌一把抹到油画上,留下明显的血痕。
这时岑今才发现这幅画竟没有安装玻璃罩保护,而且网红留下的血痕很快就被油画吸收,油画肉眼可见地明亮许多,想来它能保持纤尘不染的模样就是二十年前吸收三十七个人的血液。
“果然。”网红眼中闪过狂热,死死盯着魔画:“阿喀琉斯之踵,传闻命运干涉人类的战争,使本该赢下战争的阿喀琉斯死亡。为了弥补,命运剥下阿喀琉斯的皮制成画纸,用他的鲜血和脂肪作为染料,他的骨头制成画框,他的肉——”
岑今:“他的肉制成什么?”
“被吃了。”
“?”岑今皱脸。
丁燳青:“谁吃了?”
网红:“被投喂给塞壬。”
岑今:“人鱼?”
网红:“在最古早的传说里,塞壬是海妖,和童话故事里温柔美丽的人鱼有天壤之别。吞吃阿喀琉斯血肉的塞壬判出古希腊,流亡到北欧挪威海,为了得到庇佑而进入世界树,终日徘徊于死之国,诱捕过路渔船。”
停顿片刻,网红用力摘下魔画抱在怀里,兴奋地说:“你们知道塞壬为什么吃掉阿喀琉斯血肉吗?”
岑今如他所愿地问:“为什么?”
网红:“因为嫉妒和愤恨!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河神是塞壬之父,塞壬因与缪斯比赛歌喉,缪斯惨败,愤而撕下塞壬的翅膀致使他成为丑陋的海妖。
阿喀琉斯自小被他母亲忒提丝女神保护得很好,特意带他浸泡冥河水,后来败亡,忒提丝女神还试图寻找命运为阿喀琉斯报仇。
她却对塞壬的遭遇不闻不问!”
“她和塞壬什么关系?”丁燳青拉着岑今的手臂悄悄远离网红。
网红对此毫无察觉,一心沉浸魔画:“塞壬之父是忒提丝的长子。”
岑今明了,“塞壬是忒提丝的孙辈?”不过他记得古希腊亲友关系如乱麻,有这层隔代关系还不如没有。
网红:“塞壬祈求忒提丝帮他说句话,忒提丝拒之门外,所以当命运找上来,他主动吞吃阿喀琉斯的肉并叛逃至北欧的死之国。”
丁燳青:“黄金宝藏跟这幅魔画有什么关系?二十年前死亡的三十八人是这幅魔画杀的?”
好问题。岑今悄悄竖起大拇指,跑题十万八千里,丁燳青愣是拉回来。
旁观的黄毛则想起进入世界树遇到的浓雾,浓雾里有塞壬的歌声,难道那里就是死之国?
网红:“这幅魔画在古希腊没落之后流入维京海盗手中,辗转流离至16世纪,魔画落入玛丽一世之手。她病死后,魔画陪葬入王陵,坟墓被盗后,出现在乡下一位巴托里女伯爵的收藏室里。后来城堡大火,村民进去洗劫一空,魔画失踪,直到二十年前昙花一现。”
丁燳青在岑今耳边小声科普:“玛丽一世施行高压政策,统治残暴,被称为血腥玛丽。巴托里女伯爵是传闻中吸取年轻女孩鲜血保持青春容貌的女主人公,又名血腥玛丽。”
岑今心有灵犀:“利德曼夫人。”
“不管落入谁手,”网红痴迷地摸着魔画,毫不在意掌心的伤口又裂开:“跟随维京海盗从崛起、辉煌到没落一整段时期的魔画,肯定知道黄金宝藏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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